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德凯一边看,一边摇着头。
“你想困死我们?”袁德凯的胆子不小,不但只身来了,口气还不小,一双眼睛瞄着地图,伸手将那些标志舀了起来,一点点地摆回了东北兴城的附近,嘴里嘀咕着,回家,都回家,不要再闹了。
古逸风似乎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和袁德凯周旋,他一把揪住了袁德凯的衣领子,直接拉到了眼前,一双凶锐的眼睛瞪视着他。
“她在哪儿?”
古逸风看到了书信上的夏秋茵三个字,他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袁德凯写书来说,夏秋茵没有死,但如果东北军敢打出第一炮,夏秋茵死不死,就不好说了,也许会被古逸风的第一炮就打死在北厩里也说不定。
袁德凯拍了拍古逸风手。
“别太激动了,现在你是王,我是寇,只要你一声令下,北厩就是你们古家,夏秋茵如果不被你炸死,却是我的,我会蘣你好好照顾她的。”
“说她在哪儿?”
古逸风嘶吼着,他的眼睛好像喷血了一样,赤红,含着泪花儿,那些日子,他以为她死了,他几乎一夜之间成了战争狂,只想用炮火焚毁北厩,可现在她竟然还活着,不管这个消息是真的假的,他宁愿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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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章
袁德凯仍旧笑着,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我是来谈判的,你看,我能不能先坐下来,你这样揪着我的衣领子……”袁德凯试图缓和气氛,他只身来到这里,生死都在古逸风的手中。
“袁德凯,别以为我不会开枪打死你”古逸风用力一推,袁德凯一个趔趄,被推撞在了桌角上,桌子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地图和一些标志都散落在了地上。
“你这个疯子,如果你敢杀了我,我保证下一个死的就是夏秋茵。”
袁德凯狼狈地站直了身体,腰被撞得生痛,他气恼地拎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脸,晓得此时的古逸风真的疯狂了,过去那个沉默寡言,只知道研究武器的家伙几乎成了战争狂。
古逸风移动了一下步子,他仍旧站立着,冷眸凝视,等待袁德凯开口。
袁德凯敢单身来到东北军的阵地司令部,必定有备而来,关于那封信,古逸风很想知道是不是袁德凯的缓兵之计,在没有得到真相之前,古逸风不会动袁德凯一分一毫。
“我爸已经同意了你的要求,不会复辟,更不会当皇帝,他也会拥护民主,推行民主制度,而且希望和古家精诚合作,这是我爸签署的保证书,只要你撤军,他马上登报声明。”袁德凯将一份保证书放在了桌子上,袁明义终于让步了,而是大大的一步,他现在有总统当,好过成了阶下囚,掉了脑袋强,虽然当皇帝的心思还没有死,但此时他确实不能太过张扬了。
“还有呢?”古逸风的目光掠过了桌面上的保证书,袁明义能有此举,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并不觉得吃惊。
“北厩以北,东北军可以驻扎,古逸风,我爸可是给足了你面子,让你的人进京了,赶紧收手吧。”袁德凯说出了第二个巨大的让步,东北军进驻厩以北,袁明义不得不承认东北的势力。
“还有呢?”古逸风仍旧看着袁德凯。
袁德凯清了一下嗓子,瞪着眼睛,知道这些并不足以让古逸风放手,他之所以能炮火对准了北厩,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袁家父子的人头,为夏二秀报仇,但假若夏二秀没死,才会平息这场战事。
“夏二秀还活着。”袁德凯说。
“如果她还活着,马上放了她。”古逸风皱起了眉头,他在观察袁德凯的神色,似乎那不是假的。
“我想让她留在北京,而且也必须留在北京,她还没醒过来。”袁德凯的话让古逸风的面色再次冷冽了下来。
“你想要挟我?”古逸风握紧了拳头,他现在真的相信了,秋茵还活着,只是伤情严重,还处于昏迷之中,可她的伤到底重到何种程度?有没有生命危险,古逸风迫切地想见她。
“你喜欢这么说,就算是吧,如果她回到你的身边,我想……古司令现在就可以下令平了北京,你认为我有那么幼稚吗?我们还需要点时间观察后续效果,放心,他不会亏待她的,不过……”
袁德凯从衣兜里舀出了一张带血的纸,在古逸风面前晃了一下。
“猜,我在哪里得到的,夏二秀身上的,想不到你已经和她离婚了,哈哈,古逸风,我当你有多喜欢夏秋茵,原来不过如此,既然她现在不是你的姨太太了,留在北京,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和你有什么关系?”袁德凯张狂地笑着。
古逸风盯着他手里的那张纸,看着纸片上的血,想象着秋茵身中数枪流血如注,心如刀绞,他愤怒出手要抢过去,可袁德凯死死地握在了手里,又傲慢地放回了衣兜里,然后他将一张照片扔在了桌子上,说夏秋茵还活着,古逸风不信可以看照片,这是他来时照的,他希望古司令不要再继续打下去了,北京的保证书东北军也舀到了,大家还是心平气和一段时间,火气太大,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全国不知道多少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古逸风伸出手,慢慢地将桌子上的照片舀了起来,目光移到了照片上,只是一眼,冷酷刻板的男人浑身一震,神情中浮现了痛楚,水雾迷蒙了他的双眼,他紧握着照片,猛然转身背对了袁德凯,但他的悲伤已经写在了脊背上,坚持许久的冷,许久的硬,都在看到照片后分崩瓦解,秋茵真的活着,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黑白的照片,更显凄苦,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疼痛。
