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沈千姿的意思很明确,逛街不就是吃嘛,我真是不忍心拒绝。
我们刚刚吃掉半袋炒栗子,美食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有人把沈千姿认出来了,不过那女生好像不太敢确认的模样,盯着沈千姿的老花镜看了半天,才拦了我们说:“你、你好,我能跟你拍一张照吗?”
沈千姿眯了眯眼,女孩子紧张地捏着手机,就连我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就要泪奔而去了,沈千姿突然又如沐春风般地浅笑,说:“抱歉,我不跟陌生人合照。”
女孩子说:“啊没有关系。”说完人就跑了。
我指责沈千姿:“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粉丝啊,多让粉丝们寒心,明星都是靠着粉丝存活。”
沈千姿又往嘴里塞了颗炒栗子,满不在乎的模样:“我没要粉丝捧我,安安,我说了我不是真的要混娱乐圈,你总是不信。难道你希望我不停地跟别人合照?今晚我不想被人打扰,后面有我带的四个保镖,就藏在人群里。以前你说想吃遍天下美食,我总是忘不了,现在先从这里开始。”
我一时无言,心里百种滋味,他还记得?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跟过哪个男孩子在一起,久远的记忆里只有沈千姿的存在。可是人总要往前看,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等我妹妹能安定下来,她跟易君良能修成正果,我才找个男朋友,过点安安稳稳的日子。
见我发呆,沈千姿从袋子里摸了一颗栗子出来,拨开壳,掰成两半,一半进了他的嘴,一半塞我嘴里了。
我反应过来时差一点把嘴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他当街做这种事也这么顺溜?还是经常干这种事?跟名模还是哪家的千金?
我说:“沈千姿注意形象啊你,我跟你没熟到这个程度。”
他眼神哀怨,仿佛要控诉我做了什么罪不可赎的事情,我绷着脸跟他对视,他幽怨地说:“安安,你说了不讨厌我的。”
我说:“是不讨厌……”
他说:“我知道你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生活里容下一个我,不难吧?我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总是不信。我跟万老师承诺过会照顾你,前几年我在国外,联系不到你,今年才回国,你怪我吗?”
因为我爸爸的原因所以会照顾我吗?可是我不需要这种照顾啊。我说:“不怪的,我有工作,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更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嗯。”
我们在吃大闸蟹的时候打听了L市有名的美食,光是一个晚上,我就觉得我把L市的美食给横扫了一遍,竹笋烧肉、螺蛳鸡、鲜鲤鱼、炒清虾仁等等,都很美味。回到酒店,沈千姿凑过来把我鼻梁上的眼镜给摘了,还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安安,今晚开心吗?”
我说:“还行。”
被人当成小女孩般对待,其实给我的感觉落差挺大的。因为平日里跟着莫展宏出入商业会所,谈合同谈项目,我总是尽量保持一张跟上司一样的面瘫脸,显得稳重成熟,久而久之我也觉得我仿佛成了女强人般的存在。现在沈千姿跟我说话的口吻,简直就像在哄心爱的女孩子一样。
沈千姿眨了眨眼,透出一些魅惑妖娆的气息来,深深地望着我,说:“下次我会带给你更加愉快的夜晚。晚安,我的姑娘。”
沈千姿这个人还真是什么模样都表现得出来,光是我见过他的这几次,就已经领教了他想魅惑我弹钢琴的模样,还有无所谓的、轻松惬意的、委屈哀怨的都有。一个男人能把魅惑的姿态表现成这样,挠到人的心底,不会觉得他表现得多了一分,也只有沈千姿能够办到。
我的心里有一点甜蜜,转身准备回房,心里想着下次要换一套颜色鲜艳的裙子来穿,不能再穿这种职业套裙去逛街,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
走回我的房间,我的上司莫展宏跟几个同事恰好经过,莫展宏停下来问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去哪了?”
几个同事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莫名地回望他们。白天开会的时候,手机被我调成了震动,没改过来,晚上在街上太吵,一直顾着吃,我根本没注意手机有震动。
我解释说:“跟朋友逛街去了,莫总找我有事?”
莫展宏板着张扑克脸,说:“没事,等下你去我房间拿策划方案,整理打印五份,明早给我。”
我答应了。等上司走后,我抓了一个同事来问,同事小梁说:“莫总今晚一直打你电话,你又不接,他整晚阴沉着一张脸,别说多恐怖了。不过小安,你跑哪去了啊?我们一直在加工策划方案,你竟然开小灶自个儿享受去了!”
