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觉情况有点诡异,不过她从一到五的感觉从来都没准确过,何况这最不靠谱的老六了,赵越致甩甩头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何必没事找事,消失就消失,眼不见为净。
上次开会她装病逃了,后来卿又植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过她清楚他心里是忒不舒服的,正好这边消停了,她得以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卿又植是一明白人,前面好话丑话都已经撂下了地,像赵越致那样的黏糊人儿,哪怕你把她往死里拍也不顶用,只有急死自个儿的份儿,不如静观其变,给她宽裕的时间和空间琢磨个透彻,所以见她登门也只字不提,只管把修过的剧本扔给她看,她记忆力向来强大,除了自己那部分的台词,连带与她有对手戏的人物台词都能背得滚瓜烂熟,找她挑毛病比电脑更好用。
果不其然卿又植这招很奏效,赵越致简直是心存感激,俯首帖耳的别说看看剧本了,就是一页页的拿手抄剧本也乐意,有她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呆在身边,卿又植干起活来自然事半功倍,难怪老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不到一星期剧本整理得七七八八,男配人选经过多次商议,大致上敲定了导演力荐的一位新人,刚觉得稍微有点眉目,原定的男主角却出了岔儿,人家档期有冲突说是来不了了,这下又炸了锅。
且不说重新挑演员重新试镜得多费事儿,单单从投资方那儿传来打算撤资的消息,就够大伙喝一壶的了,当今社会有钱能使磨推鬼,没钱等着鬼压床,眼瞅着前期运做投入的人力物力全打了水漂,如果没法堵住账面上的缺口,谁也甭想过一好年。
兹事体大,身为编剧兼制片人的卿又植赶紧拎上赵越致请投资方吃饭,旨在安抚军心,好歹这部戏由当下炙手可热的准影后挑大梁,而且圈内人都知道卿又植加赵越致那是“黄金搭档”,绝对的票房保证,换个男主角而已能有多大事儿呢?
投资方王总俗称的“不差钱”,但初初投资大银幕多少有些谨慎,受不得一点点风吹草动,生怕到时候连裤衩都赔光了,要不冲着原先的男主角是宝贝女儿的超级偶像,他也省得多担一份心,安安稳稳守着煤窑数钱岂不快哉?
赵越致这大明星一露面,王总基本不言语了,天上的仙女儿下凡,画上的美人儿现世,梦都没梦到过的事儿成了真,你现抽他两巴掌他还说声谢谢,还有啥可言语的呢?
今儿陪吃饭的除了卿又植赵越致,还有肖戈胡耀以及导演,王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心说搞文艺的就是搞文艺的,男男女女个顶个的粉嫩水灵,哪像煤窑里爬出来的民工,牙缝儿塞的都是黑煤渣,娱乐圈果然五光十色,多姿多彩,令人大开眼界呀。
卿又植倾身给王总斟了一杯酒,巧妙的遮住他盯着赵越致的视线,客客气气的说:“早就久仰王总的大名,今天有缘相见,我先敬王总一杯。”
“哪里哪里,卿先生的威名如雷贯耳,兄弟我才是幸运呐。”王总一张干瘪的脸,笑起来层层叠叠的褶子能夹住苍蝇。
肖戈也适时举杯起身,“王总,我代表M&X也敬您一杯。”
饭桌上联络感情靠的不就是喝酒嘛,这套路赵越致熟得很,随之起立端着杯子说:“王总我敬你。”
美人儿劝酒焉能不喝?王总二话不说豪迈的先干为敬,赵越致当然爽快的干了,王总见状赞不绝口:“哎呦,赵小姐真是海量啊,哈哈哈……”
凡事开了头接下来的发展也就风生水起热络起来,一票人推杯换盏,没一会儿称兄道弟活像认识了一辈子的老熟人了。
“王大哥,我家又植哥的剧本你真该拿回家去好好读一读,写得可好可好了,每个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这部戏拍出来,我不吹牛,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不在话下!”赵越致带着醉意,攀着卿又植的肩膀,对着王总拍胸拍肚。
王总酒醉得不深,反倒瞅着美人儿喝醉的媚态心醉了,咧着一口黄牙说:“不用读了,又植老弟的本事我能信不过吗?奥斯卡算个啥玩意儿,咱不稀罕入围,就得了奖也不稀罕去领。”
赵越致竖起大拇指,“王大哥有志气,没错,咱中国人不去看美国佬的脸色,来,咱们再干一杯。”
“好好好,干杯。”
卿又植在桌下拍拍赵越致的腿,示意她适可而止,赵越致咯咯一笑,呵着热气凑到他耳边嘀咕:“放心,我有数。”
卿又植耳廓一红,不自在的挪开一点,肖戈踹了胡耀一脚,胡耀心领神会连忙起来找王总喝酒,导演也不是吃素的主儿,打铁趁热奉上一堆候选男艺人的资料,“王总您过过目,这些个全是马上准备过来试镜的男演员,一水的大腕儿明星,您要有特别中意的不妨给我推荐推荐?”
