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谷子芮也想:柔柔,你这洋相可是出大了。可是金柔看不见,因为她此刻头上还蒙着盖头,气喘吁吁,头晕脑胀,只能看见自己脚下方寸之地。
原来金柔的礼服穿起来很是麻烦,完整穿一次要近半个小时,可是这回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别人也不知道怎么穿,金柔一晃神儿就弄错了顺序,穿得乱七八糟,而景丽在旁边儿只能干着急,根本帮不上忙,就看着金柔。。。眼睁睁的穿反了裙子,凤冠霞帔,凤冠倒是规规矩矩的正经,可是那霞帔完全穿成了餐巾的样子。
蒋家老奶奶没忍住,笑得红包都拿不住,客人们的人也愣了,这是。。。新时尚么。这谷家的少爷忒怪异了。都憋着笑,不敢出声儿。
两个人牵了大红绸子花球的两端,端端正正的站在了场中央。
司仪也憋着笑,还得主持婚礼,于是声音很颤抖:“一~~~拜天地~~~”
冲着北方,一礼。谷子芮一样一只的靴子,金柔脚底下明晃晃的运动鞋。
“二拜~~~高堂~~~~”司仪也要崩了。内脏都要憋出内伤来。
高堂上坐着蒋奶奶,谷爸。谷爸旁边还空了位,那里,是谷子芮已去世妈妈的位置。
“夫妻对拜~~~”
谷少心里乐,终于到了夫妻对拜了,他得好好的拜,双手虔诚的拉着红绸子,可是一激动就忘了自己的帽子需要手扶才能稳当这件事。
“咣当~”新郎官的帽子,滚到了地上,一直滚到了咚花星的脚下,谷少愣在那儿,就看着他的小冤家捧着帽子颠颠儿的跑过来,好大声的说了一句:“干爹!!!你好笨!!!!!”
于是,闷在全场的笑,终于被这个萌物点着,三秒钟以后。。。山崩海啸般的笑声响彻了全场,金柔一惊,连忙把盖头撩起来,一看,心想:谷子芮,你这洋相可是真的太大了。捂着嘴看着已经石化在当场的谷子芮和满脸坏笑的咚花星,也跟着傻笑。
那边,李晚桑笑得肚肠子都疼,眼泪连连的拍着袁遇东的肩膀:“哈哈哈哈~二哥。。。你家儿子真是个活宝~哈哈哈”
袁遇东也笑,把颠颠儿跑回来的袁自星抱了个满怀。
于是一场喜宴,真真的成了一场喜剧之宴。金柔挎着谷子芮的臂弯,笑嘻嘻的和他一起给长辈磕头,然后再两个人挨桌儿的敬酒,蒋奶奶高高兴兴的送给了金柔一个镯子:“乖孙女儿~这个是奶奶送你的礼物,你可要宝贝好啊~早日让奶奶看见小重孙~”金柔脸红,还没说话,谷子芮接了话,特积极:“好的奶奶!我们会努力的!”
