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心和当然不知道病房门外,一个颀长的身影站了很久。他静静地听着她的琐碎诉说,时而得意忘形,时而埋怨连连,时而怒气冲天,时而肝肠寸断。时间慢慢流淌,他的剑眉渐渐舒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路心和讲得口干舌燥,从书包里掏出矿泉水,猛灌一大口。病房门缓缓被拉开,待路心和看清来者后,一口水喷了出来。她瞪大双眼,狼狈地问道:“沈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沈流默递给路心和一罐热咖啡,兀自在家属休息区坐下。
路心和的脸由白转红,忐忑地张了张嘴,声音轻如蚊虫:“沈老师,您……刚刚都听到了?”
沈流默好笑地看着她,默认。路心和的脸立马又由红转青。
他喝了口咖啡,缓慢道:“原来是你。”
路心和望着沈流默,有些不敢相信地说:“我也不知道,原来您就是沈伯伯的儿子。”沈姓不是什么稀有的姓,她也完全不知道沈流默的教育背景。她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那个十六岁考入A大数学系的天才!天哪!一个天才一个学期的补习费用难道是能用一顿垃圾食品来打发掉的么!她在身后握紧双手,暗暗祈祷,上天保佑他没看到那条短信。
沈流默没有看到她变幻莫测的表情,他一直盯着那罐咖啡,说:“我父亲这次情况非常不乐观,他几乎不吃不喝不睡,就那样看着窗外。顾主任说现在最关键的是防止他轻生,而药物治疗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大作用了,陪他多说说话、讲讲笑话也许更有用。”暮的,他起身走近路心和,悲伤的眼眸看进她的眼里,声音有些沙哑:“路心和,你能多陪我父亲说说话吗?我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路心和定定地看着沈流默,心脏一角丝丝抽痛。她当然愿意报答救命恩人,但她更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沈流默。
她决定为这对父子带去哪怕是微小的愉悦。路心和比了个OK,朗声答道:“好!”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睛弯弯如月,灰色的瞳孔闪着星芒,嘴角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沈流默感觉一阵温暖迎面而来。
晚上六点,路心和和成最最约在肯德基碰头。不一会儿,成最最就端着一大盘吃的走到路心和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成最最一边分着食物,一边嘀咕:“你对炸鸡过敏,就吃烤的好了。薯条归我,土豆泥给你。”抬头看到路心和眼神放空地盯着桌面,成最最担忧地问:“怎么了?顾伯伯说沈伯伯情况不好吗?”
路心和的手机突然响起,点开未读短信,来信赫然写着:不客气。还有,谢谢你。沈流默。
她那么期待的回信,现在看来别是一番苦涩涌上心头。
路心和缓过神,回答成最最:“我亲眼所见,真的很不好。沈伯伯的儿子说他现在几乎不吃不喝也不睡……”
成最最惊讶地提高了声音:“你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见到沈伯伯儿子了?那个传说中十六岁考入A大数学系的天才?”
路心和点了点头,默默道:“忘了跟你说,沈伯伯的儿子叫沈流默。”
成最最沉默了许久,放下手中的鸡骨头,叹道:“路心和,你们真是缘深情浅。”
作者有话要说:心和悄悄心动了 小默呢?你什么时候动呢什么时候动==高中的时候经常和死党在肯爷爷里做作业、胡吃海聊,最幸福不过如此。努力更,求点击求收藏求书评求各种~
☆、2
湿冷的元月,阴雨绵绵,太阳公公始终羞涩地犹抱琵琶半遮面。六病区尽头的重症病房里,柔黄的灯光长明,一颗栗色的小脑袋在竖着铁栅栏的窗边时隐时现,走近一些,可以听到一个女生清柔甜美的声音。
路心和最近这段时间像个生活规律的上班族,早八点到晚八点,一天不落地到沈伯伯病房报道。她把寒假作业、辅导书、杂书、零食、CD机等等几乎她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风卷残云般地扫进书包,就差带上铺盖了。
路心和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早上探视时间一到,她就准时来到病房,等医生查完房后,和沈流默一起照顾沈伯伯起居。到了下午,看着沈伯伯在药物作用下睡去后,路心和就乖乖地做作业看书。等沈伯伯午睡起身,她便开始变着样地讲各种欢快的故事。探视时间结束后,路心和离开医院回家,而沈流默则留在医院过夜。
不过成最最说她倒是像过着家庭主妇般的生活。路心和回家前一般会顺道去超市转一圈,买些菜,然后第二天在家将饭菜烧好,带三份午饭去医院。沈流默开始很震惊,也很惭愧,路心和倒是不以为然地对他说:“沈老师,我带饭一来给沈伯伯补充营养,二来我比较难伺候,对一大堆东西过敏,我可不想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然后风疹块发得一身狼狈。你完全不用不好意思,你只是跟进罢了。”沈流默语噎。晚饭的话,往往是沈流默吃沈伯伯中午没动过的医院午餐,路心和则啃她的零食,她胃口很小,一包膨化食品就能把她的晚餐打发掉。沈流默自然对于她如此寒酸的晚饭心怀歉疚,不过在她一拒再拒之下只好作罢。
