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婉面容微怔,盯着她良久,而后视线穿透房门。就在十几步之外,隔着一扇门,有一个面容艳丽的少女神情严肃地守着房门,在她到来之前已杜绝了更大的隐患。她心中一动,再看看地下跪着的林月娥,面上神情便放缓许多。
午休过后,一片粉黛颜色缓缓步入桃花林中。浅青淡粉,桃红碧蓝,一片锦色交相辉映,使得艳丽的桃花林更加可爱起来。一张张或清新或活泼,或娇羞或端庄的面容,令早就等在桃花林中的公子们暗呼不虚所行。
却是诸小姐们趁午休时重新洗面上妆,褪去厚重的大衣,展现出精心准备已久的衣裳首饰。绝美阵容迷花了众人的眼,竟无一人瞧出其中少了两人。
吴清婉与齐笙走在女孩子们前面,向对面的公子们略施一礼,而后吴正廉宣布诗会开始。
当他念出“一生一世一双人”七个字后,桃花林中一片静寂,公子们若有所思,竟无一人出声言语,唯余山风裹挟着艳丽的花瓣在空中缓缓掠过。
吴正廉体会着静寂的气氛,心中暗恼,不悦地看向对面的吴清婉,这种题目简直俗不可耐,他真是昏了头才将之读出来。正在拧眉思量间,身后已有人开口,声音清爽悦耳:“既娶妇,便不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张兄所言极是,若家有贤妻,外芳何足道哉?”
显然看出女孩子们出此题,便是为了考察他们的心性品格。
有人对此十分赞同,有人则嗤之以鼻,好话而已,谁不会说?难道嘴上说得正经便是正经人吗?如此肤浅的题目,简直一厢情愿!何况成亲之后本性渐露的比比皆是,既已嫁人,又有何退路?便有如下声音:
“在下以为并不现实。”
“左拥右抱,方我男儿本‘色’。”
“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天下。若不尝尽世间美食,览遍人间美景,阅尽天下美女,此生枉为男儿!”
“说得甚好!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要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不成?圣人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不其然!”
初发言者寥寥无几,很快大言不惭的人纷纷冒头,反对者竟远多于同意者。
对面的女孩们闻言,不由目露恼怒,或悲凉,或气愤,恨不能冲上去抽他们一个耳光。
可是他们说得也没错,要错也是错在不该说出心里话。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男尊女卑,男子娶妻纳妾招通房,红粉无数只是美谈。而妇人但凡与外男多说几句话便会惹来非议,出阁前尤甚,被冠上轻挑之名,便再无好亲事可挑选。
男子则不然。且不论家财丰厚者,但说家境赤贫者,虽看起来老实人居多,却是受限于财物不足。无数曾经贫贱后来发迹之人大肆收买美姬,便连市井小民攒足银钱后也要逛窑子偷腥。为何?正对应方才一人所说,以四字可表:“男儿本‘色’。”
“不知你老母在你老父阅览美女尝尽欢愉而黯然流泪时,你在哪里?难道就在身边训斥她说这都是应该,你老父当年也曾如此阅览过她,她应当知足罢?”卫小雨气愤不过,这些混账话再也不愿听,索性大步走出阵来,站在众位小姐们的前面,双手叉腰,大大的杏眼瞪得滚圆,神情充满讥讽:“所以她一把年纪人老珠黄合该输给娇美的小姑娘们,劝她死了这份心,当体贴相公为其大肆购买美妾为重?”
如此毒辣的言语令众人瞠目结舌,方才大言不惭者顿时憋得脸红脖子粗,好半响才急恼地道:“我父母自是恩爱圆满,从不曾有第三者插足!”
卫小雨仰头哈哈笑道:“你现在又这样说?那刚才呢?刚才的话怎么解释?什么‘当阅尽天下美女,否则枉为男儿’?既如此你当天天赞你老父抛弃黄脸婆,但凡他给你老母好脸便该骂他没出息乏追求,撵着他尽快阅美女去了吧?”
