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四目相视间,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爱意。
我躲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清咳一声,出声道:“你杀他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冒出来这么一句,大概是这个问题我寻思太久了吧。
尽管没有前言没有后语,骆尘净仍是听懂了我的问题,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回答我道:“没下去手,他终归是我的爹爹。”
这个结果,其实我早就料到了。
骆尘净本就不是那狠厉刚决之人,更何况,他饱读圣贤书,弑父这么违背礼教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的。
“那。。。他承认了么?”
这个问题,骆尘净似乎有些疑惑了:“他承认安安是他杀的,可对娘亲的事,他始终沉默不语。”
我惊讶道:“别有内情?”
骆尘净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不论我怎么问,他都没有说。照他的性格,只要是他做过的事,他绝对不会推搪,可娘亲的事,他却没有承认,我也怀疑这里面有隐情。”
我忽然想起了杜明锋。
若不是听到四哥提及,我恐怕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他爱过娘亲。
他的情感,从来没有外露过哪怕半分毫。
而十公子,那么高傲一个人,会不会也象爹爹一样,将感情深深的埋在心里呢?
于是我试着分析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爱你娘亲,而你娘的去世是他心里的痛,他不愿想起这些伤心事,所以才要保持沉默呢?”
听了我的话,骆尘净失声道:“这不可能,他那种人,只知道要名要誉,怎么可能会爱别人呢?何况,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他在往外搬娘亲的尸体。”
想起当初十公子对骆尘净那低声下气的声音,我很难认同骆尘净的话。
若他不爱骆尘净,又怎么会那样苦苦哀求?
我反驳骆尘净道:“他怎么不会爱别人了?至少他爱你这个儿子。再说了,你没看见他杀你娘,没准你娘是自杀呢!”
骆尘净摇头道:“不可能是自杀,娘那么疼我和安安,又怎么可能自杀呢?”
可能想事情耗费了我的精神,我只觉得头脑发沉,眼睛发花,开始犯困了。
再也管不了他爹娘的闲事了,我打着呵欠,只想睡觉。
骆尘净发现我困得不行了,连忙扶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轻声道:“粥里我放了安眠粉,你多睡睡觉身体才会好的快。好好睡吧,不要怕,我在旁边陪着你。”
还没来得及再向他说句话,我迅速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困了,必须得睡了,不闲聊了。
☆、第 107 章
这一觉,自然是睡得无比的沉,等我醒过来时,明亮的阳光已经从窗帘缝隙射了进来,照得房间里亮堂堂的。
看着阳光这么好,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好好晒过太阳。
心情霉烂的时候,晒晒太阳,总是会让人感到愉悦一些。
穿好衣服下了床,我把窗帘拉开,让灿烂的阳光倾泄满室。
屋子里亮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好好洗了洗脸,然后我坐到梳妆台前梳头。
拿起梳子,习惯性的往后面递了过去,梳子递过去了好大一会儿,仍没有人来接,我怔忡了一下,才意识到胡夜鸣不在。
把梳子落到头上,我缓缓的梳着长发。
是从什么时候,我是如此的依赖胡夜鸣了呢?
时到今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慢慢的融入了我的生活了。
镜子里,我纤白的手指正在发间穿梭,那一丝一绺的头发滑在手上,没有任何感觉。
总觉得这把秀发,只有在他的手上,才会如丝般光滑,如云般美丽。
那个漂亮的男人,专注的为我挽头发的样子,美的好象一幅画。
我想起我们新婚的第一个早晨,我望着镜子发愁,他嬉笑着接过我手里的梳子,那么灵巧的就解决了我的烦恼。
似乎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习惯了事事依赖他。
衣食住行,我从未操过心,自有他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现在想来,家中的一切,都是他在张罗,而我,除了替他沏杯茶,似乎再也没干过别的。
他将心思全放在了我的身上,给我关怀,给我温暖,还给了我他的心。
而我,又是如何回报他的呢?
表面上,夫唱妇随,我们是恩爱夫妻,可恩爱夫妻的壳子下,我可曾付出过自己的真心?