金柔就暗暗的掐他,心想,你那天在泰山还不够努力么。谷子芮调皮一躲,又一反手,把金柔不规矩的小手攥在了手心儿。
谷爸点点头,只说了:“常来看看我。”就再也无话。谷子芮站起来抱了抱谷爸,“爸爸,谢谢你。”谷爸心下怆然,想着以往种种,才明白这个儿子也许才是他此生亏欠最多的人,那个从小就早熟懂事的孩子,九岁就疯了的孩子,才是他这辈子欠了父爱欠了责任的人,可是他说‘谢谢’,那时的谷爸才明白,从此孑然一身的自己,还拥有这个孩子的爱。
后来有人问过谷子芮这个问题:“你的家人这样对你,你怎么不恨他们呢?尤其是你爸爸。”
谷子芮笑了笑,仍是三分笑意的声音:“我和我家柔柔好好幸福都来不及,爷哪有时间恨别人呢。”
爱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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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终于送走了所有宾客,连带着要闹洞房的人全都赶回家,金柔看完了谷子芮给她准备的惊喜,擦着眼泪从书房出来时,谷子芮正在呈一个大字型躺在了床上。
“怎么~感动了?”闭着眼睛,嘴角都是坏笑。
“嗯。”金柔窝在他怀里点头,刚刚电脑的闹一端,是妈妈病房里的情景,一间宽敞充满阳光的病房,还有穿着整齐的妈妈正倚靠在金爸的怀里,看着这边婚礼的实况录像,妈妈的眼睛全是笑意,金柔知道,妈妈心里什么都清楚,而此刻,从她的眼角眉梢里,慢慢溢出的都是幸福和安慰。金爸也笑,老泪纵横的搓着手,金柔知道,那是他局促不安的表现。
金爸说:“柔柔,爸爸对不起你,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我和你妈妈。。。永远在家等你回来。”
金柔蒙了脸,泪如雨下,这个世界上只有谷子芮最了解她,他知道金柔最大的心结就是自己的爸妈,知她如他,才会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给她这个惊喜和安慰,他说过:“金柔,我得让你这辈子都踏踏实实的跟着我,没有一丝顾虑。”
他做到了,就是这样做的,让她能踏踏实实的窝在他怀里,找到一辈子的归属感。其实,他也是,他没说,但是,金柔知道的。
“柔柔,你确定自己小时候没来过北京么?”他躺着,捻着她的长发。
“确定,我上大学时才来的。”金柔抱着他,揽了他的腰。两个人的大红喜袍,穿得歪七扭八,却别有一番韵味。
“可是。。。爷总觉得之前见过你。。。”他笑着转过身,摩挲着她的脖颈:“柔柔,你的脖子上。。。有没有过一块红色的胎记,就在这儿”他手指点点:“五毛硬币大小的,有过么?”
金柔一惊,扭头瞪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我爸爸告诉你的?”
谷子芮了然一笑,把她抱紧:“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见的。”
“不对!我那个胎记后来做掉了,我上小学时就做掉了。”
等了好久,谷子芮才带着笑意开口道:“柔柔,你相信命运吗?”
“嗯?”金柔奇怪。却被谷子芮封了唇,温柔的吻着,“什么啊~”她还想继续问,可是谷子芮用温柔缓缓的融化了她的疑问,伏在他的身上细细密密的吻着,带着他命定的姑娘一步步走进,那扇缓缓对他们开启的幸福之门。
那是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关于金柔脖子上的胎记。他记得,自己九岁那年疯了的时候,总是觉得恍惚中有一个小姑娘抱着他,那个小姑娘看不清脸,看不清眉眼,只是温温暖暖的伸出肉肉的手臂抱着他,她说:“子芮,别怕。我在这儿。”那时无数个被捆绑在床上的没有母亲的黑暗,他就是靠着这个幻觉撑过来的,一年零一个月。
他靠着幻觉撑着活下来。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后来,他见到蒋琳,那时那个姑娘就是这样抱在他身上,喊他哥哥,他以为,这就是那个幻觉里的小女孩儿,他狂喜,他高兴,于是他对她好,不顾一切的爱上她。直到被她伤害,远走他乡。
谷子芮睁开眼睛,看着此刻她身下那个满面绯红的姑娘,他紧紧的贴着她的面颊,感受着这样的温度,一种完全拥有的真实感。他才知道,老天对他不薄,早就在比他们相识更早的年月里,让他认识了她,让她从始至终都以一种保护的姿态,降临在他的生命里。
金柔只感觉脸上湿湿的,笑笑说:“你又发什么疯啊!我脸上都湿了~”
“嗯。。。柔柔,你三岁就见我疯了,现在嫌弃爷,太晚了~”他说完就把她揉进了身体。
谢谢你,金柔。
谢谢你出现在我毫无光彩的生命里。
她总是遗憾,与他相遇,晚了十五年,可是她不知道,金柔遇见谷子芮,早在二十一年前。
一个九岁,疯了自己,一个三岁,睡在梦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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