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歌凉凉一眼扫了过去,不愿跟他扯这个话题,他又敲了敲眉心,想起另一件事,“郭子盈回香港以后,还老实么?”
贺敬桓想了想,“最近八卦杂志上没再看见她露脸,几个八卦周刊主编也没再跟我提起她,应该算是老实,怎么突然想起她?”
“正好想起来,随口提一句。”慕远歌说着,心里却是想起了陆心凉在澳门的时候得罪过郭子盈,按照郭子盈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要去找陆心凉的麻烦,“最近找人盯着她,她那个性子,难免会惹出麻烦,毕竟人是我们带回香港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依她的习惯,最后还不是来找我们的麻烦。”
贺敬桓想想的确如此,便道,“你放心。”
两人又闲闲聊了几句,贺敬桓脑中又回想起叶芳华的话,TF这次的慈善晚宴,郭启万很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当众宣布顾晓曼是他未婚妻的身份,而慕远歌届时又会带着陆心凉赴宴,到时候,不知会是一出好戏还是悲剧。
他之前是有心提醒慕远歌,可现在反倒不愿提及,因为他也实在好奇,在慕远歌心中,顾晓曼到底还有多重的分量,而陆心凉,又有几分。想着,他忽然无比期待那天的慈善晚宴,“这周五我闲着,一块去吧。”
“你不是不愿给郭启万捧这个场?”慕远歌问。
CG和TF都是时尚界的巨鳄,不同的是,TF虽然珠宝、服饰、化妆品都有涉猎,可较之CG,TF更专注于珠宝。
CG和TF在珠宝界的竞争激烈,贺敬桓又向来桀骜,不愿给郭启万面子,这会主动提起来要去慈善晚宴,倒是让慕远歌好奇了。
贺敬桓笑得别有深意,“叶芳华为了这个宴会忙了这么多天,去也算是给她捧场了。”
“她倒是愿意搭理你了?”
贺敬桓耸耸肩,有些无奈,“温水煮青蛙。”
第四十六章 你不要以为我会一再地纵容你
提到叶芳华,贺敬桓脑子里不自觉地蹦出五个字——温水煮青蛙。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不愁耗不过叶芳华,却不想,叶芳华那里等着他的却是惊涛骇浪。
贺敬桓今夜没有回自己中半山的别墅,而是去了叶芳华那里,是在元朗的宅子,三室一厅,并不大,可叶芳华过去总习惯点一盏橘色的灯等贺敬桓到来,竟让他有了一丝归属感,那种极微妙的感觉,是其他女人从不曾给过他的。
今夜,叶芳华依然维持了这个习惯。
她将贺敬桓迎进去,没有像以往那样温柔以待,只是自己进了卧室,贺敬桓跟着进去,叶芳华回头淡淡看他一眼,“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不待贺敬桓回答,叶芳华自言自语起来,“这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得搭配在一块听,我还是先说好的吧。好消息是——孩子没有了,坏消息是——我怀孕一个半月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贺敬桓眯起眼睛,他深黑的眸子像深沉的海一样攫住了她。
叶芳华看了看他,平静地说,“你想再听一遍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贺敬桓逼近她,他的手握成拳,微微颤着,叶芳华知道,他这回是真生气了,而且还是在极力隐忍着怒气。
她想着,竟然笑了,像贺敬桓这样玩世不恭的性子,难得看到他生气一回,这回竟然能被自己惹怒了,倒也新鲜。
“叶芳华,你不要以为我会一再纵容你。”贺敬桓指着她,“我忍了你六年,我已经没有耐性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竟一把向前,扼住了叶芳华的脖子,“你弄死了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你?”