嫁给他之前,我的爱情给了别人,嫁给他后,纵使举案齐眉,心中却总是隐隐有着不甘。
虽未曾埋怨过他在西山上的过失,却也总是觉得若无西山那事,我和骆尘净还会有一丝机会。
是以,不管他对我如何的好,当骆尘净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仍是乱了分寸。
胡夜鸣可以大大方方的说,西西,我爱你。
可我呢?
与他同床共枕了两年多,却始终没有说过这三个字。
如果骆尘净没有再出现,我或许仍活在梦里,与胡夜鸣在琅上天做着所谓的恩爱夫妻。
可现在,当骆尘净带着深情再次来到我身边时,我和胡夜鸣平静生活下的危机立刻就显露了出来。
若我和骆尘净是因为我们俩的感情破裂而分开,我对他也就会彻底死心了。
可偏偏,我们是在感情最深的时候,迫于这样那样的事情而分开的。
骆尘净放弃我,不是因为他心中没我,而是因为他不愿我背上他那纷杂的往事,是为了我着想。
我放弃骆尘净,也不是因为不爱他了,而是因为,我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
就因为心中一直有着彼此,所以他一听到我有事,会不顾一切的赶来,而我在面对他时,怎么也舍不得拒绝他的温柔。
无心无情的梳罢头,一转身间,看见了铺满阳光的那张雕花大床,床上那一对绣着双飞蝶的枕头,整整齐齐的放在被子上。
前天晚上,在这张床上。。。
有个男人陪着我躺在这张床,我趴在他的身上,问他会不会离开我,问他是不是我的。
他说他不会离开我,他说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他说我们要做一辈子夫妻。
一辈子夫妻啊。。。
我望着那张空空的床,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杜月西,你可真是健忘,才只过了一天,你竟然已经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了么?
那日在车上,我对他说,有一只狐狸的漂亮壳子还没摸够。
前天晚上,我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离开他,要一直和他做一辈子夫妻。
难不成,这些话,都算不得数,都是骗人的鬼话不成?
难不成,两年的夫妻情,敌不过那三个月的爱情么?
想事情的时候,时间过的格外的快,感觉过了没多久,天色竟然已经暗了下来。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我知道今晚骆尘净肯定还会来,不知是不想再让他担心,还是不想再让他喂我,反正吃晚饭的时候,我主动端起了碗。
等三娘她们将饭菜撤去了,我穿着严整的衣服,坐在孤灯下,等候骆尘净。
在阳光下晒了一整天,那些四哥离世带给我的悲伤和软弱,似乎都被阳光晒散了,我消失了许久的理智,也慢慢的回到了身上。
当我不厌其烦的想着胡夜鸣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那么多甜蜜的情话,那么多许下的诺言,那么多紧密的纠缠,已经无法,再给另一个男人了,哪怕那个男人,是骆尘净。
我和胡夜鸣,是夫妻,就是夫妻了,尽管当初有些无奈,但也是我的选择。
和骆尘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便我现在撇了胡夜鸣与他在一起,我又怎么可能彻底的忘掉与我同床共枕两年多的胡夜鸣,而没有一点愧疚又理所当然的和骆尘净在一起?
忘不掉,已经忘不掉了。
有些东西,已经刻进骨髓中,刻进血液里,永远都忘不掉了。
夜半的时候,骆尘净果然悄声而至。
一进门,看见我如此盛妆以待,他竟然楞住了。
我指着桌子对面的椅子,淡淡一笑:“坐吧,等你半夜了。”
骆尘净仔细的打量着我,含笑道:“今天精神不错。”
我执起茶壶,倒了杯茶给他:“嗯,这得多谢你了,从四哥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醒。”
是的,清醒,不能再沉湎于过去的梦里,确实是该清醒的时候了。
骆尘净轻轻啜了一口茶,动作文静又优雅。
我垂下眼睑,不再看他,这个优雅的男人,是只能存活在我的记忆里,而不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
骆尘净轻轻道:“有心事?”
我笑了笑:“聊聊天吧,咱俩很长时间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骆尘净问道:“聊天?什么都可以聊吗?”
我低低道:“嗯。”
骆尘净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茶,只是端着茶杯开始沉思。
过了一小会儿,我只听他道:“月西,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我点点头:“什么都可以问,你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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