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律师载她过去,他显然是这家的常客。一进去,老板娘就迎上来:“方先生,今天早啊。咦,这位女朋友吗,真漂亮。”
方律师解释:“朋友。”
老伴娘没说什么,问了菜色。
在雅间坐下,长安随口问:“方律师是这家的常客?”
“来过几次,想喝点什么。”
“开水吧。”
“别给我省钱啊。”方律师为了活跃气氛,开玩笑道。
“能宰一顿是一顿,我可没想为你省。”
方律师欣赏她:“我总算明白老席那么多人没看上,偏偏栽你这里。今天我总算明白,你特自然,没用那一套虚情假意去奉承他。他这个人,人精一样,还能栽你手上,实属罕见。”
就知道他为席恒,她有心理准备,并不觉突然。
“依你的聪明,不会看不出他对你有意思。今天我也来猜猜你的想法,你对他不是没感觉,你爱上他了对吗。但你害怕,你怕他不过玩玩而已,就算有婚姻保证,你还是不肯相信。”
“方律师,几时起你的业务拓展到为人说媒了?”长安故作轻松。
方律师不大自然:“看不惯老席一副拽样嘛,总希望着有一天能出现一个能治他的人,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你说演出的主角不给力,我这旁观者急啊。”
长安抿唇,她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方律师见她不说话,正颜:“抱歉,我这个人就爱多管闲事,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职业病。”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宁愿和他变回最熟悉的陌生人。”长安斟酌:“我知道你们会问,既然对他有感觉,何必摆谱呢。方律师,用我妹妹的话说,他成熟霸道,博学睿智,是所有女人向往的对象。我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被他另眼相待自然会欣喜。可方律师,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和肖振南的事儿,你说,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我还能跟毫无芥蒂的跟他吗。”
“你和他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一家人纠缠不休呢。方律师,今天你找我……”
“你这样想,或许也对。老席曾经的生活,也都是有钱人的一些恶习。人啊,这一生若能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平平淡淡过日子,未尝不是好事。我听说你调职大连,那可是座美丽的城市。”
“连你都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要打听你隐私的意思,但很多时候,不是你不想听就可以不去听的。”
“我明白。”
“你也不需要有心里负担,自然不是老席说的。当然,我想他肯定也知道你要走。”
“应该吧。”长安沉默片刻,问:“方律师,他捐赠承建希望小学,我听说你全权负责对吗。”
“你知道了,也没什么,你也知道,席老他这个人心气高,老席呢不过应承老人家。”
长安却是明白,这件事跟席老无关。她肯定,席恒这样做也不是要讨好她,至于原因,她也不敢自恋。一开始,她认定席恒人品恶劣,离开他后,她也拒绝去想他无缘无故的好。后来再次相遇,她坚持他只为打击消遣她,直到后来,他为了席冉顶下肖振南无意犯的错,她才醒悟。这个男人的亲情高于一切,她并不求什么,却也开始害怕。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嫉妒席冉,她不想自己成为那样子的人。她想,如果不是肖振南和长乐一起出事,她会如期嫁他的吧。也许,这就所谓的孽债吧。
她思索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方律师问:“什么时间走?”
