“向薇?”这时走在前面的陈柯宇道:“到休息室把你的文件给我看一下。”
“哦,好。”何向薇连忙答应,回头看了看叶从南,终于还是走向了休息室。
进了休息室,她才知道,原来就在她出来接电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叶从南突然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这让秦凯和众业务经理有些措手不及,于是大家纷纷研究对策。何向薇将手上的文件递给陈柯宇,同时做着解说。
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秘书小姐引着另一行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正是谢兰欣,在她的身后,跟着姚琳琳和几个业务人员。
见到何向薇等人,谢兰欣显然并不奇怪,她看了看陈柯宇,目光又扫过何向薇,这才优雅地向陈柯宇道:“这么巧,你们也在。”
陈柯宇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看谢兰欣,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继而便继续和秦凯低声交谈着。谢兰欣见此,于是看了看何向薇,脸上的笑容褪了下去,目光不免有些锐利。
何向薇并不想和她纠缠,于是一面听着陈柯宇和秦凯的谈话,一面将重点标出来,整理着提纲。
不一会儿,秦凯和陈柯宇似乎是达成了某项一致,于是两个人都不再作声,这时,秘书小姐走过来给大家倒茶,陈柯宇放下文件向外走去,谢兰欣见状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结束了业务讨论,秦凯也不再说话,而忙着补充水份,准备下一轮的谈判,何向薇做好了提纲,将文件收起,看到坐在不远处的姚琳琳,两个人对视,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她向秦凯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秦凯点点头。
何向薇走出休息室,向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可没走几步,却看到陈柯宇与谢兰欣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丛植物旁,两个人显然已经交谈过些什么,谢兰欣的样子看上去一反常态,居然有些楚楚可怜,她低着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抬头乞求般地看向陈柯宇,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何向薇却感觉比她比前任何的时候都动人。
原来所谓美丽的女人就是这样,何向薇不由得感叹,女人的容貌与仪态都是后天可以改变的,唯独那份生来便能惹人心疼怜爱的神情,是普通人永远都修不来的。这也让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容坚定如陈柯宇,当初也没有逃过谢兰欣的手心。
她不想偷听壁角,于是转而向另一处房间走去,恰好会议室的门打开,方烨然走了出来,看到何向薇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极轻极轻地将门关好,这才向她走来。
“请通知陈总,休息的时间可能需要延长。”方烨然道:“实在抱歉。”
“哦,”何向薇不由看了看会议室的方向:“有什么事吗?”
方烨然顿了顿,这才看着何向薇道:“何小姐的电话还是原来的号码?”
何向薇有些奇怪:“怎么?”
“没什么。”方烨然笑道:“大概一个月前给您打过电话,可能您没看到。”
何向薇想起来了,正是她喝醉的那晚,于是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那天有些不舒服。”
方烨然看了看她,没有再追究,只是道:“叶先生其实很早之前就回国了。”
何向薇有些不知所以,叶从南的行踪和她有什么关系?
方烨然还想再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说,转身离开了,何向薇看着他走远,不免有些奇怪。
会议室的门仍然紧闭着,在方烨然出来之前,他们的业务人员也都离开了,那么说现在只有叶从南在里面?
想起刚刚方烨然的神情,何向薇看着会议室的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门内却传来了极轻的咳嗽声,先是一阵,接着却重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了下来。何向薇的手轻轻放在门柄上,犹豫着。可不一会儿,却听叶从南的声音道:“进来吧,拿杯水来。”
原来他把自己当成了方烨然。何向薇想了想,转身回去倒了一杯温水,这才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果然只有叶从南一个人,他看上去似乎比刚刚更加疲惫,以至于何向薇走过来时他仍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在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用过纸巾,上面有深褐色和红色混合着的一块血迹。
何向薇看着那张纸,脚步不由得一顿,当她终于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禁不住惊讶地看向叶从南。
似乎感觉到什么,叶从南终于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是何向薇站在面前时,脸上的表情有一时的恍惚,可继而却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惯漫不经心地表情道:“怎么是你?”
