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云窘了,把手往身后一缩,“你这么喜欢这个房间?”
“当然!”司徒玦赶紧点头,继而试探着问了句,“你答应了?”
他倒是没有吭声,只是带着点羞涩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司徒玦心花怒放,就连回答着妈妈在楼上的催促也变得欢快了起来。
“来了,马上就来。”
她跑到门外,才想起忘记了一件事。便又探进了一个头,嫣然一笑。
“谢谢你,你太好了。”
现在看来,这个姚起云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就连长相都在司徒玦眼里变得顺眼了许多,爸爸那么夸奖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再想到他身世这么可怜,初来乍到,寄人篱下,肯定会有很多不能适应的地方,她心里油然生起了几分怜悯,大家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如搞好关系,对大家都好。
想到这里,她又郑重其事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我叫司徒玦,跟我爸一样那个‘司徒’,玉缺了一块那个‘玦’。”
“我知道。”姚起云低声说。
司徒玦笑了,“我爸介绍的不算。”
他张了张嘴,什么还来不及说,司徒玦已经从外面为他把门带上了。
司徒玦心情大好地上了楼,妈妈已经在她“临时”的房间里等她,见她上来,便拉着她在床上说了一会的母女悄悄话。无外乎以后要跟姚起云友好共处,别耍脾气捉弄人家,惹她爸爸不高兴,还有就是她一个女孩子,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随随便便,尤其家里多了个男孩,更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司徒玦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态度好得什么都接受。妈妈一离开房间,她就把刚挂在新房间衣柜的衣服全都抓出来重新打包,并庆幸许多东西都没有从箱子里拆出来,明天她就要重回她的地盘了。
楼下的姚起云也在收拾自己根本禁不起收拾的东西,手上做些什么,可以让他的大脑变得更有条理。
这个屋子的一门一窗一桌一椅在他看来无不精致得如同虚幻,司徒叔叔说,这以后就是他的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过像草芥一样挣扎在贫困泥潭中的自己会拥有这一天,还有这一切。
司徒叔叔的好他一辈子都无以为报,自不必说,薛阿姨虽然话里有话,可是对他也很和气,他是个多出来的外人,她心有芥蒂,这不奇怪。不要紧,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会让时间和自己的行动让她对自己彻底改观。
眼前的一切已经好过了姚起云所能奢望的极限,他只盼着好好跟他们相处,报答司徒家的养育之恩,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让司徒叔叔夫妇有半点失望。
还有她,司徒玦,她的头发比两年前在乡间初见时要更长一些,长高了,也更……更漂亮了……姚起云直起腰,从大大的穿衣镜中看到陌生的自己,不仅因为那突兀的一身新衣,还有自己嘴角从她离开那刻起都未曾消逝的笑意。
他走到窗畔,感觉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夜风吹凉他发热的脑袋,正想拉开帘子,好好看看窗外,看她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景致,看究竟是什么吸引着她这么流连这个房间。
帘子刚撩起一角,外边传来了几声尖锐的口哨,正犹豫间,一帘之隔的玻璃被人叩响。
“司徒,司徒……”那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压到最低,在轻轻唤着。
厚缎的窗帘被人无声地揪紧在指尖。
“你搞什么啊,司徒,我等你好久,不来也说一声啊……司徒,是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
窗外的男孩仿佛觉察出了异样,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捅了篓子,赶紧猫着腰跑开。
帘内的姚起云从一侧挑开的角落里,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矫健越过四季青树篱的身影和他碰落的几片树叶。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帘子才彻底从一只手间垂落。
夜风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在一瞬间把人变得无比清醒,当然,也可以搅碎一个刚织就的梦,把一颗心变得很凉。
次日早饭,司徒玦下楼的时候妈妈已经准备好早饭,司徒久安在餐桌边看早报,而姚起云则在一旁摆着碗筷。
看到女儿,司徒久安从报纸一角探出脸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司徒玦已经飞快地指了指时钟,“我比你要求的时间早起了十分钟,大清早训人会胃痛!”