王总转过脸问赵越致:“赵小姐中意谁演男主角呀?”
赵越致笑笑,“王大哥挑的就是我中意的。”
这话中听,王总得意又满意,当真开始有模有样的挑起演员来,一下问问这个一下问问那个,导演热情的讲解介绍,赵越致时不时插上几句嘴,气氛一派其乐融融。
卿又植和肖戈对视一眼,投资算保住了。
第33章
这晚饭局一开始为炒热场面他们几个主动灌王总酒,然而到了后来战斗力越渐削弱时,王总发挥出久经杀场战斗经验绝地反攻突围,而且枪口就瞄准大美人儿赵越致和花美男肖戈,谁都不许替谁也不许挡,不然直接翻脸,虽说借着酒意开玩笑似发难,但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果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也就一顿饭功夫,五个人联手差点玩不转王总那厮。
结果当然是赵越致和肖戈醉得一塌糊涂,散场时候胡耀撑着肖戈,卿又植刚要扶赵越致,她捂着嘴冲进厕所,卿又植急忙说:“耀耀,你们先回吧,我送阿赵。”
胡耀喝得也有点懵,闻言“哦”了声,半拖半抱起肖戈就走,肖戈拼死保持住一丝清醒,伸手指着卿又植背影,大着舌头嚷:“回来,回,回来……”
“回,这就回,别乱动了,等下摔了不管。”胡耀拉下他手,喝醉的人本来就比平时重,再发酒疯话,她可搞不定。
肖戈头醉眼蒙蒙的瞪了胡耀一眼,也仅只一眼,什么来不及说就昏迷了过去,接着被胡耀拖死猪一样拖走了。
赵越致跪在地上,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最后连酸水都吐光了还干呕了一阵儿,多少年没这么灌过酒了?到底岁月不饶人,这一折腾起码少活七八年,她摇头失笑,慢慢爬起来抹了一把嘴,好在把酒精吐干净了,胃不再烧得难受,就是头重脚轻走路打晃。
卿又植焦急的等在厕所门口,好不容易见她出来,扶着她问:“是不是胃痛?我跟胡耀你拿了点药,你赶紧给吃了。”
赵越致说:“我没事儿,来之前也吃了药。”
“你刚刚不吐了嘛,估计药也吐没了,再吃一次。”卿又植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药包,撕了口子递过去。
赵越致早年拍戏熬出了胃病,胃壁比较薄,一受刺激就疼得要死要活,幸亏胡耀家有一秘方很对她毛病,悉心调养了一段时间,情况有所好转,平常只需注意饮食就可以。
赵越致吃了药,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卿又植仔细盯着她看,“感觉怎么样?”
“想睡觉了,困。”赵越致一脸娇憨,靠到他身上傻笑。
卿又植也跟着笑笑,搂过她肩膀,“走吧,我送你回家。”
赵越致一路“飘”随卿又植上了车,一挨着椅子就进入了梦乡,卿又植默默帮她扣好安全带,拂开她遮面碎发,见她惨白里印着两团不正常红润脸,当即又心疼又心酸。
拜胡耀秘方所赐,赵越致踏踏实实补了一觉,不但晕眩感消失了,手脚也恢复了力气,幸福伸个懒腰,手打到东西才睁眼一看,原来自己还在车上,再往窗外看,车正停在她家大门口。
记得上回她睡死过去,卿又植不把她拎家去了么?这回咋没照做呢?看看表都凌晨四点多了,意味着她在车上窝了大半宿,赵越致揉揉后颈脖,推开车门下车。
卿又植坐在车前盖上,手里夹着根烟,一点猩红火光忽明忽暗,脸上表情模糊,车前灯直射出两条平行线将前方路面照亮,他就望着那亮光尽头沉思,也不管山上冬夜风有多么彻骨寒冷。
赵越致立起大衣领子,走到他旁边仰视他,“哥,你想什么呢?不冷啊?”
约莫过了半分钟,卿又植才有反应,他低下头看她,“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赵越致觉出他语气里担忧,于是解释道:“喝了酒人就兴奋,因为耀耀药有安眠成分我才让睡过去,现在药效过了,自然就睡醒了,放心吧,我胃好着呢,没事儿。”
卿又植似乎衡量了一下她说的真实性,然后叹口气,“别逞强。”
“我是逞强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