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将事情全部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他收拾好东西,起身出了书房,可才刚将书房门关好,就听见隔壁房里传来一声尖叫,正是钟毓宁的房间,他忙朝钟毓宁房间而去,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小丫头,怎么了?”季冬至一开灯就见她已经坐在了床上,满头都是汗。
“小舅,我做噩梦了。”钟毓宁手放在左胸处,显然还没能从梦靥中走出来。
季冬至坐到了她床边,轻声道:“别害怕,我在这里陪你,你睡吧。”
钟毓宁有些激动的摇了摇头,“血,梦里面全是血,爸爸的身上,我的手上,地上也是,小舅,我不敢睡觉,我怕一睡梦里面又会出现这些。”钟少强的意外身亡就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尽管有了季晴的话,她已经平静了很多,但要真正走出来还是很难。
季冬至轻拍着她的背,哄道:“乖,小丫头,睡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看着你睡。”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如此温柔过了。
钟毓宁稍微平静了下来,任由他将她扶着平躺了下来,眼睛却不愿闭上,紧紧的看着他。
季冬至安抚的笑了笑,“闭上眼睛,我就在这里。”钟毓宁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季冬至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沉静的睡颜,等到她呼吸均匀,他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眼神却开始变得有些飘忽。昨晚在乡下裴家的时候,他一直睡得半梦半醒,明明没有熟睡,却就是不愿醒来,直到她给他盖毯子的时候,他才突然惊醒。
事情大概都是十年前了,一天晚上他傻傻的坐在学校的长椅上等唐苑芷,谁知道她一直不来,那天他们训练强度很大,他一不小心就在那里睡着了,钟毓宁为他盖毯子的那一幕像极了当年唐苑芷给她披上衣服的场景,后来他也想过,或许就是那温馨的一刻让他的那颗心也落了下去。
忽然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明明不愿想起的人,却因为她,对钟毓宁也有了一些特别的感觉,他真的还敢说他忘了那个人吗?
之后钟毓宁也睡得十分安稳,他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这样静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泛白,他才回了自己的卧室,两人的新生活也算就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谁再霸王我我和谁急,明天老时间更新,大家看文愉快。
☆、第七章 花开花败
钟毓宁因为噩梦的关系,晚上并没有睡得很熟,等她自然醒的时候,季冬至已经离开了公寓。她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看电视,忽然听见有人从外面开门,本还以为是季冬至回来了,门一开才发现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手上还拿着菜,这才想起昨天季冬至让刑媛帮忙找家政的事,没想到效率这么高。
“你就是毓宁吧,我姓何,季先生走前已经嘱咐我以后多照顾一下你,我现在就去做饭。”何姐算不上漂亮,人也有些显老,但好在慈眉善目,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
钟毓宁应了一声,叫了声“何阿姨”。其实简单的饭菜她还是会做的,没人来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只是人来了这边,见季冬至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自己也像是心生了惰性,由着他的安排,自己能不做什么也就不做了。
晚上季冬至回来的时候,何姐也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因为知道何姐家离这边有些远,季冬至便让她早些回去。两人一起吃饭,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偶尔季冬至会问两句钟毓宁白天是怎么过的,钟毓宁也是回答的简洁。
吃完饭后,钟毓宁主动收拾起碗筷,季冬至见状,也直接进了书房工作,他并不觉得她做些简单的家务有什么不对,也不在这些事上与她说什么。
钟毓宁在离开前从季晴那里得知季氏是一家比较早期的建筑公司,一直是A市建设行业的龙头老大,季冬至管理这样的公司自然也不可能轻松,尤其是在国内国企坐大的情况下,他不止简单的要处理好业务上的事,还要时时的与政府那边打好关系。
钟毓宁做完所有事,见时间还早,便又只有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根本没有真正看进去。她知道自己一直没能从钟少强的意外身故中走出来,特别是这样一静下来的时候。之前在乡下,她每晚都和季晴一起睡,所以睡得还算安稳,但来了这边之后,换了环境本就有些心神不宁,那些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也跟着全都钻了出来。
后来见时间有些晚了她便也回到房里准备睡觉,只是很久都没办法入睡。
季冬至忙完之后又已经要到了半夜,他走出书房本想直接回房的,可手刚触及到门把手的时候忽又想起昨晚钟毓宁突然的尖叫,下意识的就想到她房里去看看。这样一想,他又折身走到了她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就见房里灯还大亮着,想她肯定已经睡着,便准备把灯关上。
“小舅,别关。”
钟毓宁突然出声让他的动作顿了下来,剑眉微拧,问道:“还没睡着吗?”
