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看着她倨傲笔挺的背影无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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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室友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想事情的男人,他慢慢转身,脸上还带着几分走神的迷茫神色。
身旁的室友惊讶的看着他,以前只觉得他表情少得可怜,整个人冷冷清清的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段时间总是看他走神,偶尔失落悲伤,这才渐渐觉得他身上有了几分人气儿。
“没事吧?”室友担忧的拍了拍他肩膀,“老三问要不要出去吃火锅,他请客。”
边城湛黑的瞳仁慢慢紧缩,摇了摇头:“不了。”
他复又戴上耳机,沉默的坐在电脑前忙自己的设计,可是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脑子全乱得没有一点头绪。
室友们看他不说话,无趣的耸了耸肩一哄而出,边城向来不合群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也不强求。
宿舍渐渐静了下来,只剩边城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他知道自己最近不对劲,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在刚刚离开N市那几年他的情况比这还要糟糕,健忘、失眠,做什么都集中不了精神。
他知道一切的源头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刚刚去到那个陌生的城市时,他心里的愤怒还没完全消退,然后又被迫接受新的家庭,新的同学,新的老师。
他不爱说话,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糟糕极了,没有朋友、没有以前熟悉的亲人,就连父亲也很少和他沟通。
班上倒是有女孩子主动亲近他,边城知道或许她并没有恶意,可是一旦靠近,他就会抑制不住的想起那个女人。
想起她的好,想起她的坏,想起她的……
每每想起她和肖然接吻的画面他就会被胸口那无端的火焰烧的难受,心脏好像被不断撕扯着,疼的厉害。
他不知道自己对薄慕夏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有种被玩弄、被抛弃的感觉。薄慕夏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然而他一个大男人,被人耍得那么彻底。而且最可笑的是,他在父母决定离婚的时候,还冒出过最可笑的念头——就算全世界抛弃了他,他至少还有那个烦人精呢。
世上最可悲的事无异于,当你刚刚发现自己对某个人似乎有那么点依赖的时候,就被无情的抛弃了。
他那晚回家,呆呆的坐在窗前。一门之外的父母还在为房子归谁而争吵,他那个有钱有势的父亲,连一栋别墅都舍不得给他的母亲。
他烦躁的堵住耳朵,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那一刻心都凉的没有一丁点温度了。
他的世界,到底还是只剩他一个人。
随父亲离开N市前一晚,他抱着一点点期望祈求的看着母亲:“妈,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想和爸在一起。”
那个恶心的父亲,他想起他那些肮脏事就厌恶得狠。
可是母亲看了他许久,绝情的摇头:“对不起儿子,妈妈一个人都自身难保。”
边城失望的望着母亲,最后挣扎道:“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儿子。”母亲没有丝毫动摇的样子,她抬手抚了抚边城的脸,唇角微微一动,“带着你,妈妈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边城懂了,他现在……是真正的拖油瓶了。
第二天他就跟着父亲上了飞往D省的飞机,坐在位子上,他一眼也没有往外看。这个城市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他怎么还敢付出感情?反正,他到最后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在新的城市他生活的并不好,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父亲只顾着生意,后妈和父亲的感情也很快陷入僵局。男人一旦有了出轨的念头,心就野了,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满足的。
家里依旧是冰窖一样寒冷,边城慢慢适应了一个人越来越冷漠的生活,没有人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今天变天了,冷吗?
