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宝不忍心拒绝,就好脾气地点了他的名字:“那,那天佑就来回答敏敏的问题吧。”
没想到孩子的思维是直线的,所见是所得,小天佑二话不说直接冲到敏敏面前,吧唧一下,直接言传身教地亲到她脸上,不过他哪里会亲,不过是张嘴用牙齿撞了上去,孩子的皮肤嫩,敏敏一吃疼就哇一声哭起来,小天佑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儿,也扁着嘴跟着大哭,这种情绪是有连带效应,一下子班里几个孩子都哭了。
程佑宝安抚得这个哄不了那个,带孩子的经验浅,后来还是别的老师来救急才搞定这些小冤家。
一天下来,程佑宝光是对付这些童子兵就已经累得够呛,所以她习惯了下班后先去沙滩走一走,然后再买菜回去。
这里的水很清很浅,傍晚有很多大人小孩在这儿赶海抓蟹。程佑宝光着脚丫踩在柔软的沙子上,有些历史的小码头被海浪冲刷着,远方的落日如一轮红色的圆盘,每一次看,都觉得震撼。
她舒服得喟叹一声,人们常说的放空,应该就是说现在这样的时候吧?
快到农贸市场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她明显皱了眉,犹豫是接还是挂断,亦或是干脆不管,让它响到停为止。
看来对方很执着,她不情不愿地接了:“喂?”
另一边,聂维扬咳了两声,沉沉地说:“佑宝,我是聂维扬。”
“嗯,我知道。”程佑宝没想到这么精明的人也会说废话。
他又问:“你放假了吧?”
程佑宝几乎是抢着回答,又答非所问:“我现在可不在北京。”
聂维扬轻笑了一声:“不在北京啊……莫非是在躲我?”
“才不是呢!聂先生,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不用面对面,程佑宝的胆子会变大,直接叫板了。
聂维扬还是笑:“佑宝,你知道躲代表什么吗?”
程佑宝拧着眉问:“你想说什么?”
他说:“但凡你心里有过躲的念头,就代表你对我不是没感觉的,你承不承认?”
“歪理!”程佑宝气极反驳,却忘了这么说就是变相地承认她在躲他了,她冲动地接着说,“难道那天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和你的年龄阅历距离太远,你对我而言,太老了。”
一阵沉默,他那边很安静,而她这边,摊贩此起彼落的叫卖声又过于热闹。
这样的反差,像极了这样看起来不合时宜的两个人。
冲动是魔鬼,语言的伤害有时候比刀子更厉害,程佑宝悔得肠子都青了,哪怕说他太成熟不适合自己,都比“老”这个字眼要好上百倍。
她硬着头皮诚心诚意道歉:“对、对不起。”
聂维扬说了一句什么,刚好有人拉了一板车的活鱼经过,程佑宝听不清,便问:“你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其实我打来就是问问你,这两天有没有见过阮澄或者和她通过电话?”
“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她有联系你的话,给我个电话。”聂维扬又咳了几下,“麻烦你了。”
这样疏离的语气,仿佛回应了她刚才的刺言。
程佑宝莫名地觉得心里难受,可又觉得这样最好不过,闹翻了,横竖以后也不再有焦急,不是如愿以偿?
也许聂维扬是神算,隔天阮澄真的打来找程佑宝。
“我放假了!之前咱们不是说好暑假一起出来玩么,怎么都不见你打给我?朋友都当假的啊?”阮澄开玩笑似的抱怨。
程佑宝觉得冤枉:“我有啊,可是我打你的电话,每次都是正在通话中……我还想问你的手机是不是坏了。”
“不可能吧,它几乎就没响过!如果坏了,我怎么打给你啊?”
“那我试试发条短信给你。”
程佑宝挂了电话,随意打了猪小妹几个字发过去,下一秒这条短信就发到自己手机上,她傻了眼,再仔细看,顿时庐山瀑布汗。
阮澄又打来:“没见到你的短信啊……”
程佑宝默默地泪:“之前手机死了,后来刷机时我把自己的号码存成了你的名字,所以,呃……”她自己都没脸说下去。
阮澄笑得前俯后仰:“你也太迷糊了吧!哈哈哈哈!”她接着又问,“那你现在在哪里?家里么?”
“我在我大姑家。”程佑宝老实报了地方。
阮澄可怜兮兮地问:“我可不可以也去玩一玩?我很久没出过远门了。”
程佑宝豪迈地说:“当然欢迎啊,我带你吃海鲜,还可以自己去抓,很过瘾的!”
