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漠然的应对令坐在那里搓麻将的几个人都有些动容,这四九城谁敢摆脸色给梁少看,可这梁少上杆子去和人说话,怎么就有股子热面孔贴冷屁股的味道。
梁瀚冬似乎并没意外于许无心的淡漠,而是顺着她的眼光溜向那个摆放在露天石台上的那个陈旧古董,老式留声机:“还记得这个?你从潘家园里淘来的,在我这摆了很久了,我让懂行的修了修,还能用。”
许无心没有搭茬,却迈着步子走近,眼神有些呆滞,直直看着那个东西,古老的留声机黄橙橙的大喇叭里发出的声音因为唱片的陈旧而有些沙哑,不太流畅,声音也是暗沉的,但是阳光下那个喇叭上鎏金的花瓣面依旧闪着灼目般的光泽。
许无心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它黑黝黝的眼珠子反射着留声喇叭上金黄色光,一晃一晃的,她这种出神的神情同以往大多数时候不太一样,以至于连在一旁看热闹的萧枭都神情微微一整。
梁瀚冬更是伸手试探着想去拉许无心的手,口气变得有些希冀:“你想起来了对吗?你想把它送给爷爷的,花了好多天在潘家园逛,可是一直没能修好,唱片也找不到,所以就没有拿出去,你为了它花了好几个星期,还跑了其他很多城市的旧货市场,记起来了吗?”
无心无意识的抬起头,有些怔忪的看向同她说话的梁瀚冬,此刻她的眼神是虚无的,带上了一点惶惑不安,像一头迷路的小鹿,那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眼睛里,闪烁不定,平白生出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味道,这令梁瀚冬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挛缩。
他有一种冲动,要将人揽在怀里死死的搂住安抚,安抚她的缺失,也安抚自己那颗失落了许久的心。
那眼神,多么像当年的甜甜,他心中的甜甜。
可他没敢动,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口吻近乎哄的:“甜甜,我答应你把这个修好的,虽然有点晚,你看它,可以用了,真的没骗你对吧,无论怎么样,只要你说要修,我都可以修好,你信我嗯?”
因为眼光的通透,那双蓝汪汪的眼越发的沁蓝,像是一汪碧水蓝海,浸染了一地的晴空,像是一股子静谧永恒的神秘,在诱惑着飞蛾扑火的沉沦。
他低下头,越发与眼前的小脸在靠近,一点一点的,耳旁的呜呜咽咽嘶哑不断,却是再没有别的什么声音。
谁也没有敢打破这股子邪气的沉寂。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留声机突然发出一声破碎的咯噔声,然后便骤然断了声息,许无心原本迷离般的眼神一顿,突然醒过神来,猛得伸手一推,将高大的梁瀚冬推得一个趔趄,而她扭头就要跑。
“甜甜!”
许无心只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追赶,慌不择路的逃跑,视觉里摇晃着巨大而混乱的黑影,丝毫看不见四周的景象。
然后砰一声撞击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身体被人拉住了,她惘然四顾,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妹子。”
她呜咽了一声,本能的抓住眼前救命稻草,浑身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她拽紧了面前的人喃喃:“走,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不怕不怕,哥在这里,不怕啊!”许大有粗粝的心脏有什么地方像是被眼前这个女孩迷蒙如雨的眼睛割痛了下,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本能的搂住怀里这个战战兢兢的女孩,把她抱紧了些用他粗糙的情怀安慰着:“不怕,哥这就带你走哈!”
他拔脚就走,他俩这种亲密在梁瀚冬眼里惹起一片血雾,作势就要扑过来,可就在这时候,身后的萧枭已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梁子,别!”
梁瀚冬哪里肯听,他眼看着许无心的背影就要消失,阴鸷的目光恶狠狠瞪向萧枭:“放开!”
“不放!”萧枭是跟梁瀚冬打到大可不是吓到大的,那眼神固然能把人吓出个三魂六魄来,可萧枭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可不吃这一招:“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大白天的追人你丢不丢分那,兄弟,女人不是这么追的,听我一句!”
梁瀚冬下一秒回答他的就是一拳头,那拳风霍霍而来,对方一龇牙,偏头避过,却是一抽手,蹲下身的那一瞬间,将一把老拳对着梁瀚冬肚腹就捣过去。
这一着老辣狠毒,乃是一把江湖老手的阴招:“梁子!”
梁瀚冬在避无可避下反而合身扑了上去,操起腿同样狠辣的往对方下盘踢过去。
这俩男人莫名其妙扑腾在一起,看得四周几个瞠目结舌,而这个过招也不过几下子,砰砰的声音后,看见萧枭往后头退了几步,抹了下下巴。
梁瀚冬捂住下腹,一双眼露着森寒:“你拿军中格斗术跟我玩?”
