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是一怔,疑惑而又惊讶的眼神让安安稍微尴尬了一下,随即开口道:“没事,都过去了。”
“安安,是不是那混蛋欺负你?”陈文梅追问。
“妈,没事,没人欺负我,您别操心这些事了,厂里的活也停了吧,我和哥哥可以养活你和阿瑶,阿瑶现在还在念书,就别到处去打工了,专心读书吧。”
陈文梅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去,“安安,你别管我们,过完年赶紧回去上班,有空回来多看看我们就成,这个家我们自己撑的起。”
安安紧张的放下碗,佯装生气的说:“妈,您说的什么话,您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女儿?”
“我怎么会不认你,我们从来没给过你什么,不值得你为我们付出这么多。”陈文梅叹了口气。
安安咬了咬唇,“妈,你赶我也没用,这个家我是赖定了,过几天我带你去G市看看腿。”
王逍沉沉的眼神落在安安身上片刻,淡淡的开口:“妈,你就听安安的话吧,厂里的工作别做了,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王瑶也在一旁连声符合道:“对啊对啊妈…你就听姐的吧…”
陈文梅终究扭不过三兄妹的坚持,闪着泪光连连点头,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幸福与满足过。
——
夜幕降临,农家的人睡的总是特别早,才七八点钟,家家户户都几乎紧闭门户,安安和王逍漫步在堆满积雪的田间小道上,安安贪婪的深吸一口气,小脸舜即绽放出满足的表情,
“哥,还记得上一次跟你走在这道上是我高三第一次模考的时候吧,第一次没考到第一名,拉着你在这道上哭了一下午。你还记得你那是怎么安慰我的吗?”
“记得,我说这才是真实有感情的人,永远都考第一名,我只会怀疑这个人没有感情,因为没有丝毫东西可以影响他,我很高兴我的妹妹是个有感情的人。”
“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不读书可惜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安安俏皮的一笑,唇红齿白,就如雪中绽放的雪梅,王逍那时候如果说出内心深藏十年的话,也许直到最后那一刻,他都不会有遗憾。
最美好的爱情,必然会留下遗憾,只留那袅袅的余韵,缅藏在心间怀。
——
大年初四的时候,安安接到谭佳妮的电话。王逍初四就会厂里上班了,安安带着王瑶和陈文梅去了G市。
谭佳妮开着车接她们到了林医生那儿。
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安安和谭佳妮静静在坐在林医生办公室听她说:“你妈妈这个情况已经四五年了,不太好治,四五年过去了,这骨头基本都长畸形了,我们只能动手术,但是风险也很大,手术如果失败就是截肢,而且医药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做好这个准备了吗?还有,我建议这段时间住院观察。”
安安神色凝重,整张脸都扭曲在一起,迟疑着,万一截肢那妈妈下半辈子就要坐轮椅还不如现在这样至少还能走。
佳妮见安安如此为难,就跟林医生说:“林阿姨,要不让她们商量一会儿,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安安一个人能决定的。”
安安她们回到病房,转告林医生的话,陈文梅挣扎着要下床,一定要回家。她赌不起,这赌的可就是一生。
“妈,我再帮您找找医生,再问问好么?您千万别放弃。” 安安就差跪下来求她了。
佳妮知道林医生都这样说了,别的医生就更没有法子了,可是眼见安安这样,鼻子一酸,连忙冲过去扶住陈文梅,“陈阿姨,您放心,我再帮您找找医生,您千万别自暴自弃。”
好不容易劝服了陈文梅,安安跟佳妮坐在病房门口的长廊上,安安抬脚抵着凳子,将头搁在下巴上,用力的环抱着自己,无助的眼神让人看了都心疼,略带哽咽的声音回荡在整条长廊上,
“佳妮,那年她赶走我的时候我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多余到随时就可以被人抛弃的人,直到年前,我看见她佝偻着在门口扫雪,什么恨什么怨气都没有了,她又不欠我,凭什么一定要对我好?
