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也有几分愧疚地仰起脸看他,摇摇头说:“没事,走走就不撑了。”
而莫诺云听了眼底透亮,只轻扯了扯嘴角,拉着我的手走了几步才又叹了口气说:“丫头,他们都看错你了,其实你是好女孩,也是乖女孩。”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有几分气恼地说:“到底是哪个蠢货让你搞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路线出道的?你们公司瞎了眼吗?以你的演技根本不需要这样走死胡同的定位。”
“真的吗?你是以一个商人的角度在说吗?”我虽然没想到莫诺云会突然说这些,但我听了心底有几分开心,眼底雀跃地抬眼问他。
“嗯。”莫诺云也没有和我耍花腔,他这时认真地朝我点了点头。可转眼他又突然哎呦一声,抬腕就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这一看就火急火燎地拉着我往楼里跑,可跑了两步他又转身跑回头去拿我俩放在路边的鞋子。我看他这急急忙忙的样子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所以他一把鞋扔我怀里我就立马接住了,接着他拦腰一抱就抱着我往电梯口跑。我全程都不敢做声就怕耽误了他……
后来回了房间,我只见莫诺云急忙地跑去翻开行李箱拿电脑。而当我转身把鞋放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双拖鞋再次进房的时候,却见他一边开电脑一边呼着气坐在地上,回头懒懒地看着我说:“唉呀妈呀,终于赶上了直播。”
而我再往他身侧的电脑屏幕上一看,《女人如花》四个字简直亮瞎了我的眼。
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说:“莫诺云,你就为了这个急成这样?”
莫诺云听了我那明显鄙视的语气一点也不害臊,还点点头,脸上笑得洋洋得意,如画的眉眼望着我朝我勾勾手,人已经坐在了床上对我说:“快来,我们一起看。”
我原本还想笑话莫诺云,我想说我就在你身边你还看电视里的我,你无聊不无聊啊你?可我这时突然就想起我曾经也这么问过他,问他在电视里看自己表妹演戏别扭不别扭啊?我记得他当时回答的特别快乐,他那时慵慵懒懒地把腿盘在沙发上回头看我,勾起桃花眼笑着说:“我看着得意,看着自豪,这可是我妹妹,独一无二的我莫诺云的妹妹。”
而这时候,他是不是也用这样类似的心情在等待我的演出?
所以,我听话地走了过去,把给莫诺云拿好的室内拖鞋放在他脚边,才也爬上床,坐在了莫诺云身边和他一样拿起一个枕头垫着背,就那么靠着他,把他靠在他肩上,也就那么看着那放在他大腿上正在放直播的手提电脑。
故事里,经历苦难后,慕心终于过上了好日子,她和刘伟抱着孩子来到了大城市里,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辗转了几个月,慕心终于和刘伟商量着拿出卖木头赚的一部分积蓄租了间大店铺开始卖包子,做午餐生意。而日子一天天维持下来,他们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
而也就是这时候,有一天慕心接待了几个深圳客人吃饭,慕心送菜的时候断断续续听他们说服装加工生意好做,来钱快。慕心原本就是脑子灵活的人,她暗暗听了这话也默默记在心里,后来机缘巧合,就真的和刘伟一起把自己的钱全部投出去办了一间小的服装加工厂。
这时慕心又自己把关,一个个应聘员工,一口气招了十几个技术熟练的女纺织工人,生意也因为厂子信誉好,出的产品质量好,就这么一直红红火火地做了下来,一转眼,慕心的孩子都四岁了,厂子越做越大。从前那个有几分胆小的刘伟也变得财大气粗了起来,钱越赚越多,他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腰杆也挺直了。而慕心也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去学账,学写字,曾经大字不识一个的她,渐渐也识文嚼字了起来。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慕心的孩子都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而厂子里接的单子也随着知名度的提高越来越多,慕心一个人已经再没有精力去管账了。所以,她后来就到了市里的一家专业学校去招了个刚毕业的女学生来公司做会计,那姑娘叫张红,平日里胆子小也不太爱说话,但办事仔细麻利,很讨慕心喜欢。
刘伟这时候也日日挎个大皮包,每天每夜开车进开车出,厂子里送货都是他这个老板盯着的,平时应酬客户也是他去的,渐渐地,刘伟说起话来也比原先圆滑了很多。
一天,慕心从车间回办公室查账,她抬眼见对面的小会计张红,就总觉得张红有哪里不对却又总是说不上来。做过母亲的人对女性身体的变化都是晓得的,慕心眯着眼打量了张红半天,才终于脑门一亮。她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于是就以长辈关心的语气小声问了句张红道:“小红啊,我看你怎么不对劲?不会是怀了吧?你处的谁啊?”
