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屋里空调温度很低,才进来时林钽就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来,搞不明白老婆开空调盖棉被的心理,但林钽知道,岑豆需要一种途径来发泄。别的女人发泄,要么吃东西要么上街购物,只他老婆不一样,遇到烦心的事就蒙头睡觉。
有时候林钽也希望岑豆能任性点,像今天这样,把他叫回来陪她,这样起码能说明她没把他当外人。
岑豆还在卧室里躺着,全身上下除了毛茸茸的脑瓜顶露在外面,其余的都被她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林钽调高了空调温度,又轻轻帮她把被子拉下点,这么遮着头会被憋坏的。
岑豆其实一直没睡得太实,林钽才进来时她就察觉了。等到林钽过来拉被子,看到的便是岑豆一副笑眼。
“坏东西,醒了也不吱声。”林钽伸手探岑豆的额头,还好没有早上那么热了。
“嘿嘿,你真把一帮人撂下,自己跑回来了?”
“废话,我老婆在家都哭了,我能不赶紧回来么。万一老婆一生气,我回家直接拿菜刀招呼我怎么办。”
“呸!谁哭了,扯淡!”岑豆翻了个身,不理他。
林钽轻笑,坐上床把岑豆扳过来冲着自己,岑豆瞪他,也无可奈何。林钽叹气,胡乱揉了揉岑豆的头发,惹来岑豆九阴白骨爪伺候。虽然不打算追究,但岑豆心里说委屈是假的,所以掐林钽是用了两辈子吃奶的劲儿。而且岑豆找位置找的还挺准,专门往大腿根那种软嫩地方下手,林钽纵然男子汉一个痛皮铁骨,也经不住岑豆这么一掐啊,当即就嗷一声惨叫。
“谋杀亲夫啊!”
“杀的就是你!你个混蛋!”
“傻子,我死了你不就是寡妇了么!”
“谁说要给你守寡,你死了老娘找第二春去,起码第二春不会惹老娘哭!”
林钽忽然一把捞起岑豆,死死箍在怀里,朝着岑豆的嘴角一顿狼咬:“敢给我找第二春,我就算做了鬼也从地底下爬出来,把你那奸夫杀了。”
“凭什么你那么霸道啊,老娘不干!”
“不干也不行,咱家规矩,小事听你的,大事听我的!”
“呸!”
很快,岑豆就呸不出来了。
林钽搂着岑豆好一番爱怜,直逗得岑豆娇喘细细,林钽差点把持不住,最后还是听到了岑豆肚子叫唤,这才万般不舍地又咬了几口,佯怒道:“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岑豆那个不怕死的,支着半拉身-子叫嚣:“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林钽洗手给老婆做羹汤,米下锅,菜切好,中间空置的时间,林钽瞥了一眼卧室,看岑豆还团缩在被窝里,林钽放了心,走进书房。
进去后,林钽的面色忽然凝重。
书房里隐约闻到了烧焦的气味,即便岑豆拿空气清洗剂喷了好几次,可是那股浓重呛人的味道仍旧没有消减多少。书架里那本写了批注的书已经被岑豆放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那堆草纸,却已经不见踪影。林钽想,估计岑豆烧的,正是那堆草纸。
看来,岑豆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岑豆什么都没说。
这个结果虽然是林钽想要的,可是此时此刻,林钽的心底却莫名的替岑豆委屈。
林钽自认不是个好人,虽然烧杀抢掠的事都是大哥在做,但出谋划策,算计人的事自己却一点没少干。他这辈子但凡想要的想得到的,都掺了算计在里头,甚至于连自己心头上这个爱人,也是千算万算得来的。
自己做的营生本不该有家室,娶了人家就等于害了她,但是自私的自己还是把岑豆娶回来了。刚才自己说等他死了不许岑豆再嫁,听起来是戏言,其实句句发自肺腑。他决计见不得岑豆和别的男人有瓜葛,不论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的时候。林钽甚至想过,要是哪一天自己要死在岑豆前面,他会不会先一枪杀了岑豆,省的自己在地下寂寞。
看看,他是个多自私小气的人,岑豆却还这么护着他,把她以为所有可能危害他的东西全都烧了。岑豆这样的举动,几乎算是把她所有的信仰都颠覆了,也算是把自己的生命彻底和自己拴在一起。那个女人依旧那么傻,为了害她的人愿意抛弃自己的一切。
其实岑豆的做法有点多次一举,傻女人就没想过以她老公的缜密思维,那么机密的东西怎么可能随手乱放,楼上楼下小区门口的保镖又不是吃素的。哦,林钽想起来了,自己从来没跟岑豆说过,楼上每天领着儿子上学放学的中年男人还有隔壁她说居家的小伙子,都是他的人。家里的安全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人保护,真的出事,不出十分钟他们就能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之所以把这些东西放到明面上,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让岑豆多了解一下自己。他没脸亲口告诉岑豆她的丈夫是个魔鬼,只能用这么缩头乌龟的方法,让岑豆自己一点点探索。