直到我知道她赶走我的时候她也后悔过,心又雀跃起来,因为知道总算我在这世上还有人疼有人爱,再后来知道她受伤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吗?现在我总以为我可以为她做点事了,
我痛恨到我宁愿我自己没有存在过,我痛恨到我是不是该在胸口上给自己两刀才能还她这份情!……”
说完,安安便放声大哭起来,那悲恸的声音仿佛要将这辈子的泪水都蒸干了。
——
走廊的转角处,许墨阳点着跟烟靠在墙角上,紧紧的闭着眼睛听着隔壁人儿的痛哭.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他第一次不敢迈出脚步,不敢走到她的面前,不敢看她是怎样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黑暗的长廊,烟雾缭绕,修长的两指夹着那隐隐约约的闪烁着那一丁点星光的烟蒂,第一次,让人感到这个男人的无措与落寞。
——
下午,许墨阳走进病房的时候安安正在给她妈妈削苹果吃,见他进来,安安的手一顿,就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液慢慢的涌出来,许墨阳立马按了护士铃。
“你怎么来了?”也许是刚刚哭的太久了,安安的声音透着一点点沙哑。
许墨阳并没有回答安安,而是径直对冲陈文梅说:“伯母,您好,我能借安安几分钟吗?”
陈文梅不名所以,却最终还是点点头,她依稀可以感觉到安安和这个男人之间的那一丁点儿暧昧。
随即,安安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了出去。
“什么事?”安安淡淡的看着他。
许墨阳压抑住心里那抹躁动,沉声说道:“安安,我可以帮你试着联系国外的骨科医生,那边就有一个瘸了十来年最后动手术治好的案例。”
安安面不改色,问:“噢,条件?”
许墨阳讨厌以前那个惟命是从的安安,却更讨厌现在这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安安。面对这样出尘脱俗的陈安安,他只想要一起拉入他的地狱。
“如果一定要条件的话,回来我身边。”
安安嗤笑,“你在开玩笑吗?你是让我当你情妇?不好意思,许总,我陈安安再不济,我就算是个二手货,我也绝不会沦落到当别人情妇!”
“不是情妇!”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噢,那许总的意思是合法的?您说这话的时候考虑过家里那位怀着孕的女人嘛?”安安更加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明天九点我来接伯母,至于你答应也罢不答应也罢,就当我偿还你这三年浪费在我这的青春。”
安安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偿还浪费在你这儿的青春,互不相欠,然后放你与旧爱双宿双飞,颠鸾倒凤,是吗?
☆、16脸上似霜雪
晚上,谭振威领着谭林枭来到了陈文梅的病房,看见床上躺着的竟然是一个中年女人,脸色顿时一黑。反过身就给了儿子一记狠厉的眼神,谭林枭自己也呆住了。
他以为病房上躺着的应该是陈安安,如果老爷子问起他怎么可以打女人,他最多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没想到对方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这让他如何解释?
谭林枭立刻犀利的瞪了谭佳妮一眼,谭佳妮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一摊手表示跟自己无关。
安安捅了捅佳妮的手肘,疑惑的望着她。
佳妮给了她一个安啦的眼神,还记得上次佳妮给她这个眼神的时候,她下一秒就躺在韩奕玮的身下。
陈文梅则是疑惑的盯着自个儿女儿,怎么她住个院有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来看她,总觉得今天来的这些人都不是小人物。
最后还是佳妮开口打破了死寂的沉默:“爸,你怎么来了?”
谭振威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放荡不羁,但谭家的儿子他总归了解几分秉性,谭林枭闹虽闹,但绝对不会打女人,这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谭振威只轻轻哼了一声,正欲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都在?陈安安,你出来一下。”
林医生说完便转身走出病房,将谭振威无视了个彻底。
谭振威身子一震,抬脚便追了出去,安安这下,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谭林枭阴笑着走近谭佳妮,“嗯?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嗯?”
谭佳妮频频后退,躲到安安身后,谭林枭伸手欲抓,却被安安抬手挡住,喝道:“谭林枭!”
谭林枭也没好气,“起开!”
安安站着巍然不动。
——
长廊上。
林医生面朝着窗站着,谭震威站在她身后。
“阿茹,到底怎么回事?”
“呵,从您谭总指挥官的口中听到阿茹的名字,是阿茹的荣幸。”林茹不耻地一笑。
谭振威有点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那个陈安安到底怎么回事。”
“好好说话?你跟我是好好说话么?你那天让我滚的时候想过好好说话嘛?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阿茹,我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打算再娶,也不想耽误你后半辈子。”一向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谭指挥官听上去竟然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