不只是成最最,来探望沈伯伯的亲戚朋友见到眼前这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都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流默,他们两个只能尴尬地相对无言。路心和满腹疑问: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和二十三岁的沈流默好歹也差了八岁,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年龄差么?究竟是大家眼拙呢还是她长得老气?她偷偷瞧了瞧沈流默那冒充高中生绰绰有余的侧颜,感叹老天真是不公平。
待了解了路心和的身份后,亲戚朋友们都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小姑娘,救下你也算是老沈的福分了,这不生生多出个女儿来。老沈当刑警近三十年,他手里解救过不知有多少人,又有谁像你这般待他如再生父亲?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么有良心的人可不多咯。”
又是一天午后,路心和疲倦地趴倒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昨天突然降温,她没有添衣加裤,不幸感冒了,虽然手里仍不甘地握着寒假作业,但她唯一的感觉就是乏力。
沈流默注视着面前蜷缩在沙发里的小小身躯,浅粉色花线织成的毛衣和淡灰色运动裤穿在她身上都显得那么宽大,栗色长发不像在学校里时扎起高高的马尾,而是随意地束了一股辫子,松散地垂在胸前,几缕发丝不听话地跑出来,在中央空调的热风下轻轻晃动,拂过她因热气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像只小金毛犬,他仍这么觉得。
沈流默拿来他的大衣,欲盖在路心和的身上,没想到路心和没有预兆地一骨碌地坐起来。她迷茫地自言自语道:“我得做作业。”
沈流默夺下她手里的作业本,有些愧疚地对路心和说:“你回去吧。真的不用天天来。”
路心和闻言睁大双眼,转过头将灰色的瞳孔对上他真诚的眸子,带着轻微的鼻音说:“我只是有点感冒,没关系的。我自愿的,我想陪在沈伯伯和你身边。”说罢,觉得言语里有些措辞会让人起异,她抓抓头发,又更正道:“我是说,我想陪着沈伯伯。然后觉得你也挺好相处的,我顺便可以问问你题目,和你聊聊天什么的……”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她抿了抿嘴唇,正想再做调整,却感觉有一只熟悉的大手抚上她的头。
沈流默伸出手摸了摸路心和毛茸茸的脑袋,眼睛里泛着沉沉的又淡淡的温柔。这笑容另路心和晃了神,她喜欢他这样的笑容,虽然不似学校里时的阳光灿烂,但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沈流默。在如此温馨的气氛里,她的脸庞又无端红得离谱。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沈流默和路心和之间在师生关系上似乎多了层兄妹般的默契。沈流默的心思她不知道,但她却意识到自己心里某种感觉正在愈来愈强烈。
两个人在沈伯伯醒着时忙着照顾病人起居,讲各种轻松话题减轻病人症情。在沈伯伯午睡时,他们大多各做各的,路心和做她的作业看她的闲书,而沈流默不是对着笔记本电脑沉思,就是在纸上涂涂写写。当然,他们也会坐在一起轻声聊天。
路心和好奇地问沈流默:“十六岁考入全国第一A大数学系的天才,能跟我说说你在A大的故事吗?学业上的,生活上的,感情上的,都可以。”
沈流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答道:“我在A大呆了本科四年加研究生三年,记忆里似乎只有数字、公式、图形,然后论文、报告、演讲。如果我说我在北京渡过了七个年头,却连长城和故宫都没时间去你信吗?而在A大,无论有没有考试,天天都学习到凌晨你信吗?”
路心和撅起嘴巴,失望地说:“啊?大学竟然是这样子的啊?那和高中有什么区别?”
沈流默摇了摇头,道:“大学也可以轻松度过,但是,想要学得更好更深,自然要付出更多。大学和高中不同,没有老师天天追着你,无论想要得到什么都得靠自己努力争取。”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苦笑一声道:“我自小顶着‘天才’的光环长大,本以为可以轻松胜任数学系的课程,进去后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会的,别人自然会,你不会的,别人也会。我长这么大危机意识从没这么强过,只好笨鸟先飞,快马加鞭了。至于感情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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