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问王逍的话,他早已做好了打算。
他只是希望再给他一点时间,再给他一点,只要一点……
该挑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妈妈的事儿了吧。
却在这一天,Kimi慌里慌张的闯进安安的病房,许墨阳抬眸撇了他一眼,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Kimi拽着许墨阳就往门外走,刻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说道:"再不移植就没多少日子了。"
安安狐疑的看着他俩的背影,随后又恢复如常。
"还有,她妈妈要见你。"
许墨阳黯着眸子沉思了片刻,道:"嗯,走吧。"
重症加护病房。
梅芳套着呼吸罩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见许墨阳进来,想起身,他上前稳住她:"您躺着吧。"
梅芳现在说话也已断断续续的,"我知道我自己没多少时候了,我能见见她么?"
许墨阳淡淡地望着她,道:"等您做完手术吧,已经给您找到合适的器官,等您好了再见她吧?"
濒临死亡的病患听到自己竟然还有活下去的希望无一不惊喜,梅芳眼底闪过一瞬即逝的光芒,淡笑着摇了摇头,"墨阳,我不求能活多久,只让我见见她吧,见见她我才能安心的走。"
"您别想着走不走的,这么多年,您该好好活着,好好养病,好好替补偿她。"
许墨阳眸色灰暗,心中猛抽,也包括他那份,"这个世界她没有一个至亲、有血缘的亲人,从今以后,您和惟安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梅芳隐隐可以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一丝丝怪怪的味道,可她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惟安是?"
许墨阳眉目一痛,"喔,是我跟她的孩子,叫许惟安。"
梅芳喃喃道:"许惟安,真好听。"
片刻,许墨阳看见梅芳眼神呆愣愣的看着门口,难掩眼底那抹喜色。
许墨阳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还不待他回过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安安淡淡的询问:"你是谁?"
为什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梅芳心情很激动,眼泪夺眶而出,颤着纯喊道:"安安。"
许墨阳忙转过身搂着安安,欲往门外带去,安安固执的挣脱开他的双手,冷声问道:"许墨阳,她是谁?"
"安安,我们出去说,我一字不拉的说给你听。"许墨阳紧了紧搂着安安的双臂。
安安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床上苍白的女人,不需要任何解释,脑海中那张模糊的脸愈渐清晰,慢慢的竟和眼前这张苍白的脸重合。
安安霎时血色尽褪,颤着嗓子开口:"你....不是.....死了么?"
梅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只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
许墨阳被病房这一幕刺的揪心,尽力想要稳住安安只发颤的身子,却听她说道:"许墨阳,你先出去。"
他扭不过她终究转身出了去。
寂静的病房只剩下两母女。两人泪眼汪汪的看着对方,不同的是,梅芳眼里充满愧疚、悔意。而安安则是眼里含着怒意的望着她。
"为什么骗我?"
梅芳要是可以选择她也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情绪微微有些激动,慢慢将往事讲给她听,竟有些喘不上气来,猛咳了几声。
安安这才注意到她病的似乎不轻。
"你怎么了?"
梅芳罢罢手,"没事,你能原谅妈妈吗?"
原谅她吗?安安愣愣的看着她恳求般的目光紧盯着她,她现在好混乱。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别人的欺骗。
"您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您。"
抛下这句话,便匆匆忙忙转身欲离去。
梅芳忙喊住她,"安安,许先生对你真的很好,你要好好珍惜。"
安安脚步只微微顿了顿就径直往外走去。
她没有回病房,她直奔kimi的办公室而去,她只想知道她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严重?
kimi在安安的威逼利诱下才和盘托出,"心脏衰竭,要换心。"
Kimi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个婚礼也是苏流菁用一颗心换来的。"
安安那刻就觉得老天在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她把自己关在病房里足不出户。
任泪水肆意浸湿枕头,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竟不知该怎样面对许墨阳。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她真的不知道。
任凭许墨阳敲了许久的门她也只做未闻,躺在床上盖着辈子一动不动。许墨阳吓的不轻,忙去找了kimi拿钥匙,一打开门,一片漆黑,借着月光却可以看见床上那一团凸起。
许墨阳试探着喊道:"安安?"
