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院长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在她后十年的成长中,他没有参与,现在想也融不进去了。
这怪得了谁?
“爸,你也不要自责。”
顾院长苦笑。如果自责能换回她的亲近,他何尝不愿意?
又过半刻钟,石磊的妈妈已经做好一桌饭菜。面对满桌佳肴,长安食不知味。石磊闷着头,机械地吃着,长乐也闷不做声。
几个人各怀心事,石磊的母亲试着挑动气氛,却没有人回应她。顾院长咳了声问长乐:“这些天都哪儿鬼混去了?让你在家
好好看书,准备明年的考试,你一个字也听不进是不是?”
长乐闷声说:“反正也考不上,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觉得挺浪费时间。”
顾院长愠怒:“浪费时间?你现在做这些不浪费时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在干些什么?跟一个乞丐一样四处巴结拉拢。”
长乐梗着脖子争辩:“爸,我只是在尽一份自己能尽的力,我不知道您口中的正当职业是什么。但我坐得正,对得起良心。”
顾院长肯定想不到顾长乐会顶撞他,又无法反驳,更觉得面子挂不住。
石磊的母亲咳了声说:“老顾,孩子们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老了,跟不上他们的思维节奏。他们的人生,就由着他们自己去安排吧。”
长乐憋闷,把碗一搁说:“我吃好了。”
“顾长乐你给我坐好,今天哪儿也不许去。”顾院长一拍桌,怒道。
长乐乖乖坐回来,低着头。石磊的母亲说:“多大的事儿,别吓着孩子们。”
“多大的事儿?你问问她多大的事儿,跟一个乡下小子谈恋爱,没出息的。”
长乐蓦地抬头,问:“爸,乡下人怎么了?我同样也是乡下出身的,不过是投胎比他好一点罢了。我妈妈也是乡下出身,你不照样喜欢上了?还生了我这个乡巴佬?”
依稀间,整个饭厅都静悄悄的。
长乐抹了一把泪,哽着说:“爸,如你所愿了,他跟我分手了,他不要我了,你满意了吧。”
她抹着泪跑了出去,石磊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长安闷闷地坐着,她实在不想开口。顾院长气顺了,才问:“长乐说的都是真的?”
“爸,乐乐不是小孩子,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真假,还有意义吗?爸,我记得你曾经教育我,人没有贵贱之分。可你呢,用行动告诫我,其实是有贫贱的。我也明白,社会就这样子。可我仍希望,存在一点阳光。”
“安安,这个社会就这样现实。”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当然清楚社会的残忍性,不过宁愿忽略它的客观存在性而已,好像这样,就真的可以活得无忧。
顾院长心疼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亏欠得太多的女儿。
而追出去的石磊拉住长乐问:“他提出的分手?”
长乐哽咽:“他跟他们学校的女老师在一起很久了,可他一直瞒着我。石磊,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爱情到底算什么呢。你们都说我现实,可谁关心过我的需要?爸爸眼中我不学无
术,在姐姐眼中,我爱慕虚荣。可是石磊,我心痛,我心难受知道吗,为什么就没有人在乎我的需要呢。”长乐捂着胸口,慢慢蹲下去,泣不成声。
石磊静静地看着她,长乐哭了一会儿,问:“石磊,我是不是很差劲?”
“你还年轻。”
长乐颤抖着笑:“是啊,我还年轻,他也这样告诉我。”
“会好起来的。”他像安慰长乐,又像在安慰自己。
他们都会好起来的,伤心的绝望的,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比较忙,因为某菲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窝做大姑妈了!
看文愉快!!
☆28、不配3
几天过去,长乐忽然来找她,开门见山问:“姐,你跟席总什么关系?”
长安的心蓦地一紧,身子微微一晃,不由说:“你听到了什么?”
