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宁接了过去。
她低头看手上的文件,跟梦境中一样的情景,杜柏钦的专属文件,墨撒兰国防部的专用纸笺,上面盖着的是直属国防大臣的机密徽章。
蓁宁打开,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熟悉的英文单字似乎都在旋转,阅读变得吃力,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纸张。
杜柏钦返身坐入床边的宽大的扶手椅上,慢吞吞地探手从桌边的烟盒中取出一支烟,他看着床上的那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苍白的脸颊,咬着唇却无法抑制的微微发抖,迟早要让她面对的,那是詹姆斯最后一份工作报告,自他从医院苏醒之后开始,他看了无数次,连页脚都微微有些磨损,最后一次他从书房拿出,锁在了床头柜里。
时间似乎过得很久,久到他们都几乎要凝固在了这片寂静之中。
时间又似乎过得很快,快到他指边的一支烟都还未燃尽。
蓁宁抬起头,脸上有脆弱的平静:“所以,他是在爆炸中身亡?”
杜柏钦平平地陈述:“他一人断后,护了三人出去,已经算是成功。”
蓁宁笑了笑:“那么,既然我已经暴露了身份,你为什么不干脆杀死我?”
杜柏钦微微嘲讽:“束蓁宁,你以为你和你受伤的二哥,还带了一具尸体,这般轻易逃得出墨撒兰?”
蓁宁心底的寒意涌上来,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发麻,她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僵硬的笑容:“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殿下的不杀之恩?”
蓁宁缓缓地道:“我的父亲,政治翻云覆雨之间不过充当了一枚棋子而已,殿下权力通天,难道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杜柏钦看了看她的面色,收起讥讽的神色,淡淡地说:“蓁宁,上一代是上一代的事情。”
杜柏钦在烟灰缸中熄了烟,面容是安详平和的,带了不易掩藏的悲茫:“蓁宁,我亦不过是收拾残局,尽些人事而已,人总要为自己的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令尊浸淫此间多年,想必也早已知晓个中道理。”
蓁宁想了想,神色平静得可怕:“如此关键人物,未留下任何口供,殿下也未必胜算多少。”
杜柏钦扯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笑:“所幸他还有个好女儿。”
蓁宁被电触到一般狠狠打了颤栗,下一刻,她手中的文件就被狠狠地摔到了对面人的脸上。
杜柏钦躲闪不及脸上被打个正着,正抬手接住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那沓文件,蓁宁已经骤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踉跄着扑了上去,杜柏钦慌忙架住她的身体,蓁宁疯了一般扯过他手中的文件,一页一页地将纸张撕得粉碎。
杜柏钦恼怒地叫:“束蓁宁,住手!”
蓁宁置若罔闻,红着眼仿佛那是她毕生的仇敌。
杜柏钦冷笑一声:“我有数十备份,统统取出来让你撕个够。”
蓁宁将撕碎的纸张摔到他的脸上,看着他那张英俊得嚣张的脸庞,新仇旧恨又涌上心头,只觉得心里的恨如鲜血一般一篷一篷地溅出,杜柏钦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却没有扶稳她悬在半空的身体,蓁宁已经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腹。
杜柏钦忍着痛按住了她的手,蓁宁奋力地挣扎,拼了命地对他拳打脚踢。
杜柏钦怒从心头起,看着她的涨红的脸庞,如一只伸开了利爪的猫,他忽然就疯了一般,掀起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蓁宁大脑轰鸣一声,血液都往下落,所有动作瞬间停止。
唇齿之间的甘甜的滋味是如此的熟悉而美好,杜柏钦扶住她的背,深深地吸吮她的嘴唇,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动手解开她的衣服。
蓁宁耳边嗡嗡的鸣响,脑中凝固的血液开始流动,她剧烈地挣扎:“杜柏钦,放开我!”
怎奈将她拥在怀中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刚硬,杜柏钦力气大得几乎将她的骨头都压碎,他将她推到在床上,迅速地制住了她双手的反击,蓁宁被他紧紧地拥抱着,肢体的缠绵让她无力,全身肌肤都在发烫,却泛着酥软,蓁宁徒劳地挣扎着,直到男人长贯而入的那一瞬间,她全身抖了抖,连灵魂都飞出了体内。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听到窗外的雨声淅沥,树木婆娑,夏夜是如此的安静。
身畔的男人衣衫凌乱,趴在她身上,微微地闭眼靠在她的肩窝,脸上有微微虚脱的满足。
蓁宁一脚踹开他的身体,一把扯起他的短发,扬起手对着他的脸庞就要甩下去。
饶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杜柏钦的反应仍然是千分之一秒的敏捷,他架住了她的手,微微眯起眼看她,脸上是毫无意外的平静,只有声线有一丝沙哑的性感:“蓁宁,我说过我不喜欢太放肆的女人。”
蓁宁气得牙都要咬碎:“无耻!”