林钽想抽自己,这么坏的人,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算计。
林钽又感动得想哭,好老婆,自此之后,你就真的和我融为一体,再也逃不掉了。
小夫妻俩在这天好好的文艺了一把,各种普通日子里不会出现的极端感情在今天集中爆发,这把火烧的很旺,一直蔓延到深夜,岑豆酣畅地发了一身汗,又让林钽抱着泡了个热水澡,第二天虽然腰酸背痛,但精神大好,央着林钽送她去研究所。林钽拗不过,只能答应,但说好了,下午四点去接她。
……………………………………
岑豆很意外,居然能在实验室看到赵晨。
“你……你怎么来了?”再次看到赵晨,岑豆竟全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
赵晨敏锐的发现了岑豆的异样,本就不太明朗的神情变得更加黯然:“师姐,你看起来瘦了很多。”
“哦,是么?那挺好,减肥有效果了。”
“姐夫对你那么好,是不会舍得你减肥的,你又在骗我。”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最近有点感冒,食欲不振才瘦了,过两天就胖回来了。女人上了岁数,肉不好减——你知道了。”
“是啊,师姐瞒得我好苦。”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有些麻烦,所以才……”
“我知道,姐夫的身份有点特殊。”
“靠,他有毛特殊的,当年我嫁给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即将毕业的博士,组多不过家里有点钱……”
“所以你们两个是真有缘分。”
“……”
实验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岑豆看和赵晨说话不方便,于是借口让赵晨帮拎蒸馏水,把带去小黑屋。
合上门,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跟林钽做那行呢?”在岑豆心里,她还是相信林钽说的那套,是赵晨主动找上林钽,为了一份糊口的钱。
赵晨苦笑,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落寞:“师姐,姐夫果然把你保护得很好。”
“什么意思?”岑豆说罢,没等赵晨的解释,摆摆手,“算了,你们的大脑回路和女人就不是一套,你说了我也理解不了,不问了。我只劝你,早点抽身,好好念书得了学位后,找个好工作过日子。”
赵晨摆楞着桌上的洗瓶,好像完全没把岑豆的话放在心上,却天外飞来一笔:“就因为娶了你这样的女人,所以姐夫才可以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吧。”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全中国人都明白难得糊涂的道理,可是真的身体力行的却少之又少。
夫妻相处之道如是,做人处世之道也如是。偏偏自己今天才明白这道理,想回头却再也来不及。赵晨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便是在那个午后被导师三言两语勾起了好奇心,跟着导师一起去了他所谓的“少人探知的领域”,从此,万劫不复。
岑豆说得轻松,让他脱身,可她不知道,就连今天两人的谈话也是那个人安排的,他把他们的一切都牢牢控制在手里,进了这一行,想脱身,除非死。
“师姐,我明天就要去云南了,老师和云南大学有个合作项目,派我去沟通合作。我就算是联合培养的了,如果干得好,硕士毕业后老师就会把我推荐到他日本的导师那里读博士,等我回国,就是海龟了。”
“是么,居然这么突然……不过也好,小海龟终归比土鳖值钱的。”
赵晨的脸在某一瞬间有一丝扭曲,忽然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赵晨居然抱住了岑豆。
“师弟、师弟,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可你别激动啊。”岑豆挥动双臂如同螃蟹,她觉得自己这师姐已经做得够彻底了,从事业到心灵全方位关心师弟。
“师姐,我喜欢你,现在依然喜欢你,可是我知道,他不会给我这个几乎。往后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既然你选择相信他,就一辈子相信他吧,不然你会难过的。”
☆、63争执
赵晨说走就走,快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礼拜天,组里的人一起去机场送赵晨,赵晨走得很潇洒,嘻嘻哈哈地,说等我咸鱼翻身回来,到时候请大家去香格里拉吃喝玩乐。大家笑,岑豆也跟着笑,可是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