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平躺着仰望屋顶,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翻身吓了一跳。又是下意识地远离,她挪了挪身子,干脆侧过去背对着他。
他自是没有睡着,她的反应让他的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
他“刷——”地一声从床上弹起,本就被逼到床沿的她陡然一惊,裹着被子就滚下床去。他没来得及反应,被压在身下的被子一紧,他也被拉下床去。
没想到第一次共寝就闹出这么一出,影恩还没来得及羞愧,男性躯体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而让她更加吃惊和无措的是此时此刻她和冉臣的姿势太过巧合。
一番闹腾过后的安静,她忘记了反应,闪烁的眼眸惊愕地逡巡在他的脸上。不否认,他有一副冰冷的臭脾气,但是那张脸真是该死的好看极了。思及此,她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咫尺的距离,她失神地忘了,他也在看她。彼此的呼吸相互缠绕,弥漫出暧昧的气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很容易让人产生“罪恶”的念头。
小脸悄然爬上两朵绯云,在浅黄色的灯光下好看极了。粉色的唇瓣莹莹透亮,让人有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冉臣压在她的身上,隔着一层被子,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越发紧张和急促的呼吸。
“很好看吗?”他忽然来了一句,挑眉,薄唇微扬,浅笑间自信得不可一世。
她“额……”了一声,尴尬无比,刚刚她竟然看得有些入神了。不过,真的,这个男人是她见过的最好看得男人,那皮肤干净的比女人还甚,却丝毫不减他刚劲冷沉、霸气独到的男性本质。
脸,更红,不敢看他,却不知自己还被他压在身.下呢。
他笑了笑,是那种得逞的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她看他的沉醉模样忽然让他心情大好。
“黎影恩?你……有多爱我?”他忽然问。如是心血来潮,那么他真的有够残忍。
可是,他突然就想问了。
其实,被人爱着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
她惊愕地看向他,小手轻轻地抵在他的胸膛,一抹哀伤悄然而逝。
见她不答,他眉头蹙了蹙道:“你爱邱逸凡?!”
“不!”她连忙否认。回答后才意识过来自己中了他的圈套。无地自容得厉害起来。慌忙地推开他,却力量微小。
见她费力撑红了脸,他这才幽幽从她身上撤离,嘴角边至始至终都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何以这么开心?!影恩想。
手撑着地面,吃力地从地上爬起,她足的确够狼狈。
他却伸手,轻松地将她一把抱起。
她额上忽然渗出了汗珠。脸色惨白。
“怎么了?”他一急,“是不是刚刚摔着了?”
她惊愕,他如此的关心和紧张是因何而来。瞠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焦急,将她小心平放到床上,抽身时,看到了在抽搐的左腿。
是膝盖!
他眉心顿然一拧。自责浮上心头。那天因为千雪的跌到,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推倒在地,弄伤了她。
她抽回腿,试图遮盖,却被他一把捉住,皱眉责怪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要上药么?”
说着,他拉开抽屉取出药箱,在床边坐了下了来,而后不容拒绝地帮她上药,包扎伤口。她想起了某个早晨她帮他上药的情形,忽然有些想要落泪。如果他们之间有爱,更纯粹,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曾经,爬山的时候她也被路边的树枝刮伤,那时候他只有十岁,却帮她上药、包扎伤口,只是,这些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吧……
“你好像总是受伤,游泳的时候竟然会撞在岩壁上破了脑袋;爬马背的时候会从马上翻下;射击的时候竟然被枪撞伤了眼睛……”他自然不过地出口。却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记忆来的如此顺畅,好似从没有一下子跳了出来。
“我还以为……”她是个极容易感动的人,眼里一阵滚烫,“我以为,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其实,她最害怕的就是游泳,最讨厌的就是学骑马,最恐惧的是去射击场,可是那个时候,十岁的他对这些都特别感兴趣,所以,那些她都变得愿意去做。小时候不懂那是什么,长大后,觉得自己想要嫁的人便是他。不管是青梅铸就了竹马,还是竹马成全了青梅。小时候的感情成长为现在的爱情,一个女孩儿付出了偌大的勇气。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冉臣哥哥一点都不喜欢她,甚至于……讨厌。
他怔在那里,缓缓地抬起头来,撞见了她满眼感动或是疼痛的泪水。
眉头蹙了起来,连忙将东西收拾妥当,拉开距离道:“好了!”