何向薇将水杯放到他面前,看了看那团纸,又看了看他。
叶从南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纸,并不怎么在意:“一点小毛病,医生说我酒喝的不够多,所以胃在抗议。”
原来是胃出血,何向薇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气道:“既然喝酒就能治好,还喝水干什么。”说着,便要将水杯拿走。可她刚碰到杯子,叶从南的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何向薇生气地看他,却见叶从南笑得放肆:“怎么?这水陈柯宇能喝,我就不能?”
经验告诉她,当男人任性时,最好不要和他们作对。
于是何向薇收回了手,叶从南看了看她,端起杯子。在他放下手腕时,何向薇看到一个小小的黑檀木小猪挂件从他衬衫的袖口处露出了个头,但随着他拿起杯子,那只小黑猪又隐进了他的袖口里。
叶从南慢慢地喝着水,却发现何向薇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于是放下杯子,挑了挑嘴角欣赏着她发呆的表情。
看到他的目光,何向薇有些窘,仿佛在他眼里自己像个花痴一般,于是她调转了停留在他手腕处的目光道:“您休息一下,什么时候会议可以继续的时候,请通知我。”说着,何向薇便要转身向外走去。
可她刚刚转过身,却听叶从南似乎漫不经心地道:“这些天你还哭吗?”
何向薇的脚步停住,背不由得僵了僵,叶从南继续道:“那天夜里,你可是在我怀里哭了很久。”
仿佛有人在何向薇的头上点了一把火,让她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燃烧起来了,被人戳中弱点让她忍不住想用更加强悍的话反击回去,可是半晌却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于是她回头看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衣冠楚楚又英俊逼人,就那样随意地靠在宽大的黑色椅子上,露出猫科动物调戏已经到手的猎物般从容又玩味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尽在掌握。
何向薇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冒火,她想否认,却又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过于幼稚。也许她是思考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足以让人误会,于是叶从南再开口时,嘴角的笑意中多了一份嘲弄:“怎么不说话?哦,明白了,或者陈柯宇治好了你的眼泪,我的小红帽,这次你是不是想说你终于发现并得到了真爱?”
他说的是那么的随意,仿佛小红帽的那份真爱是件可笑又再滑稽不过的东西,以至于都有些不屑了。
何向薇没有说话,她看着他,很奇怪,她本该生气,可是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她一直看到他的目光深处,这让叶从南的目光开始复杂起来,他盯着她,犹豫着,似乎拿不准她的反应。
何向薇向前两步走到了他身前,双手扶住椅子的扶手,面对着他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她突然笑了笑,居然是甜美的:“让你失望了,也许小红帽并没有找到真爱。”
叶从南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她,何向薇的手指沿着他的袖口滑上他的衬衫,直到他的领带,她捻起它笑着道:“可是小红帽发现比真爱更重要的东西。”她顿了顿:“陈柯宇没有治好我的眼泪,可是他给了我对未来的希望和勇敢生活下去的动力,他让我相信这个世界或者还没那么糟,就算有人不爱你了,也会有另一个人一直在关心你,信任你,帮助你,甚至在你放弃自己的时候,会把你从恶梦里拉出来。而他,就是那个人。”
叶从南的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盯着她,几乎没有表情,可是呼吸却微微有些急促起来,何向薇并不在意,她微笑着伸手替他整好领带,笑道:“对不起了大灰狼先生,或者以前我们都曾经迷茫过,也一起无法自拔过,可是现在小红帽不打算再这么生活下去了,她有了自己的方向,有了自己想为之努力的东西,所以,对不起,她不能再陪你了。”
说完,何向薇放开他,站起身,向他微微笑了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说完,她优雅地转身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静极了,叶从南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几乎动也没有动过,只是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有什么硌疼了他了手腕,他抬起手,却看到了那个黑檀木的小猪,正笑咪咪地看着他。
关上会议室的门,何向薇这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她回头看了看房门,心里却出乎意料地放松。没错,她并没有说谎,刚刚的那些话也许是她第一次说出口,却是她那次和陈柯宇谈过后一直盘踞在心头的想法。现在将它们说出来,反而更加理清了思绪,也坚定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