萧枭龇着牙,笑得没心没肺的:“我说,好久没玩了,咱俩玩玩?”
梁瀚冬不说话,一双探究的眼变得幽深,这会儿功夫许无心早跑远了,这下子他看向萧枭的眼神幽蓝中渗透这一股子毒,大冬日的阳光下看得人渗得慌,萧枭两手一摊:“我说,你那脑子浆糊了还是怎么滴,出去别说我认得你,他丫忘了咱们原先说好了的?”
梁瀚冬看着他,蓝汪汪的眼珠子挛缩了下:“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说,当局者迷,你冷静些,小心着了人道。”萧枭伸手一拍他肩膀,却是极大的力道压下来。
梁瀚冬两颊处绷紧了抖了抖,垂下眼帘来,纤长浓密的睫毛掩盖住幽蓝的双眸里擦亮了的一簇火焰,再抬头,却是一片沁冷,伸过一个手臂来搭住萧枭压在肩头的手,冷冷一笑:“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萧枭凝神看了会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梁瀚冬这才抬起头望着远处,这个时候无心的身影早已经不见踪迹,他望着那延伸蜿蜒的一条鹅卵石道路,在冬日暖阳里,一双眼却越发阴霾:“甜甜,你真不该跑。”
甜甜,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可有可无,有些东西,至死,不可放手。
甜甜,你真是太不乖了!
许无心仓惶的从那个院子里跑出来,仿佛身后有一个黑洞在不断吞噬,深渊,看不到底。
她只是一味的往前跑,不知疲倦的跑着,冬日的阳光把人形道路两边的树杈映照出一根根扭曲的影子,像是怪兽狰狞的手臂,无论她怎么跑,都像是无法摆脱得了密密麻麻的网。
“冬子,冬子,嘻嘻!”有什么样的笑声透过那网格在密密的脑海里翻滚,由远及近的呼唤里透着一股欢乐,而这种欢乐此刻却像锥子,不停的锥打着她的脑。
“我们去玩吧,一起!”
“我爱你啊,你爱我吗?”
“我要跟你在一起,在一起,不要分开,别把我们分开!”
“我把身体和心都给你,你会记得我吗?”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有吗?有过哪怕是一丁点?看着我,回答我?”
“小姑娘,你也是被男人骗进来的吧?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的,他们只会把虚假的东西给你看,你只是他用过的一块破布!”
“你该恨他的,恨他吧,恨死他!”
“不,忘记一切,忘记了,就不会有这些痛了,忘了……乖,忘了吧……”
她疼得发抖起来,浑身的伤痕都在疼痛,那日日夜夜纠缠在身体上的每一寸肌骨的痛苦倾巢涌来,一时间令她眼前一片黑暗。
“小心!”她的身体被猛得一拽,身边一脸小面包车呼啸着而过,许大有拉着她往人行道上躲,忙不迭的问:“没事吧,啊,撞着了没?让哥看看,伤哪了?脸怎么白了!”
许无心终于从混乱的情绪里慢慢恢复了过来,她抬头看着许大有,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其实是陌生的,这个世界对记忆混乱的她都是陌生的,可那个号称认得自己的人总是在用逼迫的手段让她喘息不过来,而面前这个人,不富有,不强势,但是眼神里透出来的,却是关怀。
那点卑微的关怀,在她此刻是多么的渴望,那些不应该被想起来的东西在记忆的海中宁静的沉睡,而她却向往海平面的黎明。
“疼,哥,这里疼的厉害,我想离开这里,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仿佛记得曾经也去求过什么人,求过什么事,可模糊记忆中冷漠的回答那样的刺心,那不该被翻起的浪潮应该远离,她再没有心力去想那些人,那些事。
许大有愣了愣,随即咧开嘴嘿嘿了一声:“你不喜欢咱们就不去,什么鬼地方非要你去?走,哥带你去找个更好的地方,咱不怕那些人!”
第三章 工地事故
许大有所谓的离开其实也就是另外找了一个头顶有片瓦的棚户,人类对于生活的需求存在一种讽刺的阶梯,当一切无可选择的时候,有个遮天蔽日的屋,就可以了。
精致,完美,林林总总的需求都是在金钱堆砌之后的多余。
这几天许大有和许无心就在一个工地里临时的瓦房住着,这里是一片正在建设的工地,在这里住着的都是包工头从五湖四海招呼来的打零工的,干那种最费力气的搬运,涂墙,倒垃圾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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