“臣哥哥……”她抿了抿唇还是喊了出来。
此刻,这声臣哥哥忽然来得是那样的熟悉。
“臣哥哥会记得影恩的对不对?臣哥哥还会再回来么?臣哥哥……以后会娶小笨妞是么?……”
记忆忽然如潮水一般涌来。这些年来,他刻意封存一切。十岁的之前的记忆是他不愿想起的。十岁的光阴,让他失去了最亲爱的妈妈;十岁让他失去了原本完整的家;十岁,在别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国外;十岁,他已经担起了被培养成为冉氏继承人的苛刻考验……
他有些失魂落魄。却是表面俊冷镇定,站起身来,不再多看她一眼,大步踱出门外。
随着“砰——”地一声关门声,影恩回过神来。刚刚……她做了什么……
紧紧地揉了揉掌心。黎影恩,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么,刚刚又是怎么了?!
*
宽敞明亮的洗手间里,冉臣高大的身子斜倚在光洁的墙壁上。深蓝色的棉质睡袍微微敞开着领口露出结实性感的胸膛。
黑色的琉璃洗手台上,玻璃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雾气缭绕,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怎么还没睡?”冉少陵的声音忽然响起。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厉多了几分心疼的柔和。
冉臣抬头,父子两个静默对望。
冉少陵上前一步走到冉臣的面前,虽然身材不及冉臣高大,仍然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俊美非凡。
“恩,忽然有些烦躁!”他低低地回应一声,对于父亲,或者说,除了奶奶之外的家人都没有过多的热情。
冉少陵有些无可奈何,也许,冉臣变成现在这样疏远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爸……”
“恩?”
“当初……”冉臣忽然将视线落了过来,漆黑的眸子看向父亲的眼底,“当初我妈妈死后,为什么没有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不是要死要活地相爱么?”
冉少陵眼里闪过疼痛,作为儿子,冉臣毫不避讳地戳痛了他的软肋。
他浅笑,无奈叹息,“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爱情才是最重要的,后来发现责任更加重要。曾经我伤害了太多的人,包括她,也包括你死去的妈妈……”他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但是冉臣听得出来,在冉少陵的心底,不管是外面的那个女人,还是对他死去的母亲,都有着太多的歉疚之情。
“那现在呢?”冉臣继续问道,似乎想从中得到什么。
“我和你谨琴妈妈吗?”冉少陵反问。
冉臣默认。
“最寻常不过的家族联姻。但是现在却是我身边不可或缺的伴儿。冉臣,有时候人转换一下思维,就不会让自己过得太累。那个慕千雪,我不知道她和你有着怎样的关系,既然你当初选择了和影恩结婚,那么就要负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冉少陵理性地分析问题。
冉臣冷笑,“爸,你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的话来。造成现在这样情形的不正是您和影恩的父亲么?!”
自己的儿子太过直接,但是冉少陵不想再去计较什么,“没错,当初是我和影恩的父亲促成了你们的婚姻。因为,除了影恩的知书达理,更重要的一点是,黎雅财团是你更好地在冉氏立足的垫脚石。你的堂叔冉少东可是一直觊觎着冉氏这一大片江山呢?!”
“可是,凭借我自己的能力我也能做好一切!”冉臣不觉得父亲的话可以构成说服他的理由。
“也许现在你还没有遇到问题,但是你后面的路还很长,需要一个能够在经济和生活上都能帮助到你的妻子。”他至始至终没有说出影恩父亲身体抱恙的事实。他答应过黎立坤,不到最后,这一件事决不能让影恩知晓。
“不,爸……我跟谁在一起,绝不会因为她的家世或是其他,只能是因为爱!”冉臣认真地盯着父亲,强势地强调着这一点。看来,他们的意见大不相同。
末了,冉少陵笑笑,“那再好不过。冉臣,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后来跑到我的面前说要和黎影恩结婚的!”
*
第二天,影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由于昨晚的事情,让她失眠到半夜,好在后来冉臣没有回来,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