言词比方才更加犀利,直把那公子气得几乎吐血,惨烈败下阵去。
卫小雨叉腰站在前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威风凛凛的模样,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众人捧腹,齐笙暗暗冲她竖起大拇指,感叹赵珮纹不在,否则以她的口才,哪怕婉转的言词照样败倒一干人。
她心中羡慕不已,这个题目是她所出,原就是为表达不满。可惜她口才寻常,不善机辩,做生意时尚有两分急智,可面对这般场景就有些不够用了。
视线不经意扫过对面,只见如鹤立鸡群的卫金山抱着双臂,神色稀松平常,看着卫小雨言出犀利甚至粗俗并未有羞愧等,仿佛卫小雨说得极对,浓眉中依稀隐藏骄傲之意。
不禁微微怔住,竟还有这样的兄妹,兄长毫无立场地宠溺,仿佛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再惊世骇俗也值得骄傲。脑中不由升起一个青色身影,肩膀宽阔,腰别跨刀,总是面无表情,然而看着她时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柔软。
又想起那些难捱的晚上,她蜷着身体睡去,醒来时总能在床头发现香甜的糖果。不自觉地摸摸双袖,目光冷然地看向吴正廉,那个跟他面容相似的三殿下还欠她一把匕首。
吴正廉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耳边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疼,突然两束充满不善的目光投来,顿时敏感地抬起头。对面吴清婉身侧,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白衣白靴,打扮得不伦不类。此时一双如浸水墨玉般的寒眸正正向他望来,对上他的视线毫不避退。
好大的胆子,吴正廉眉毛一挑,就要站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己方人群躁动起来,视线扫去,只见高大的卫金山揪起一名公子的衣领,如抓小鸡仔般拎起,与其目光平视:“向我妹妹道歉。”
那位公子双脚离地,脸上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充血,涨红一片,不服气地道:“我可有说错?令妹言辞犀利,举止泼辣,这般泼妇行径——”
啪!卫金山抡起巴掌掴在他脸上,淡淡地道:“跪下向她道歉!”
那人简直愣住了,当着众人的面被如此羞辱,可恨的是身后数十位尊贵的小姐正在看着,脸面尽丢,遏制不住地疯狂起来:“卫金山,你算什么东西?皇上早晚收了你老子的权,到时你可别跪下来求我——”
啪!这一下可不比方才,卫金山盛怒之下,一掌下去令其右脸迅速肿起来,鼻子都被打歪,鼻血流了半张脸,滴滴答答落在月白的衣襟上,显得尤其狼狈。他此时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因为卫金山将他打懵了。
一旁的齐笙望着这一幕,垂首敛目,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颤。原以为京中平静无波,不想竟是急流暗涌。从林月娥所说的话,联系此人所说,可见朝中最近有大动作!
她心中不禁砰砰跳起来,说不清紧张还是兴奋,如今她全部身家都押在吴正瑜身上,以他冷性薄情能装病十几年并从容得到皇上的谅解来看,吴正廉应当不是他的对手吧?
这一幕发生在眨眼之间,吴正廉竟未来得及反应,或者说他本没打算阻止。虽然是他的人,但小虾小将尤其不长脑子的小虾小将还是越少越好。故而他不动,江心远不动,卫金山拎着被他打懵了的公子挤开人群,像扔垃圾似的随手扔在一块大石头上,拍拍手走回来,对着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灿烂的牙齿:“咱们继续,继续吧。”
诗会便继续进行。
中间又发生一个插曲,却是卫金山将那位对卫小雨出言不逊的公子掴过两掌丢开之后,众人说话时便有所顾忌。有人顾忌,有人则不信邪,自以为身份够高,卫金山不敢招惹,便道:“生为女子还是遵循祖宗家法,将《女诫》多读几遍的好。免得如某人一般泼辣放荡,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下场便是被卫金山噼啪正反两巴掌打晕,丢到之前那位公子身上。走回来站在人群中,高大的身量,裹在衣袍下收敛的肌肉,整个人好似潜伏的豹子,笑起来时两排牙齿泛着白森森的光,令人不寒而栗。
公子们纷纷不快,却无人敢再同卫小雨作对,除一人之外:“两年前见小雨妹妹,英姿飒爽,胆色过人。不成想跟某人混了两年,竟变得刁蛮任性,野蛮泼辣。”
江心远一身紫衣,面容俊秀,一出声便吸引众多目光。他凉凉薄薄地看向卫小雨,轻笑着道:“小雨妹妹莫要跟你那浑人哥哥厮混,女孩子还是要文雅一点。”他说着目光扫向垂首不语的齐笙,“不妨多跟你的好姐妹,阿笙多加请教。”
齐笙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缓缓抬起头来,果然见女孩子们纷纷望向自己,目光或嫉妒或怀疑,同时来自对面的公子们则多是抱着兴味与探究。
她微微抱拳,客气地道:“江公子对齐笙的肯定,齐笙感到很荣幸。只是江公子的眼神似乎不太好,卫姑娘爱憎分明,性情率真,再可爱不过,可见家中教养之正统。倒是江公子……还是不要操闲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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