“姐,看我这样挣扎很有意思吗。你明明认得他,却装着不认识。”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那都过去了。”
长乐讥笑:“过去了?那么,你手机又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他那里。”
长安脸色一变,想起上次被飞车党抢包,第二天包又物归原主。对于无故归还丢失物品,她心虽疑惑,但也没有费精力去想原因,长乐的痛诉,长安才蓦然觉醒。
原来是他,早该想到的。
“乐乐……”
“你别叫我,你知道吗,我有多崇拜你,可你呢,你都怎么对我的?”长乐望着她,声声泪下:“姐,知道吗,我多么想做成这个项目,我只想证明我可以,我做得到。”
“他给你钱不就行了,跟我认不认识他有什么关系?”长安冷静地说。
“给钱?姐,我就觉得他在玩我,他就没有打算要给这笔钱。”长乐愤怒的吼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是啊,很有成就感。”长安冷笑:“顾长乐,你告诉我,我有什么成就感了。我不是没有提醒你,你说他人好,博学风趣。你觉得我嫉妒你,嫉妒你得到他的关注。乐乐,我们心中都有一根秤杆,做什么,赢与亏都有一个标准。今天你来责怪我,我无话可说。但对于我的私事,我不愿说谁也不能逼我。”
“私事?不就那点破事吗。姐,有那么难开口吗,像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跟过他也该算是荣幸了吧。”
长安从来没有想过顾长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只觉胸口紧闷。她更不敢相信,顾长乐会有这种想法。
长乐看到长安呆了呆,没有反驳,更冷笑说:“姐,我真看不起你,明里一套背地里一套。”
长乐的指责,她深感无力,连解释都不想。不管席恒怎样形容她,她都可以不在乎。然而面对顾长乐的指责,她忽然就失去了辩解的力气。
长乐愤愤甩手离开,长安站在路口望着那道孤小的背影最后化作一个小黑点,她长久的回不过神来。
她在想,是自己辜负了顾长乐还是顾长乐辜负了她?又或者两者皆有?
她就这样站着,雨落下来,冷冷的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在意。
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她站得两腿麻木,想要动发现腿脚冻僵了。也不知谁好心,身上忽然多出一件外套。
长安打了一个哆嗦,扭头便看到方律师。长安根本不曾想他会出现在这里,愣了一下。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淋雨?先上车。”他开口。
长安没办法跟他解释,又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哆嗦得厉害。她也没有跟他矫情客气,坐上车去。方律师上车,立马打开暖气,又把毛巾递过来,好像觉得不妥改换纸巾。
长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过纸巾说:“方律师,真不好意思,每次狼狈都被你撞正着。”
“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要这样,生病了怎么办?”方律师微微皱眉。
长安笑了下:“感冒是小事。”说着又是好几个喷嚏,咳嗽也接着来了,咳得逼出泪,面色绯红。
方律师看着她说;“你感冒了,上医院看看。”
“不用麻烦,小事儿。”长安真怕他载自己去医院,摆手说:“上医院还不如回家洗个热水澡。”
“那也得去诊所看一下,咳嗽不是小事。”
方律师载着长安去附近的诊所买了药,才送她回家,又叮嘱她注意休息,有事务必联系他。
长安回到家直接冲进洗澡间,泡热水澡的时候,脑子涨得厉害,不知不觉晕晕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翻身浑浑的睡去,却不想一盏的光亮惊醒她。长安整个人都懵住了,她下意识揉了揉额头。
“醒了?”他站在床头,光影从他身上泻下来,声音有些黯哑。
“我怎么在这里?”她分明记得在自家洗澡间。
“不在这你想在哪儿?顾长安你健忘还是装?明明是你给我打电话,现在反过来问我原因。”
对于他的讥讽,长安怔了下。对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她竟然没有记忆,就好像凭空出现这个时空一样。
“你不信?”
长安试着开口,发现嗓子很疼。
席恒弯下身来,勾着她下巴目光牢牢地盯着她瞧,“你故意的吗,这样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呢。嗯?告诉我。”
长安没有回答他,席恒沉着脸。这个人她就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云淡风轻的冷漠或者无辜的眼神。他最恨她这个眼神,只要她这样看着自己,他就做不到全然的绝对,对她的感情更复杂。他根本未曾想到她会主动联系自己,在他跟朋友谈生意的饭局上。接到她的电话,他觉得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了。却听她迷迷糊糊地说:“振南,我难受。”
那一刻,他的好心情全被搅了,冷冷地瞪了对坐的肖振南
一眼,沉声问:“你在哪儿?”
她听不出他声音,兴许是真难受,说话断断续续。席恒走出去,冷着声问:“再问你一次,你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