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方纪。
她确实一路上想方设法地躲开他们。
难道这真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逃离?
他把这些天、这些年的事情又想了一遍?
不会,方纪不会就这么逃开。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胁迫了她,可即便有人用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胁迫了她,她一路怎么会如此合作,一点拖延都没有,一点线索都不留给他们,这和当初她打的那个电话实在大相径庭。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人,有一场精心布好的局。
是谁这么了解他们?
云琛的手猛然青筋暴起。
***
云越把菜摆好,大声喊:“方纪,出来吃饭。”
方纪走了过来。桌上两菜一汤,简简单单,炒得实在是没什么技巧,不过胜在刀工甚好,倒也煞是好看。
云越给她盛好饭。
方纪端起碗坐下吃。她倒真是饿了。
这一刻,她心头松了一大截。再怎么变,云越依然还是那个不忍心伤害到她的云越。只要他不真的强迫她上床,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云越看着大口吃饭的方纪,神色和煦。忽然看间她颈间的青痕,笑容微微一顿。
“方纪。”
“嗯。”
“对不住,我本来没打算用这么强横的办法把你绑过来。”他摸摸她颈边的印记,应该是当时不小心弄的。
方纪放下了碗,静静看着他。
“……原本我以为你会跟那个女人一起走出来,然后再安排换人。就这么把你迷晕从冷军眼皮底下运出来实在是太冒险了,原以为用不着这套方案。”
方纪顿了顿,说:“你以为那个为了负责任、为了问心无愧宁肯去坐牢的方纪会为冒点风险还了这笔良心债?”
“是的。”
“我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有些变了……或者说成熟了。”
方纪笑起来,“你是想说自私现实了对不对?”
“这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我是打算出来的,但想先通知云琛,尽管可能打草惊蛇,让那个无辜的小女孩多一份风险。其实,我还是想救她,还是想负责,还是愿意冒风险,但是……”她不由地把云琛的话说出来:“逞英雄也得有资本,追求良心更需要讲求实际,否则只会是无谓的受挫和失败,甚至会连累别人。”
他盯着她,目光沉默而幽深,忽然展眉一笑,“方纪,说得好。”
方纪弯唇一笑,“真的好吗?现实教会了我妥协,不再那么追求坦荡无垢的心灵和人格,阿越,你对我失望了是不是?”
云越凝眸不言。
“阿越,我向你勾勒过一个黑白分明、纯粹而瑰丽的世界,那是我们避世的桃源。现在它依然还在,永远都在!只不过它的存在不该是让我们痛苦迷惘,而该让我们更坚强,让我们有胸襟去接受生活中的不完美,也接受自己心底的阴暗和不堪。每个人都有邪恶的*,都有难堪的缺点,阿越,没什么要紧的,让我们接受它,然后,战胜它。”
云越静静看着方纪,许久,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温柔无邪的笑容。
79 何解
他缓缓微笑地说:“你看,你总是能说服我。现在我又被你说服了。我对你的感情确实是一个让人难堪的污点,是病入膏肓的病灶,嗯……一颗毒瘤,应该处之而后快。好了,别为它担心,开心点。过了这三天,它不会再烦到你了。”
方纪喉间苦涩难言,“……阿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无法面对云越沉默的眼睛,忽地推桌而起,转身进房。
门被她关得轰隆一声巨响。
过了片刻,她又拉开房门对屋外沉静如冰的云越说:“阿越,我不是生了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他炙热纯真的感情曾让她感到温暖和慰藉,曾帮她忘却烦恼,曾让她忍不住起了贪心,明知道难以长久也想要拥有。
现在她理智回来,又想大义凛然地说服他放弃,说服他这份感情根本不该存在于世上和心底。
始乱终弃,说穿了她就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而且是不是对旁人,是阿越!
“阿越,你该恨我一辈子,当初我真是鬼迷心窍……”
“不要后悔,方纪,至少不要总对我说后悔的话。你曾和我好过,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不要让它成为你的污点和悔恨。”
***
迎面的水柱冲泄而下,方纪没有一丝感觉。
那些的话,还有他的眼神,犹如一把把利刃凌迟着她。
她闭上眼睛,拼命想理顺纷乱已极的思绪,这一局该如何破?
