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宋太医是太医署首席御医。医术了得,又圣宠不衰。因曾蒙宁远侯的知遇之恩,方才能有今日,是以对宁远侯一直抱有感恩之心。
上一次言睿来时便已经表明,宁远侯的病是因常年饮食不周而引起的。经他判断不过是参杂了马钱子所致。那马钱子并不罕见,且若是参与素日里的饮食之中,也并不能引人注意。它的药性也并不十分猛烈,下毒之人用量又极少,若非是时日堆积的久了,引发了病症,又有言睿这样的名医诊治,一般人恐怕是发现不了。但因时日太久,无从医治,言睿能做的无非就是减缓病症,延续宁远侯的生命,却没有能力能够让他痊愈。
自此之后,顾长平便十分注意宁远侯的饮食起居,本是想从中查证出证据,找出下毒之人,却不曾料想,此人十分狡诈,自顾长平回来之后,便十分小心,再没有发生过类似情况。
宁远侯中了马钱子的毒,并非是秘密。宋太医之前也透露过给顾长平,且也尽其所能解了其中的毒性。自顾长平回府之后,宁远侯本已经有所好转,然而却在今日突然病发,十分蹊跷。
宋太医迟疑的看了顾长平一眼,欲言又止。顾长平起身,深做一揖,慌的宋太医迅速起身,伸手去扶顾长平。“世子这般实在是折煞老臣了。”
顾长平坚持行礼姿势,“恳请宋太医据实相告。长平以人格担保,断不会将宋太医牵扯其中。”
宋太医所顾虑的无非是怕自己牵扯进宁远侯府的夺嫡之争,他为人圆滑,处事沉稳,宫中多少宫妃、皇子暴毙皆由他诊断,其各种缘由他皆知晓一二。可即便如此,却依然能在这宫廷漩涡之中,明哲保身,自是有一套他自己处事的方针。
然而宁远侯曾对他恩重如山,顾长平又如此诚恳相求。他脸上神情纠结,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猛一用力将顾长平拉了起来。道,“老臣承蒙侯爷眷顾,才有今日。我非是那狼心狗肺,知恩不报之人。今日便据实相告,但万望世子莫要冲动行事。”
“嗯。”顾长平点头。
他虽自小习武,却是文韬武略皆通,并非是鲁莽之人。那宋太医总算是放写心,于是侧目往门口看了一眼,凑近顾长平,将声音压低,道。“侯爷之前饮食常年参入马钱子,所谓调料。那马钱子本是有毒之物,但用量微小的话并不能够致人中毒。侯爷本是习武之人,身体健朗,短时间内,这毒性嗜伏与体内,并不能有所察觉。但,若是常年累月食用,会使人呼吸越发困难,心速加快,最终染上一种类似痨病之症。此时若在想一致,便已经是为时已晚。自三年前我开始接手治疗时,已经是束手无策。”
说到这,宋太医叹了一口气。宁远侯一声忠烈,为人和顺,却不曾料得被黑心之人害的如此。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炖了一顿后,又道,“自世子回来起,侯爷似乎再未曾使用过马钱子。病症本已稳住,最坏也能拖到明年春日。然而,侯爷昨日却误食了桃仁所做膳食。”
“误食?”顾长平凝眉,“那桃仁可是忌口之物?”
“倒也并非忌口之物,但绝对不能过多饮用。”宋太医道,“桃仁乃是活血之物,侯爷病重,时常咳血。若加上这活血的桃仁,岂不是雪上加霜。若是平常的膳食中,加入几棵桃仁便也罢了,偏偏侯爷食用了桃仁蜜茶。”宋太医顿了顿,看着顾长平越蹙越紧的眉头,迟疑半晌后,又道,“我曾嘱托过夫人,万不可再使侯爷服用桃仁参茶。”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顾长平的愤怒到了极点,人反而变得十分平静。突然冷笑一声,“果不其然,他终究是等不及了。”
宋太医地垂下头,道,“老臣所知尽已告知世子,烦请世子莫要太过伤怀。当务之急,便是请侯爷走好这最后一程。”
顾长平还没有不冷静道,现在就收拾苏氏。证据还不够,而且生母康氏扬州的陪嫁庄子被苏氏吞掉,他还没能让她吐出来,绝对不能就此如此便宜了她。于是便道,“多谢宋太医。”说着自己将门拉开,叫了顾全,“请宋太医去用茶,领赏。”
顾全应了,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请宋太医出门。
宋太医抱拳,对着顾长平做了一揖,道谢后便跟着顾全去了。
顾长平板着脸回到正房时,正听到顾思莹莺莺的哭声。不由顿住了脚步,只听顾思莹尖细的声音里满是埋怨和不满。“父亲如何才刚一醒来就忙着见一个外人?那薛铭不过才刚嫁进来一天,便就比咱们亲近了么?”