房内无人回应,许墨阳忙掀开被子,却发现她已熟睡。目光贪恋的在她身上游走,长舒了口气,便守在她床边坐到天亮,一夜都未阖眼,目光只盯着床上的人儿,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仿佛要将她牢牢的映进心里。
他赶在她起来前买了早餐放在桌上,回了公司处理后续的事情,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日复一日,今天只是重复着昨天过去,安安再也没有见过许墨阳,每天早上起来桌上都摆好了早饭。她突然好想念他宽厚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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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宇林怔愣愣的看着桌上的文件,惊呼道:"哥,这是什么?"
许墨阳淡淡的望着他,道:"股份让渡书。"
"哥,你没疯吧?这么大个公司,你撒手不管了?"
许墨阳阖了阖眼,将全身重心都靠在办公椅上,开口道:"小四,这里有一份是安安的,你先别告诉她,剩下的你自己处理了吧,还有我爸妈那边。"
顾宇林在傻他也知道许墨阳现在在做什么,气的破口大骂,"哥,你不会真的想拿自己换安安妈妈吧?"
许墨阳垂着眼睑,几根墨黑地发丝垂在眼前,顾宇林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出近乎哀求的语气:"小四,就当我求你,替我好好保护她和孩子,如果有一天,能有一个人爱....她和孩子。"
他顿了顿,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因为那种感觉他难以阐述,他只是想让她如愿以偿,即使陪在她身边的不再是他。
顾宇林听的出他话里的决绝,一个大老爷们,竟不自觉想要落泪,抽泣的哽咽着:"哥,不要....你忍心看着她跟别的男人结婚吗?万一那个男人虐待你儿子呢?"
许墨阳眸色淡淡的仿佛蒙上一层灰色,"所以,这就是我要拜托你的事,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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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墨阳接到消息苏流菁被人救出,周善水落网。
然后当他看到苏流菁时,心里也还是禁不住一阵心悸,脸上那横七竖八的刀疤令人颤栗。乱糟糟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衣衫褴褛。
许墨阳慢慢朝她靠近,苏流菁犹如疯子一样乱叫:"啊......不要过来....."
随后,医生的检查结果报告显示:三级烧伤,脸上的皮肤已经几乎毁容,曾多次遭人性侵犯。
最后一条,间歇性精神分裂症。
苏流菁看到许墨阳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后悔了。"
但是没人知道她在后悔什么。她呆滞痴傻的眼神让周围的精神病人都甚至看不起她。
是怎样一种病,连精神病患者同类都会看不起你。
许墨阳没有再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病房。
夜幕降临,尽管是夏天也有些寒气逼人,许墨阳开着车往医院驶去。他每天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安安的病床边然后一直陪她到天亮,他已经好久没好好的睡一觉了。
看着她总是能看一夜,舍不得移开眉眼。
算了算日子,他们两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在这样下去,只要他不再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她总有一天能慢慢忘记他吧。
离开刀的日子还有三天,他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许墨阳显然没有想到往常这个时点都在沉睡中的安安竟猛然醒来,睁着铜陵般的双眼直盯着他,道:"三更半夜潜进别人病房不怕被人当贼抓吗?"
许墨阳愣了片刻随即勾了勾嘴角,"睡醒了?"
安安慢慢坐起身子,道:"最近忙什么。"
听着她柔声询问,许墨阳心里竟有些发涩,"嗯公司事情很多。"
又思忖了半晌,说道:"你再睡会吧,我公司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许墨阳不再看她,转过身就朝门外走去,安安急得大喊:"你在躲我?"
许墨阳脚步顿了顿,回过身轻声安慰了一句:"没有,你好好休息。别乱想。"
随后,病房的门被人轻轻锁上。
安安忿忿的捶了捶枕头,第二个夜里,许墨阳没有来,再也没有出现。
第三个夜里,许墨阳还是没有出现,空气中那种凝固的气氛就好像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安安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感。
却在第四个夜里,她没有迎来许墨阳,她却迎来了一个噩耗--王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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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好像被蒙上一层迷雾,因为有人的悄悄地离去,让这座城市都被染上一种紧张、人心惶惶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