脑子却越发凌乱,渐渐一片空白。
直到旁边有人说:“方纪,你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
她蓦然回头,只见不知何时起,云越已经打开浴室门站在门口边。
方纪往后一退,背抵上了墙面冰冷的瓷砖,她的血比瓷砖更冷,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那个人隔着晶莹纷飞的水柱看着她,眼眸幽深如雾。
忽然他直突突走过来,穿过水幕走到她面前。倾泻的水珠打湿眉目,白色的衬衣紧紧贴合在优雅、精悍、有力的身体上。方纪退无可退,像濒死的鱼般喘不过气来,颤抖的羽睫凝聚着绝美的软弱。
眼前的人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遍。她端妍俏丽的面容、妖娆丰媚的身体以及躲避抗拒的神情混合在一起构成一个妖淫的圣女,主宰着他的梦境和一切。
就如现在这般!
他猛然低头摄住那颤抖的红唇,将她惊颤的呼吸吞噬入腹。一瞬间,她几乎心跳停止,双手撑在他热力爆炸般的胸膛前徒劳地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在呼吸之间的距离低头看着她,凝视着那在目光下微微发颤的身体。
她的一切都那么美,即便岁月留下的瑕疵。
他的唇沿着渴慕的肌肤轻轻滑下。
“不……”
他轻轻滑过雪峰上最为诱人的嫣红珠蕊,顿了顿,忍着没有急于颉取,而是缓缓跪下,轻轻吻在她腹部那道浅浅的疤痕上。
若此刻她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不——”方纪失声哭了出来,“别这样,阿越。我没有怀孕,我骗你的。我不想和你这样,不想以后再也无法面对你大哥!”
他低头凝固在那里,没有抬头,一直没有抬头,飞溅的水珠眼花缭乱地噼打在他的背上,而后沿着坚实紧绷的线条顺流而下。
这么多落在他身上的有没有一滴是她的泪?
“阿越——”
他抬起头,潮湿的目光如落入深渊的兽。
“你骗我?”
她哑声道:“是的。”
“怕我强|奸你?”
“……是。”
他站起身,颀长有力的身躯硬朗优美,俊挺的面容冷漠成冰,“用不着,方纪,用不着。你怎么会认为我会伤害到你?”
轻轻一句话让她犹如剜心般的痛和疼。
他转身走了出去。
***
待方纪出了浴室,只见云越和衣躺在床上,湿漉漉的,就那个躺在那里。
他望着天花板说:“方纪,能陪我睡一会吗?做不□不要紧,只要你陪我躺一会儿。”
方纪顿了一会儿,缓缓走到床的另一边和他并排躺在一起,中间隔着一道狭窄却无法逾越的距离。
室内寂静的沉默着。
方纪开口问:“那件事真的那么难吗?”
他轻轻道:“嗯。”
“比黎曼假设还难?”
“是的。”
“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
他微微扬了扬唇角,“是的。”
不爱你就有这么难。
方纪停顿许久,说:“我还是不信没得解。”
云越唇角温柔地弯起,而后,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门被极速地敲响,云琛猛地睁开了眼睛。
冷军走进来迅速地说:“那辆货车找到了!”
云琛霍然站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只写这么点,是下一章还没完全想好。
对了,大家都知道顾漫的《骄阳似我》开始连载了吧?
80、唯一爱你的方式
云琛扔下手里血肉模糊的男人,一语不发走出货仓。
冷军跟在后面沉声道:“琛哥,我马上带人过去。”
云琛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座驾前拉开车门,说了一句:“不用,这是我的家事!”
话语未落,汽车便如呼啸的闪电般疾驰而去。
***
这是子夜最黑的时分,城市、街道、流光、暗星……一切皆随着割耳而过的风掠到身后,追随他的只有这辆极剧摩擦着地面几欲焦糊的钢铁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