叶芳华仍然眉眼含笑,可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水。
哪里是她打掉了孩子,分明是前些天贺敬桓硬逼着她做了一次,当时她推说自己不舒服,贺敬桓不信。
不过,他不信也是正常,叶芳华但凡不愿意让他碰的时候,都推说身体不舒服,长此以往,贺敬桓的耐心也耗尽了,有时候便会强来。
当时她不知道自己怀孕,被贺敬桓逼着做了一次,后来又因为在忙TF的慈善晚宴,有时候一忙就忙到凌晨,作息也没个规律性,加上她从前一直服食避孕药,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
直到那天,她腹部绞痛,她看见身下的鲜血,她这才直到自己怀孕,可笑的是,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走的,更加不是时候。
她知道拥有孩子的那一刻,也是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
可叶芳华不会对贺敬桓解释,她本就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系,贺敬桓说得没错,这六年,其实不是叶芳华在忍受贺敬桓,而是贺敬桓在容忍她。
“想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一大把,孩子没有了,就是没缘分。”叶芳华的脖子还被贺敬桓扼在手中,她的面色渐渐泛红,呼吸也有些困难,可她依然笑着,纵使脸上带着泪痕,“你杀了我也没有用,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我也该找慕远歌说清楚了。”
她说完,脖子上的手骤然一松,她看见贺敬桓颓然坐在床边,那一刻,她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谁拿了根针,在她心尖上扎了一下,疼得慌。
他们之间这场错位的感情,终于是时候撕下那层窗户纸了。
第四十七章 她的爱,卑微却又沉着
第二天,叶芳华早早约了慕远歌在商场见面,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绝好的风华,却尽显疲态,看上去有些孱弱。
慕远歌远远走来,看见她也没打招呼,径自坐下。
“我和贺敬桓分开了。”叶芳华慢条斯理地说,“我对你的心思,藏了六年,我很早就想说,却在看见你为顾晓曼做的一切之后迟疑了,我从没看过你像发了疯似的去找一个人,你在我眼中,总是沉静从容,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着急一样。可你也总是那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我不敢靠近,更不敢说破,我怕说破了,你就不会再愿意见我。”
叶芳华苦笑着,记得当年留学美国时,慕远歌也曾是留学生中的风云人物,最初是因为有人传闻他的家庭背景。其实慕远歌的家庭背景十分显赫,可年少时的他似乎犯了什么错,他父亲震怒之下,将他丢去美国,让他一个人自身自灭。
一开始,他还是那般轻狂的少年,在酒吧和人打架,在聚会时会因为一句话不对付就抄起啤酒瓶子砸对方的脑袋,可纵然是这样,他那样完美迷人的脸和痞痞的个性还是惹得不少女生动心。
可他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纵然再纨绔,却不碰感情,曾有同是留学生的女生当众向他告白,结果被他拒绝地干脆,无地自容。
叶芳华托着腮,从回忆中抽离,“我亲眼看见过,你当年对那些告白的小女生有多狠,我当真是不敢,告诉你。”
“后来,你遇上了顾晓曼,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认真得要和她结婚,后来你们没有没有结成,却让我在那一年里,看到了你的决心,我更加不敢开口了。”
窗户纸一旦捅破,便再也收不住,叶芳华倾吐着心中多年的感情,“我一路看着你从轻狂的少年长成沉着冷静的男人,却始终不敢开口说一句。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傻,连贺敬桓都看出了我的心思。”
这六年,叶芳华那样安分地待在贺敬桓身边,替他处理麻烦,对他温柔缱绻,说到底,她倾尽了温柔,却是为了能离慕远歌更近,她远远地望着他,爱着他,期盼能通过贺敬桓的缘故,离慕远歌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的爱,卑微却又沉着。
她一向是个有耐心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愿意等。
她没有想到,顾晓曼对慕远歌而言会有那么重的分量,重到六年后,慕远歌仍然独身一人;她更没有想过,六年后,慕远歌的生命里,会意外闯进了另一个女人——陆心凉。
陆心凉在澳门醉后吻慕远歌的那一幕,被她一点不拉地看在眼中,更让她害怕的是,在那样的场景下,慕远歌没有拂袖而去,竟然还有耐心地将陆心凉纳入怀中。
六年前一个顾晓曼,六年后一个陆心凉,这场长久卑微的苦恋中,再也容不得有一个女人来插足。
“我真的,不可以么?”叶芳华问,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慕远歌的表情。
许久没有听到慕远歌的回答,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伸出了双臂,“我只要一个简单的拥抱,可以么?”
不等慕远歌回答,她主动抱住慕远歌的腰身,她的下巴抵在慕远歌胸前,那里,泪水肆虐一片。
她抱住慕远歌,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慕远歌犹豫片刻,终究拍了拍她的后背,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六年时间,她仍然没有忘怀。
她将自己的爱藏得那么深,深到慕远歌以为,她早已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