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木紫甩门而去。
病房里,阮青青一直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让她的心跌倒谷底的时刻。
等待漫长而无休止,可是那个时刻还是来了,推开病房的门,木紫走了进来,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同样都是女人,她的心情她能理解。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倒是阮青青表现的特别镇定,看到她进来,她随即掀开被子下了床,手下意识的抚向小腹,可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便松开了。
“好”
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在一道无声的叹息过后,木紫转身走了出去。
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努力的想要想起一点什么,却意外的发现大脑中一片空白。
“我要开始了,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就在这时,木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微微的点了点头,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阮青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针刺破肌肤的那一刻,她觉得身体都要痉挛了,可是疼的不仅仅是身体,心上的疼更痛更伤。
十分钟,她的感觉像是过了十年,这期间她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不忍,因为不甘。
思绪烦杂,找不到一点头绪,这时,耳畔又传来了木紫的声音——
“好了”
“结束了吗?”
睁开眼睛,她轻声说道,意外的是嗓音竟是一片喑哑。
“嗯,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木紫一脸平静的说道,可是那眼底深处分明有一丝悲悯。
羊水穿刺的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羊水穿刺便成了耻辱。
“谢谢”
说完这句话,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阮青青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耳边似乎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低语声,想要努力的去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那话传到耳朵里仍是“嗡嗡嗡……”的一片。
就这样在半梦半醒之间,时间悄然而逝。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灰蒙蒙的,不知道是阴天的缘故还是天快要黑了。
喉咙处干涩异常,看着一旁的桌子上有一杯水,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撑着身子想起来去端,却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杯子。
“太太”
听到声音,房门迅速的被打开,张妈快速的走了进来。
躺回床上,阮青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她却明显的感觉到力不从心。
“太太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张妈连忙又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下去,当那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蔓延向全身各处的时候,阮青青微微的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也舒服了很多。
“谢谢”
她喃声说道,然后又将身子缩回了床上。片刻之后,突然想起叔叔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不知道结果如何,“张妈,你能不能扶我出去一下?”
“出去?”
听到她的话,张妈一下子愣住了,明显的心有余悸。
“放心,我只是想去看看我叔叔,绝对不会走远的。”
阮青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知道那件事吓到了她。
“等你的身体好一点了再去吧。”
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张妈小声的劝道。
“没事,我就去看一眼,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说话间,阮青青挣扎着要起身,却在脚刚刚触到地面的时候,腿一软,然后整个人直直的向前扑去。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安分一点会死吗?”
一道人影从门口迅速的冲了过来,在她的身体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长臂一伸将她搂在了怀里。
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阮青青下意识的搂上了他的脖子,整个人仿佛一只无尾熊一般挂在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安分的话,信不信我找个链子锁住你?”
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咆哮声,震得耳朵都一阵阵的发懵。
神智回笼,眼睛缓缓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愤怒难平的脸,突然间,阮青青笑了起来,凄婉的一抹笑,却是艳丽绝伦。
“锁吧,就算是不锁,这个样子的我你以为还能去哪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 梦魇(2007字)
“锁吧,就算是不锁,这个样子的我你以为还能去哪里?”
阮青青幽幽的说道,那双眸子如枯井般无波无澜,哀莫大于心死,心都不在了,肉体上的疼痛又算的了什么。
薄唇紧抿,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谢震霆什么都没说,只是眉头依然纠结的厉害,似乎在极力的隐忍和克制着什么。
“她刚刚要干什么?”
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妈,他沉声问道。
“太太想去看看她叔叔。”见状,张妈连忙回答道。
没有再说话,谢震霆只是将风衣遮住了她大半边的身子,将她半搂半抱的拥着向门口走去。
甫一打开门,过道里的风让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长发凌乱的挡在脸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鼻息间尽是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道,这一刻,却莫名的让人觉得眩晕。
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如雪般的苍白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弯腰,他猛地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黑色的风衣被带起最后落在了她的身上。
脸贴在他的胸口,耳畔是他沉稳的心跳声,阮青青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的争执徒劳无功。
电梯一路向上,甫一踏出电梯门,便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心头一紧,她蓦地转过了头,便发现闫芳和阮思思正抱在那里哭着,她的眸子恰好和阮思思看过来的眸子对视到了一起,下一刻,就看见阮思思像发疯了似的冲了过来。
“阮青青,你这个贱人,你赔我爸爸,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一连串的咒骂着,眼睛红红的,像极了肿大的核桃。
还没靠到他们,阮思思便被身后冲上来的保镖给架住了,身子凌空而起,两条腿不停的蹬来蹬去,那表情狰狞而可怖。
心口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阮青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要喘口气,却觉得艰难异常。她从来都没有想到,那一次的谈话竟然成了叔叔的遗言。
是的,他现在没死,可是这样的他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睁开眼睛,她示意往前走,重症监护室里,那些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已经拔去了,只有点滴瓶里点滴依然在不急不缓的流下来。
眼泪突然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流了下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滴在手背上有着一种滚烫的温度。
“走吧”
看着她,谢震霆沉声说道,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样剧烈的痛了起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阮青青没有吱声,就在这时,小腹处又传来一种隐隐的疼痛,而且那疼痛又越来越扩大的势头,眉头紧蹙,她的手下意识的抚向了小腹,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震霆一迭声的说道,抱着她快速的向病房走去。
她想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只觉得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整个人被黑暗给吞噬了。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自己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那时候爸爸妈妈都在,而她是他们手心里的宝。
“青青,跑慢一点,当心摔到了。”
“青青,我的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公主,一定要幸福哦。”
“青青,爸爸妈妈爱你,永远都爱你。”
“青青,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
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可是爸爸妈妈的影子却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拼尽全力的去追,可是仍然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一团刺目的白光笼罩,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你这个死丫头,凭什么要和我抢?你只不过就是大伯在外面的野种罢了,能给你一个姓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滚一边去。”
“贱人,你以为麻雀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吗?我告诉你,麻雀就是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只能是麻雀。”
“阮青青,是你害了我爸,你赔我爸爸,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张面孔越来越狰狞越来越可怕,她下意识的挥舞着双手想要阻止她,可是那个影子仍然一步一步的靠了过来,那样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终于,她握住了她的手,那样强劲的力道仿佛要把她的手骨都折断了似的。
“不要……”
她用尽全力的喊着,然后蓦地睁开了眼睛。
“青青,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