苏氏将女儿搂进怀里,紧紧按着她的肩膀。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顾长庆的声音响起,“父亲见大嫂自然有他的道理,没得你置啄的。况且,如今她嫁给咱们大哥是世子夫人,你该尊称她一声大嫂。直呼其名讳,难不成是要叫人笑话咱们顾府没有规矩?”
顾长庆从来都对妹妹宠爱有加,哪里说过重话。顾思莹一时接受不了,瞪着哥哥尖了嗓子,“你帮着她说我?”
顾长平不置可否,“你做的不对,为兄自然是要说教一二的。”
“我哪里做的不对?”顾思莹反唇相讥,挣脱开苏夫人,两步走到顾长庆面前,狠狠瞪着他。“我是你嫡亲的妹妹,你不帮着我,反帮着外人。难不成你被她那狐媚子样子迷惑了不成?”
“你!”顾长庆十分尴尬,侧目看了一眼脸色一僵的妻子。回头瞪着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的是什么混话?”
“本来就是。”顾思莹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气焰更加嚣张。“她就是个扫把星,先是在广济寺拒婚,惹的风言风语,让大哥在京中贵胄之间抬不起头做人。如今嫁进来第一天,就克的父亲现下吐血身亡。更恶心的是,连自己的小叔也勾引。惹得你为了维护她,连自己最宠爱的妹妹也责怪。”
“混账!”顾长庆听不下去,俊脸涨得通红,抬手便狠狠的给了顾思莹一记耳光。
清脆响亮的拍打声一起,众人皆是愣怔不已。顾思莹率先反应过来,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疼痛的脸颊,叫道,“你竟然打我!”(未完待续)
006 主母印
顾长庆也未曾想过自己会一时失手打了妹妹,疼惜的看着她被自己打的红肿的小脸,又看了看自己依然顿在半空有些颤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顾思莹愤慨不已,“她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两个都维护她。”一面声泪俱下的控诉,一面上前用力推了顾长庆一下,哭着跑了出去。
因情绪过分激动,而完全没看见贴身站在门口一侧的顾长平。
顾长庆被推得一个趔趄,后腰堆在条案上,双手向后支撑方才站住脚步。二奶奶李氏上前扶住了丈夫,眼底情愫纠结,但却未发一言。
宁远侯夫人苏氏看着儿子叹气摇头,道,“你妹妹任性惯了的,你耐心说教便是,如何动手打她?”
“我……”顾长庆自责不已,低垂了头说不出什么。
宁远侯夫人苏氏,扫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管事妈妈,命她去看看顾思莹。自己则担忧的看向屋内,不在管儿子和媳妇。
那管事妈妈一出门,便看见顾长平阔步而来,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后,忙不迭的行礼问安。
顾长平只略一点头,便踏入屋内。此时正见宁远侯的贴身大婢女鸳鸯走出来,对众人屈膝行了一礼,道,“侯爷请世子进去。”
苏氏与顾长庆三个相互交换颜色后,便见顾长平随着鸳鸯进了门。
“侯爷到底在做什么?”苏氏显然有些烦躁不安,在屋内踱步不止。
李氏站在顾长庆身旁,也是心神不宁。顾长庆凝眉看着垂拱门处摇晃不止的珠帘。两手相握,捏的关节吱嘎作响。
顾长平进门时,正看见薛铭坐在宁远侯的床边,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药碗。轻轻用瓷勺搅拌已降低汤药的温度。
宁远侯穿着一件石青色刻丝八团天马褂子,靠在身后的姜黄五福引枕上,轻咳不止。
薛铭舀了一勺浓色汤汁。轻吹几下,递到宁远侯的嘴边,道,“父亲,请用药。”
宁远侯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手伸出来推开薛铭递上来的汤药,轻摇了摇头。薛铭劝道。“父亲不吃药,病如何等好的?”浓重的药味传来,惹得薛铭一阵蹙眉。光是闻闻便觉得如此难忍,何况是将这一晚墨色药汁吞进肚子。宁远侯常年卧病,想必受尽了苦药的折磨。本还想要在劝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宁远侯止住咳嗽,见儿媳一阵为难的样子。轻招了招手,让人将药拿下去再热一热。而后对薛铭道,“我一心所愿,无非是能亲眼看见长平娶妻生子。如今虽不能亲手抱上孙子,但能见你入门已是万分欣慰。”
因听的生子二字,薛铭脸上一红,低头道,“父亲的病定能治好的。日后长长久久,定能见得子孙满堂,承膝下之欢。”
薛铭的声音温柔,语调缓和,宁远侯听着这样的诉说仿佛眼前浮现天伦之乐的景象。晦暗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然而却是稍纵即逝。他伸出瘦如枯骨的手,侧身想要去打开紫檀玉云龙纹顶柜上的抽屉。跟在顾长平身后的大婢女鸳鸯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躬身上前道,“侯爷想取什么,奴婢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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