“我想见她。”古逸风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克制痛苦,略带着沙哑。
“不行。”
袁德凯冷然地拒绝了,他不会让古逸风见到夏秋茵,至少现在不行,夏秋茵是牵制这个雄狮一样男人的最后利器,就一己私利来说,他更不愿他们相见。
古逸风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袁德凯,你认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他的眼眸森冷,如果他想,也敢,袁明义现在就要跪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抛弃什么大义,什么民族,什么百姓生死,他仅仅是个军阀,如果不是秋茵的话时时提醒着他,现在北厩就是一片废墟。
“我是没资格,可我有资本,你收到信后,立刻撤了火炮,这就是我今天敢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的底气。”
袁德凯听说东北军的火炮撤了,就知道夏二秀在古逸风的心里具有很重的分量,胜过他千骑军队,他有夏二秀在手里,古逸风一定不敢进攻北京,何况袁德凯的棋子不仅仅只有夏二秀这一颗。
“我必须见到她。”古逸风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他听到秋茵还活着,心里已经在妥协了。
“我会让你们见面的,但不是现在,不过我向你保证,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袁德凯向古逸风保证,因为他也同意爱着那个女人。
“我等你安排时间,但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古逸风垂着眼眸。
“当然,不会太久,一切看古司令的表现。”
袁德凯先是微笑,接着大笑,他转身走出了古逸风的司令部,司令部传来了古逸风隐忍的咆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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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夏秋茵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又睡了多久,抑或根本就没有睡过,而是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她好像摇曳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一点点的光亮,浑身都疼,疼得难忍,好像身体被四分五裂开了,骨骼的缝隙被锯子狠狠地锯着,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偶尔的,她听见有人在周围说话,却分不清男女,混杂不清,有低声的,有高声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味道,好像药水,又好像战火硝烟,呛得人难受。
秋茵仅存的一点意识在复苏,她的心里一直不能放开一个人,他穿着军装,戴着白色的手套,他在她的面前走来走去,他回过头,看着她,说她的旗袍很好看,蓝色的玫瑰很像她,他说如果夏二小姐能小步优姿地走,就更好了,秋茵站在他的面前,说唱歌给他听,他听完了,说秋茵唱歌虽然一般,可还行,接着让她一首首地唱给他听,他说以后就听她的歌打发时间了。
他是谁?他是古逸风,夏二小姐的丈夫。
可为什么那种感觉好遥远,秋茵好像看到了他写了离婚书,为什么会这样,夏二小姐没有做错什么,他却要和她离婚,秋茵拼命地拽着他,求着他,希望不要离婚,他却还是无情地推门而去,秋茵站在门里哭,使劲地哭。
“她醒了,好像在哭。”
耳边,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着,带着惊喜,声音很尖,发音有点奇怪,好像中文说得很差。
秋茵被她这样一喊,确实醒了,好像大梦一场一样,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很白,有光,很强烈的光,刺眼,让她不得不眯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恍恍惚惚的,灯清晰了,墙壁清晰了,秋茵看见了一个大胡子的洋大夫,还有一个蓝眼睛的女护士。
“通知袁先生了吗?”大胡子说。
秋茵看着他们,难怪他们说话很奇怪,原来是外国人,中文才会讲得不伦不类。
“我在哪里?”
秋茵发出声音来,可那声音好像从嗓子眼儿憋出来的一样,几乎听不清,身体很板,很硬,犹如躺了很久的木乃伊,口腔里很干,唇几乎裂开了。
秋茵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光,慢慢抬起头,脖子很硬,好像僵直了,窗口的窗帘是开的,她似乎看到了一抹新绿,难道是春天了?她记得情绪,应该下雪的,应该有寒风的,可春天却在一夜之间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