“也就这两天。”
“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长安说感谢的话,虚伪得她都为自己感到恶心。几时开始,这些逢场作戏的言语,她也运用得如鱼得水了。
临走前一天,公司为她践行。长安最受不了这类场合,同时也最怕煽情。她这一走,灌酒的人不少。也有好事的人酸溜溜地说:“顾总助,你说女人吧那么拼命做什么,还不如嫁得好实惠。”
“也许人各有命吧,有的人天生就是劳碌命。”
说话的人讪笑,叶政恰好来找她,长安说了声抱歉就跟着过去。说她的人,待她走了,才跟另一个伴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和四季老板有一腿吗,谁不知道现在被甩了。”
“你说话小声一点,这话要叶总听了去。”
“怕什么,敢做不敢当么。”明明很正义言词,说出来漫天的酸醋味。
叶政带她去见几位生意上的朋友,有两位长期居于大连。长安明白叶政的用心,心里感激。叶政意味深长瞧了她一眼,说:“我这人公私分明,派遣你过去,希望能做出让我满意的成绩来。当然,若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毕竟那是全新的陌生坏境。”
“尝试新环境未必不好。”
叶政又瞧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安没有附和。
一天后,长安飞大连。候机室,她揣着手机反反复复地想着要不要打一个电话知会一声,直到走进机舱,电话也未能拨打出去。
她还是胆小了,哪怕作为朋友,告个别也没什么的吧。可她,连说的勇气都失去了。
飞机冲向云霄,三万英尺的高度,最后的熟悉失于金色光芒中,一颗心沉入茫茫深海。
坚强了许久,此刻再也忍不住,捂住眼睛,泪水不停地流下来。
那天,在她家公寓楼下,他问:“假如一开始,我不用那种手段得到你,我们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可能。”
“也许,可我们都不是回头看的人。所以,从今往后,我们各自负责各自的人生。”她几乎要坚持不下去,避开他的目光狼狈逃开。
他不知道,那一刻她说了谎。
☆48、爱的太逞强
这是长安去大连后的第一个冬天,她没有回来过春节。
春节刚过,街上尽是鞭炮残骸。经过上次合作,席恒和石磊关系可谓兄弟。大年初三,石磊和现在的女朋友吵了一架,然后找席恒喝酒。
这个年,席恒过得不算如意。席老先生几乎把他终生大事天天挂在嘴边,只恨不能代他成婚入洞房了。肖振南情况没有得到好转,席苒产后郁郁寡欢,年前一个人跑瑞士度假一直未归。席恒倒不是很担心,毕竟那个人在瑞士,现在他是巴不得能为他们出一点力,席苒过去正逞了心意。席恒对他仍不冷不热,席苒过去,他提出照顾,席恒也没反对。必定,他现在根本分不开身来照顾席苒。还有另一层原因,席苒总不能活在他的庇护下。她必须要学会成长,学会自己去面对。
两人坐在长安的公寓楼下,任由冷风吹刮。石磊抬头望着天,歉疚地对席恒说:“真抱歉,这个时候找你。”
席恒坐在石凳上,有些冷,天空灰蒙蒙的,好像快要下雨了一样。他没往高处看,淡淡地说:“你也知道抱歉?”
石磊讪讪:“以前我是不知道你其实蛮好的嘛,哎,要知道我也不会不看好你们。”
话到这里,两人默契的沉默。石磊拍拍手,伸了懒腰站起来:“走吧,喝酒去。”
“你和她说了什么。”
石磊挠挠头,略略思考:“其实也没说什么,放心,什么话可以讲什么话不能讲,我还能分得清。不过依她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出那件事,我们瞒着她也不知是好是坏。”
坐上车,席恒才问:“她有和你联系吗。”
石磊脸上的笑忽然就垮下,耙耙头发:“我们也极少联系,刚过去她工作忙,好不容易稳定了,忽然发现,就算联系也找不到曾经的无话不谈。而且,就算说上几句,无非就生活工作。”石磊顿了顿,小心地问:“你就没再和她联系吗。”
“难得去新环境,有机会重头开始,何必再去打扰。”席恒抿着唇。何况,他们那样的关系。
两人去喝酒,席恒现在也极少喝了。石磊一个人喝得也不尽心,喝了不免感叹:“你说吧,现在的女人怎么都那么狠心,说一不二。”
席恒拧眉,石磊又说:“她对谁都好,唯独你……”
他当然知道,她只对他狠。想起前段时间坐在飞往大连的航班上,再一次梦见她。在梦中,她是他合法的妻子。她坐在草地上沐浴太阳光,他枕着她的腿闭目养神。席苒冲进来,对着他们嚷道:“哥,嫂子来了,你还在这里。”
然后阿悄扶着爷爷进来,看到他和长安操起拐杖就朝他们身上打。席恒就在这时候惊醒过来,抹了把额角,有些许汗水。
飞机降落大连,走在寒冷的街头,他拨通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电话没接通,后来他才从叶政哪听说,那些天她出差。
“知道吧,上次我给她说我打算和现在的女朋友结婚,原本想听听她说点慎重考虑,结果……”喝了些酒,藏在心底的委屈一股脑给说出来:“猜她怎么说,她说我眼光向来不错。这个死女人,她以为我想听这个吗。”
席恒忍不住笑了下。
石磊恼,给他一拳问:“笑什么,我爱她的时间追溯起来,要回到很久很久前。”然后撇撇嘴:“我以为相爱的人必要相濡以沫,当看到你们,我就想,也许各安天涯更省事。对了,昨晚我一冲动就跟女朋友求婚,结果不小心睡觉时喊了……她名字。女朋友叫醒我,对我严刑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