我说:“临时被朋友抓去逛街,我知道了,多谢啊。”
大家都在加工策划方案,我一个助理竟然不在,的确令人愤怒,我的上司找不到我,阴沉着脸可以理解。
我去拿了策划方案整理打印,以为就没我什么事了,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我被人陷害了。
在职场上我一直很小心谨慎,也几乎没有被人抓过把柄,凡事我都给自己留一手,不会过于相信别人,这次是我的疏忽大意了。
在第二天下午给政府人员提交的报告会议上,星际娱乐的策划方案里涵括了我们SIU提交的方案内容,还在此基础上做了全面的补充分析,并且添加了更多的内容,以酒吧做为依托培养本地歌手的点子,被星际娱乐阐述得淋漓尽致。
之所以发生这个结果,因为我们SIU出了奸细,而接触过策划方案的人当中,一共有5个人,一个是莫展宏,一个是我,剩下还有我的3个同事。
而一家知名娱乐报纸上已经大幅度地刊登,昨晚沈千姿携神秘女友在L市出现,虽然没有正面照,几张侧面照已经足够认识我的人把我认出来。
沈千姿是来帮星际娱乐的二少爷陈祖昆拿下这个项目,我在昨晚跟沈千姿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别人就会认为,我是间谍,莫展宏会怎么想?我的上司会不会解雇我?
☆、第九章
SIU的策划案完败。我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的清白,莫展宏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在最后一个环节的报价,他没有让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人插手。报告会议上,莫展宏面容冷峻,将L市打造成音乐城市的各项成本报价一一道来,以及我们SIU集团能够出资的多少。我琢磨出来了,莫展宏简直就是在跟星际娱乐比谁钱多啊!策划案一样又怎样,项目成败的重点还在于投入的资金,近几年楼市不好,莫展宏已经把资金收回了大部分,SIU就是闲置资金多!
对面,陈祖昆翘着二郎腿一副“什么都不要问我”的少爷样,政府官员已经把这位少爷当成了花瓶摆设,星际娱乐的出价和资金投入方案都是沈千姿一人在谈,他也是优哉游哉的模样,跟旁边的陈祖昆还蛮搭调。
市长搓了搓下巴一副为难的模样:“你们两家公司给的方案报价,都让我们很满意,很满意啊。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是谦和,干脆也别再争来争去了,可以两家共同投资嘛,别人都搞双赢,我们就搞三赢!”
所以结局就是两家一起出资,反正两家给的策划方案都一样,就在此基础上协调利益。
莫展宏冷峻的眉眼染了冬霜一般冻人,对面的沈千姿朝他勾唇一笑,说:“莫总,合作愉快。”
坐在莫展宏旁边的我和几个同事从头到尾也是摆设,这场战役仿佛只属于莫展宏和沈千姿两个人,坐在会议室里的我们,都成了不用上场的炮灰配角。
出了会议室,莫展宏走在前头,用冷冷的声音说:“间谍是谁这次我不追究,你们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希望你们清醒一点,泄露商业机密被SIU解雇,以后在这个行业将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不要盲目相信别家公司能给你更好的待遇,既然能出卖SIU,别家公司也不敢重用你。如果不是因为待遇问题,那么就更加愚蠢了。永远不要在工作上太感情用事。”
皮鞋和高跟鞋摩擦在大理石上的尖锐声音,是这个成人世界的主旋律,跨过了十八岁的门槛,就再也不要抱着过于天真的幻想。那些纯真善良、不谙世事的笑脸,对着世界充满美好幻想的可爱心灵,留在鲜活的年少记忆里就已经足够了。渐渐成长,就要努力承受这个世界的丑陋不堪,相信美好,却不要盲目轻信。
我想这是这一课教给我的东西,那晚沈千姿拉我出去逛街,第二日星际娱乐就拿出跟我们一样的策划方案,我没有透露给沈千姿方案内容,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这事是不是沈千姿一手策划?到底是哪个同事被星际娱乐收买了?还是L市政府给星际娱乐开后门,不管SIU的策划报价多么完美,都不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沈千姿跟我说,他不是真的要混娱乐圈,这话又有几分可信?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真是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如果那晚上的逛街是沈千姿要故意利用我,我会后悔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以前的情谊还在,我跟他还算朋友,他说的话都是真心。
真是没有人可以给你完全依靠,连上帝都不可以,上帝给不了你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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