“嗯。”钟毓宁睁开了眼,“明明觉得想睡但就是睡不着。”
季冬至顿了顿,又学昨晚坐到了她身边来,温和地道:“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钟毓宁闻言又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个明明也才相识不久的男人总能给她强烈的安全感,之后果然也和昨晚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之后的几天,季冬至总是看着她睡着,有时公事还没有处理完,也先等她睡着了再继续去做。他也没想到自己能有守着一个孩子的一天,以前他还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小孩子,更别说是照顾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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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寓里呆了几天,钟毓宁感觉自己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可她也知道季冬至有多忙,想让他带她出去走走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于是这天在公寓里吃完了午饭,她就和何姐说她要出去走走,何姐只当她在附近逛逛,也就应了一声没做他想。
钟毓宁一走出住宅区,随意地走了走就找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牌,之后又随便上了一辆人比较少的车,也不管这车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只是想就这样随性的逛逛而已。
她坐到了靠窗的位子,将车窗打开,任由风将她的长发吹得有些散乱,这时认真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又有了很不同的感受,那晚她初见这座大城市时正是华灯初上,而这时候像是褪去了繁华,纯真自然了不少。
她对自己今天这样的行为竟然有些小欣喜,前一世她就是时常将自己困住,也不愿与人交流,更不愿出来走走,一切都按部就班,更别说做什么她掌握不了的事,现在她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不知起点,更不知终点,随性而已。
后来她见有几个老人在一个站下了,便也跟着下了车,左右望了望,见几个老人都是朝一个方向走,她也抬步跟在了几人身后。直到她见到一片红墙黄瓦、青石台阶,森严肃穆的圆拱门外几棵高大的参天大树,再看了看门上的匾额,这才明白自己竟是走到了一处寺庙。
本来对这样的地方不感兴趣,但想自己这样也能来到这里也算是一种缘分,便准备进去看看。
进了圆拱门,里面更是古色古香,这里香火鼎盛,她还能清晰的闻到一种香蜡的气味。寺庙里面格局很深,她也不拜佛,就只是随意的走着,进了里面更发现庭院深深、别有洞天。
后来她走到了一处像是私人居住的小院,本觉得有些不妥,想赶快离开的,就在这时见一位老人正在给一片花浇水,老人头发已经全白,身材有些干瘦,应该已过古稀,可看着却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浇花的样子也十分虔诚。她不禁走上前去,也不打扰,只仔细地看了看老人精心呵护的这些花。
她见有些花明明已经败了,可老人还是不厌其烦的为它们浇水,不禁有些好奇:“老爷爷,那些花我看都已经谢了,为什么你还要为它们浇水呢?”这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荒唐的行为。
老人停下手上的活,微笑着看向她,“小姑娘,花开花败,都是缘。”
钟毓宁明显被老人的话震撼了一下,沉吟了一阵回道:“但是谁都放不下花开的繁华啊,就像你种着的芙蓉,她们绽放时是何其的雍容华贵,或许其他花都比不上,但它总还是会败,不可能花开不败啊。”
老人又开始细心的浇花,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看懂,世间有一个真相,万事万物皆因缘而起,缘尽自然散,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都是假象,而我们多半被表象迷惑;如果能明白一切是梦幻泡影,就自然不会执着了。”
“我们始终是活在这世上的人,难免不被外界干扰影响,也总会有放不下的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啊?”钟毓宁听着老人家的话,觉得他实在有些超凡脱俗,但也忍不住说出自己这一个大俗人的看法。
老人对她的这些话也不生气,至少面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钟毓宁甚至觉得他有些像大殿里的佛像,总是微笑着看着世人,一副高高在上却又悲悯众生的模样,他总是看得透彻,可芸芸众生却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