这原本其实也没什么,要是不想说趁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显怀不承认也是可以的。可不想慕心这么一问,那张红一听就身子打抖,泪流满面地就对着她噗通下了跪说:“姐!姐!慕心姐!我求您了,您让我把这孩子生下来吧!我和老板是真心相爱的!”说着,张红已经哭哭啼啼地爬着抱住了慕心的腿。
慕心原本还是笑着的,可听到最后她已经变了脸,一句老板像晴天霹雳一样震得她透心凉。
她这时候已经红着眼眶冷着嗓子问:“张红,你刚刚说什么?谁的孩子?”这时候,她的声音特别冷,说话的速度也很慢,几近麻木。
“呜呜呜呜呜,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和您抢老板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您就让我生下孩子,生下这孩子,我什么都不和你抢,姐!”这时候,张红的语气楚楚可怜,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还会以为是慕心这个老板怎么欺负她了。
“你爱他?你爱他什么?他又矮又胖长得又丑!你爱他什么?他是个穷光蛋的时候你还会爱他吗?起开,不要碰我。”说着,慕心已厌恶地瞪着腿边的哭得像个泪人的张红,抬腿踢开了她。
这一脚下去看着狠,但其实下手并不重。慕心也是流过孩子的人,她再恨也没法亲自下那个手。可张红哭得惨,这一哭就让赶回厂里拿公章的刘伟看见了,而刘伟看见的还有慕心抬腿踢开张红的那一下。
这时候,刘伟揣开门就冲了进来,他抱起地上哭到倒地的张红,一边护着她一边就吐着口水不分青红皂白地骂慕心道:“你这臭婆娘怎么这么狠心?你也是掉过孩子的人怎么还下的了这么重的手?你他妈良心给狗吃了。慕心你给我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来赔!”说着,刘伟已经是一脸狠相,脸红得和要吃人一般。
慕心听着听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只咬着唇撇过脸,只捂着胸口瞪着刘伟剧烈地喘气,浑身上下也忍不住莫名地阵阵发抖。而当她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急急地敢去医院,她隐忍的泪水才终于落了下来。整间办公室里顿时寂寥下来,只听得见这个女人捶着心口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些日子,她差点因为饥荒饿死,她没有哭。她因为他母亲死了,下葬老母欠了债,每天早出晚归累得手都伸不直了,她没有哭。她因为穷实在没法,忍痛把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打了,她没有哭。她因为救他,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烧了,她没有哭。她因为救他出村子,半背着他走了几里路动了胎气早产,她也没有哭。她为了不让他坐牢,和他一起背井离乡永远不能回故土,她也没有哭。
慕心这一生经受过很多苦难,但她从来不痛。生活的艰难虽然让她疼,但她的心是暖的,她还有希望。可是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被千刀万剐,生不如死。所以她哭,可她哭了,心还是痛。
莫诺云是一个性子很真的人,平日里嬉笑怒骂,看电视的时候他也可以喋喋不休。当看见慕心痛苦哭泣的这场戏的时候,莫诺云一拳就打在了枕头上,然后,他已经红着眼眶开始骂骂咧咧,他说:“爷他妈真后悔,那天在剧组就该多修理修理他!真他妈孙子,糟糠之妻不下堂懂不懂?什么玩意?你以为你找到新欢了?爽了?你的新欢他妈的就是别人的旧爱,你还以为自己捡了宝了?太扯了,肠子都给狗吃了。”
我听着心里虽然畅快,但还是摸摸鼻子伸手想把电脑合上,我说:“莫诺云,你也别激动,都是演戏哈!你怎么和小孩子一样一样的,戏里戏外也分不清!算了,我们不看了。”
可莫诺云才不理我,他早就看起了劲,身上怨气陡生。转身长手一伸就抱住我,紧紧地搂着我说:“我不,我倒要看看男人的节操能碎到什么地步!”
我一听灵魂有些碎裂,在他的怀抱里拱了拱说:“莫诺云,你这么说得和你不是个男人似的……”
“开玩笑,我能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你是个男人?你缺心眼呢你!我只是不是他那种男人,我是一心一意一片丹心的好男人。”莫诺云说着又得瑟又笑,,搂着我亲了亲我的脸,突然就低声开口,这时候他话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缓缓地,却字字打进我心底,他说:“丫头,我心疼慕心,也心疼你。再坚强的女人也是女人。每一份坚强都有它不得已的苦衷。而一个女人坚强无非只有两个理由,一是她无依无靠,二是她的男人没有用。”说着,他已轻轻一叹息,转脸又看向了电脑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