杜柏钦笑笑道:“你不是一直急着要献身?”
蓁宁气得浑身直哆嗦,却无可奈何,她下床默默蹲□去,从地上拾起撕破的衣衫,心头思绪一阵一阵地涌来,屈辱,惊吓,愤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太多情绪交杂而来,她本来就是从下午睡到晚上,连饭都没吃,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激烈的□,头昏脑胀,又激动,站起来时眼前一个黑差点晕了过去。
杜柏钦脸色微变,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他返身从沙发上拾起他一件干净衬衣给她穿上,将她抱回了床上。
☆、26
司三吩咐人将晚餐送到了起居室外的桌上,杜柏钦将候在外的佣人都打发了下去,蓁宁还坐在房间里,她刚刚被杜柏钦抱着从浴室出来,脸上还有一点茫然。
杜柏钦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头晕?”
蓁宁挡开他的手:“没有。”
蓁宁陪他晚餐,毫无胃口,只瞪着盘子发呆。
杜柏钦看了看她的神色,脸上有些不满:“这么不高兴?”
蓁宁心里不舒服,口气也不好:“殿下管得未免也太多了。”
杜柏钦看了看她,皱皱眉头忍住了脾气。
蓁宁没有听到他的回话,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视线投射到他身上,脸上微微一楞。
刚刚在黑暗中她慌乱之中无暇注意,此时杜柏钦刚刚洗了澡,衬衣的扣子没有扣完,蓁宁看着他起身替她铺开餐具,白色衬衣深处的胸口有纵横数道疤痕。
杜柏钦看到她的视线,坐回座位上,不动声色地扣上了衣服的扣子。
蓁宁动了动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动手术的伤口?”
杜柏钦非常敏锐:“你如何知道我受过伤?”
蓁宁反应也很快,淡淡的嘲讽的掩盖了自己的心情:“殿下功勋卓著,南部一役胜得荡气回肠,我拜读过贵国媒体报道。”
杜柏钦无欲再谈起这个话题:“好了,不是没吃晚饭么,哪来那么多气力说话。”
蓁宁还是忍不住朝着他的胸腹之间多看了几眼,她最清楚不过,她当时亲手包扎过的伤口,血出如浆,不停不歇,整个胸肺之间都是弹孔,枪伤不知会对他的身体器官会造成多大的损害,哪知道他如今竟像没事人一般。
蓁宁依然记得当时他的血,灼热的,粘稠的,当时手指上触感和慌天漫地的害怕,她忽然就沉默了。
杜柏钦默默地凝视她的神色:“怎么了?”
蓁宁却抬起头,笑了笑道:“殿下对我的服务可还满意?”
杜柏钦看尽她眼眸深处,仿佛正细细剥离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蓁宁觉得后脊梁都是起麻的凉意,对面的男人终于还了她一抹似笑非笑:“还行。”
蓁宁暗暗松了口气,故作轻浮地道:“谢谢殿下。”
杜柏钦不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只对她说:“吃点东西。”
饭吃到一半,蓁宁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杜柏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眉宇之间泛起薄薄的怒意,蓁宁却是毫无惧意,定定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杜柏钦压了压额角,仿佛有些不胜疲倦的冷淡,他搁下了手中的汤匙,取过桌边的丝绸手帕擦了擦嘴,点烟,才温和地说:“蓁宁,失败者是没有资格提条件的。”
蓁宁看了看他,终于默默低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对着一桌华美的杯盏佳肴,却仿佛是面对着一个无形的死结,空气中有袅袅的烟雾,他以前明明不太爱抽烟,不知他什么时候也开始会抽这种雪茄烟,微微清冽气息,仿佛在这样沉默的空间,有点别的什么,也是好的。
一会儿司三来,站在起居室外低声禀报:“殿下,一楼书房,外长急电。”
杜柏钦在水晶花盏烟灰缸中熄了烟,掩门出去。
蓁宁默默地吃完了盘中的食物,起身要请佣人收拾碗碟,这才发现他随手一关,门已锁上,她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杜柏钦这间主卧室的门锁和安全系统,发现泛鹿庄园不愧是墨国国防部的第二个枢纽,安全警卫体系几乎是无懈可击,蓁宁琢磨了好一会儿,她也并非没有办法,但着实不用如此大动干戈,蓁宁想了想,还是回房间里呆着,她在沙发上坐着坐着,后来模糊着打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