“那你等着我啊!对了,别告诉聂叔叔我要来找你哦!”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程佑宝才想起这茬,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啦?”
“你放心,我很好啦,就是闷了想出来走走,不耐烦他们也跟着来,就我和你不好么?”
阮澄OR聂维扬?
最终程佑宝还是很讲义气地把天平倒向了阮澄这一边,奠定了她俩友谊的基础。
阮澄第二天中午就到了,程佑宝去车站接的人。
阮澄除了一个小小的手提包,什么行李都没有,好像是私奔出来一样,而且一见了佑宝就立马把手机关机了,美其名曰出来玩就该玩个痛快,不想为琐事心烦。
程佑宝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务之急是先带她去买几身衣服。
小县城没什么大牌子,程佑宝本来还担心阮澄这样娇滴滴的小姐会介意,没想到几十块的T恤她就挑了好几件,对砍价还轻车熟路,成功交易后开心得不得了。
那样明艳的笑容,如果她是男的,指不定她要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下来。
程佑宝越来越迷糊了,再次觉得,高干们的世界,太复杂难明。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聂维扬的,可他们昨天电话闹得那样僵,阮澄又叮嘱她保密,她就给了自己借口缓一缓。
殊不知,她们在海边逍遥的同时,京城却几乎要被人掀了个底朝天。
寻踪
正是年中又接近月末,各种会议和接访排满了聂维扬的日程表,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才刚走出会场,赵宏就快步走过来小声在他身边说:“聂先生,有阮小姐的消息了。”
聂维扬疲惫地揉了下太阳穴,勉强提起精神接了话问:“哦?那盛先生知道了么?人跑去哪里了?”语气里好像并不意外听到这个消息,明里暗里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找人,再找不到才真的叫人意外。
况且阮澄已经失踪了一星期,把一向沉着冷静的盛时乾逼到了发疯的边缘,她晚一天露面就多了分危险,到时候真不晓得这事如何收场。
赵宏点点头说:“是阮家报来的消息,阮小姐人在辽西,盛先生这会儿应该也听到消息,指不定已经赶过去了。”他迟疑地顿了顿,又说,“那个……聂先生,原来阮小姐是去找程小姐了。”
“程小姐……这丫头,不是告诉了她要记得打电话给我的?”聂维扬猛地扬起眉,咬牙几不可闻地喊了句“SHIT”就步履如风地往门外走去,赵宏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去。
聂维扬是在高速路口加油站截到了盛时乾的车,和他在一起的还有阮澈的助理小陆和阮家的管家黎叔。
小陆扶着车身在一旁吐得昏天暗地,见了聂维扬简直就是见到救星一样,擦了擦嘴就惨白着脸色向他求救:“聂先生,您来得正好,快劝劝盛先生吧,要不是黎叔在,他能开到两百码!太吓人了!”
聂维扬皱了下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慢慢往绿化通道前站着的好友走去。
绿荫下,盛时乾单手插着裤袋,另一只手则夹着未点燃的雪茄在把玩着,美钻镶在黑色的袖扣上,闪亮一如冰凉的星空,极好地衬出他冷峻淡漠的性格。
能让这样的人失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阮澄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聂维扬拍拍他的肩膀,尽量放松表情找了个话题开口:“怎么突然怀念起雪茄的味道了?”他记得时乾自从把阮澄养在身边以后,他再没有吸过烟了。
“阿扬,已经成了瘾的习惯,就算真的戒掉了,也终究是忘不掉的。”盛时乾拿起雪茄放到鼻尖,眷恋地闻了一下,声音有些暗哑,“你说,我是不是太纵容她了?”
他前后两句话听着毫无关联,聂维扬却是能听懂的,失笑着说:“纵容也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才后悔会不会太晚了?”
闻言,盛时乾笑得有些冷:“你知道我从不让自己后悔,就算错了,不妨一错再错。”
瞧瞧这话,说得多么地不可一世。可阮澄是人不是宠物,又仗着他舍不得动她,岂会乖乖地听话就范?
“阮阮还是个孩子,你慢慢教她总会明白你是对她好的,逼得太过分了你能有什么好处?反正就在你手心里,也翻腾不出去。”他瞥了眼好友嘴角上突兀的伤痕,打趣问,“还是……看到别人一个个都结婚生子,你也跟着急了?”他们这对冤家就是在出席了城西周家的婚礼后才出状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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