司徒久安只能摇头。
从坐下到拿起筷子,司徒玦已经打了两个哈欠。
“睡得最久的人是你,最困的人还是你,昨晚偷鸡摸狗去了?”司徒久安没好气地说。
司徒玦不敢直言自己其实是重新打包东西直到凌晨,她喝了一大口豆浆,嘀咕道:“刚换了一张床,睡不习惯,失眠了。”
她趁机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刚坐下来的姚起云一脚,暗示他要提出换房间的事,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不知道他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天生迟钝,姚起云收回了脚,低头吃东西,一付浑然未觉的表情。
司徒玦急了,再踢的时候已经够不着他的脚了,只能故意用碗筷弄出点动静,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飞快地挤了挤眼睛。
他依然对她的暗示毫无反应。
倒是司徒久安看出了端倪。“吃东西就吃东西,司徒玦,你什么毛病?”
司徒玦看了姚起云一眼,索性挑明了说,“爸,他有话跟你说。”
“谁?”
司徒玦指指姚起云,心想,这回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吧。
“你不知道叫人名字?越大越没礼貌。”
“哥哥我可叫不出口啊。叫名字你不能再说我没礼貌。”
司徒久安不再理她,终于把脸转向一旁置身事外安静吃东西的姚起云。和气道:“你是有话要给我说吗,起云?”
“当然有。”司徒玦抢话道。
“我问你了吗?”
“妈,你看看爸爸,跟他说话就春风一般温暖,跟我说话就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是不是太偏心?”司徒玦对薛少萍撒娇道。
薛少萍抿嘴一笑,“你别打岔,听起云怎么说。”
姚起云咽下了嘴里最后一点东西,这才笑了笑,腼腆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是阿玦说要跟我换个房间,没问题啊,我住哪都一样的,待会就可以搬了。”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又不让人省心了。”这下不等司徒久安开口,就连薛少萍都略带责备地面向女儿。
司徒玦好像愣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姚起云,那眼神,从惊愕到迷茫,再从重新的审视中变得冰冷如刀。
正文 第九章谁胜谁负
更新时间:2010-2-22 13:07:54 本章字数:6609
次日,吴江在上学必经的路上等着司徒玦,一见她就问昨晚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毕竟失约从来就不是她司徒玦的风格。
司徒玦自然是对着好友大吐苦水,把家里新来了牛鬼蛇神以及那家伙的虚伪卑鄙反复无常描绘得淋漓尽致。
吴江听着只觉得新鲜,末了还有几分好笑。他笑嘻嘻地逗着司徒玦,“你说你爸是什么意思,会不会趁早物色了一个‘童养婿’,免得你以后嫁不出去。”
这话一说完,他撒腿就跑,柳眉倒竖的司徒玦整整追了他大半条街。
看样子,司徒短期内要不回她的房间已成定局,在二楼父母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已成奢望,晚上的活动她是无缘参加了。还是吴江体谅她,大方地把自己捉来的蟋蟀拿出来任她挑选,还招呼着各位玩伴把斗蟋蟀的时间尽可能地改在了放学的午后。他们一伙儿也都觉得,缺了司徒总好像少了点什么,于是那段时间,司徒玦放学后被“老师拖堂”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那日黄昏,离家一站路程的街心公园里,周围下棋乘凉的老爷爷老太太们都听到了那帮头碰头围在一块的半大孩子的呼声,正是斗蟋蟀正酣的吴江、司徒玦一伙。
吴江既然愿意把自己辛苦捉来的战利品与司徒玦分享,司徒玦也丝毫不跟他见外,下手就挑了吴江最为宝贝的那只“黑头将军”。吴江大为心痛,但也无可奈何,最后不但在司徒手下败北,更是眼睁睁看着那只原本属于自己的蟋蟀在司徒手下大发神威,势如破竹地连赢数家,未逢敌手。
一块玩儿的都是住在附近,一个学校的同学,大多数都是从小就认识的,玩这个虽然就图个开心,但也挂了点“彩头”,无非是赢的人可以享有不用做值日、有人为自己跑跑腿或者抄抄作业等小福利。
司徒玦这几日初尝跟姚起云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滋味,因着那天他使着损招的变卦,害她在爸妈面前狠狠地吃了一顿排头,她从此就越看他越不顺眼,可是爸爸总护着他,妈妈又不许她胡闹,姚起云平时做事更是谨小慎微,很难让人抓到把柄,司徒玦一时间除了冷眼,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心里总觉得憋屈。
这次赛场大胜,司徒玦才难得地高兴了一回,大扫心中浊气。一群伙伴中又只得她一个女孩子,大家都喜她活泼大方,平素里就是众星捧月,见她郁郁不乐了几天,都在吴江使着的眼色下心领神会地或大作惨败扼腕状,或大夸她的“黑头将军”威不可当。司徒玦也很是承情,笑得眉飞色舞,大大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