他生病了也只能自己买药吃,父亲知道了,最多会扔一张卡给他。
边城的性格变得极端又冷血,他终于明白,他的确是他爸的亲生儿子,不然怎么会连冷血这毛病都遗传得这么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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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偶尔也会想起薄慕夏,在他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房子里时,耳边空荡荡的只剩古董钟的嘈杂声响。他脑子会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女人,想着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和肖然……是不是也像当初对自己的那副模样。
楚河他们会跑来看自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那时候他已经19岁了,楚河他们知道他之前的生日都是一个人过的,所以特意跑来给他庆祝。
楚河和那一群发小都是他以前一个小区的孩子,大小一块儿混出来的,在他们面前,边城多少还保留了当初的一点点纯真模样。
一群大男孩喝多了,就忍不住起哄边城。原来他们这群人,就边城还没交过一个女朋友。
边城也喝得有点多,他酒量不好,平时很是克制。
这时候看周围的人都有些晕眩,他撑着额头笑了笑:“女人多烦啊,等我遇到不觉得烦的,一定娶了她。”
楚河他们哄笑,几个人一眼就看出边城喝多了,于是另一个朋友就悄悄把自己的干妹妹攮了上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是喜欢他吗,等这石头脑袋开窍,你估计都成王宝钏了。”
那女孩满脸通红,迟疑着不敢走过去,最后楚河也帮了她一把:“没事,他现在早他妈喝多了,哪还知道你是谁啊。”
边城的确不知道她是谁了,仰躺在床上,恍惚间看着有个模糊的身影俯身下来,他竟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那没良心的女人。
伸手紧紧攥住她纤细的腕子,将人用力带进了怀里。
他近乎痴迷的看着久违的那张脸,哑声呢喃:“小流氓……”
女孩被他这奇怪的反应弄得有些发蒙,可是这么近距离看着他英俊的五官,心跳更加剧烈了。她犹疑着俯身靠得他更近,想要吻上那好看的薄唇。
可是身下的男人忽然动作激烈的一把把她推开,五官骤然阴冷起来。
女孩吓了一跳,跌坐在地毯上怔怔看着他。
边城的声音更是冰冷至极,浑身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不是她。”
他虽然已经脑子不清醒,可是也知道这味道不是她,他讶异的发现,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却刻在了他骨子里。
女孩红着眼圈,咬住嘴唇低声说:“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谁,可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她能给你的,我也能。”
她说着就站起身,身上的浴袍被她突兀的褪去,边城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有这举动,猛然转过头。在那短暂的刹那,他不仅发现自己全无欲-望,而且,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儿反应……就连之前被她那么亲密的压着,他也提不起劲儿来。
后来楚河他们闹着追问,尤其是那女孩的哥哥一直逼问边城,边城惹急了,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有毛病,对那些女人硬不起来。
楚河和那人惊讶得就跟吞了个鸡蛋似得大张着嘴,边城脸上还是那副冷静孤傲的模样,哪里像是在说自己ED,倒像是说他们俩集体ED了。
后来楚河悄悄问边城,边城想了很久就说实话了:“也不是对所有人,有个人可能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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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再见到薄慕夏的时候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在高灵灵的毕业照上见到那个似曾相识的那人,他就刻意安排了那场“意外”重逢。
其实见到她那一刻,他的整颗心都在颤抖。
惊喜、愉悦,但又隐隐有些愤怒。
她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不再是小时候让他烦躁抓狂,却也能让他温暖宽慰的那个薄慕夏了。她变得温婉可人,笑的时候竟然还知道抿着小嘴,眼睛弯的好似天边那弯新月。
这都是……因为肖然吗?
连她那些同学都知道肖然的存在,边城冷着脸喝酒,握着酒杯的手却气得都在发抖。
他遵循自己内心最邪恶的那一面,借着微醺的酒意和怒意,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哄着她、逗着她,慢慢占有她。
她是那么干净单纯,当听到她说那些又傻又天真的话时,他不是没有迟疑和后悔,可是那一刻,他该死的发现自己停不了了。他没想过要和别的女人做,平时也没对哪个女人关注过分毫。独独对这女人,好像上了瘾一样欲罢不能。
他一次次好似食髓知味,那晚,极尽缠绵,将她完完全全占为己有。
可是很快他就怕了,他不敢再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被母亲抛弃,被薄慕夏好像垃圾一样扔了,他曾经是那么无足轻重,凭什么现在就能让她们另眼相看呢?
他害怕极了,薄慕夏是不是……也只是像那年一样,一时兴起。
这种猜忌的心理终于让他们渐行渐远,面对她最后的质问,他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对她不好,也知道自己不优秀,可是……他爱她。
他不懂爱情,从小也见惯了所谓的爱,最后都分东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