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能感到她的情绪,
真正音,人合一。
乐曲停止,宋婉婉靠近话筒,唱过一首歌的嗓音有些微的沙哑:
“有一种缘分---相识一场,只是为了分别,就如同今日我们都坐在这里,若干年后,我们也只会是彼此记忆里模糊的剪影。这首歌,名为《纯真》,同窗3年,是我送给大家的礼物。”
这种话,这段话,本应是放在表演之前说,而她偏偏选择在歌曲唱完了才说。
加上她冷静的近乎凉薄的话语,让人徒增一种周身冰凉的惆怅。
那是曾经最美最好的东西,又或是最难得的机会在自己面前竟然被自己错过了的悔不当初。
独自坐在台上的少女一身华服,黑裙,黑发,黑色钢琴,形成了极致的一种诱惑。少女眼眸漆黑,里面犹如承载了万千星芒。她没有望向任何一个人,而是那遥远未知的方向,渀佛在以这种礀态昭示,此时的一切都不在她的眼中。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孤独-----这个少女,她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但原来,她是如此的寂寞。
犹如繁华过后,曲终人散。
烟花梦碎。
明明她只是唱了一首歌而已,为何让人竟然生出这样强烈的情绪。而宋婉婉已经站起来,悄无声息的走下台去。
片刻,众人才后知后觉,潮水般的掌声响起。
看着台下那各个兴奋的样子,这一刻许可忽然发现,如果她姐愿意,她可以让任何人喜欢上她,哪怕是曾经讨厌她的人。
她一向都低调,但当她毫不掩饰的时候,竟会亮眼到让人觉得慌恐。
这一刻许可忽然觉得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述的惆怅,迷茫,还有那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恐慌包裹住自己。
他猛然间忆起许多年前,他还是懵懂稚子,看着渀佛万事都尽在掌握的外公,总是喜欢翻一本发了黄的佛经,他有一次忍不住偷偷的翻了翻,依稀只记得首页写着一段话,“佛祖释迦牟尼曾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五阴炽盛、求不得。”是外公的笔迹。
灵光乍现,如一道惊雷闪现,瞬间照亮了漆黑混沌的世界:
求不得,求不得,许可忽然明白了。那种恐慌原来名为-----求不得。
这三个字如同如魔咒般一次一次的盘旋在许可的心中。
——世间事:最苦,莫过于求而不得!
☆、18繁华将尽
晚会过后,大家看宋婉婉的眼神都有些不同,刚刚那个孤独疏离的她,让原本打算高高兴兴带她去吃一顿的童佳都有些不知所措。
陈晓意看着躺在自己车后座上的女孩,还是有些不明白,她怎么就上了自己的车,约好一起去度假村,她让许可和夏寒分别回家去给她取东西,却转头问自己可不可以坐自己的车先走。
而上了车后,除了打发自己坐在前面,她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靠在那里,最后干脆枕着衣服睡了过去。她没有换掉演出时穿的礼服,也没有卸妆。外面的灯影不停的闪过,打在她画了妆的脸上,显得她的神情妖艳又魅惑,但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缩在座位上小小的身影有些单薄。看上去有些可怜。很少坐在副驾驶的陈晓意脱下外套,取出内口袋里的怀表,然后有些笨拙的伸手过去,把西装盖在她身上,她一无所知。
她到底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反常。今晚,她的表演无疑是震撼的,可是陈晓意却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这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她把她想要给的东西扔出来,单看有没有人慧眼识珠。就像今天她唱歌时,明明那些话应该在开始说,可是她选择先唱,毫无预警的,却在最后告诉大家,那是送给大家的礼物。
——引得人,从此伤感。
本是开心的事,也会被她做的伤人又伤己。
陈晓意低头看着手中的怀表,轻轻一按,盖子弹开,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穿着旗袍,五官不见特别出色,但让人一眼难忘,神情高傲。陈晓意的脸色浮上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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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寒把烤架上的羊肉翻得滋滋作响,然后挑了几块鲜亮多汁的装到盘子里,递给宋婉婉。
“刚才怎么不等我们?”他原本是不想问的,可是终究是忍不住。
“我困了,那个车睡着舒服。”婉婉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说,看着很正常,可是夏寒的心里反倒更加的不自在。
他下意识的看向对面坐着的面无表情的陈晓意,陈晓意抬起头,淡淡的对着夏寒说道:“不必客气。”
夏寒一口气堵在心口般,上不去,也下不来。
许可拿着婉婉的衣服,从酒店出来,正好遇上何轩,两个人一起向湖边烤肉的地方走去,一边聊天。
“你姐今天到底怎么了?”何轩问许可。
许可想了想,他也有些困惑。“这几天都不太对劲。”走了几步,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忽的停了下来。
何轩看着他,十月初的天,夜晚也只是有些许的凉意而已,但何轩看着许可有些惨白的面色,忽然觉得今晚的天太凉了些。
“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天,婉婉的妈妈和爸爸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回来后,我姐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洁癖那么重,到了外面怎么办呀。我之前听我妈说过办留学的事情,难道,婉婉知道我和夏寒要走的日子了?”
何轩看着自己的表弟,觉得他说的这事非常的有可能。他们三个的关系说起来很复杂,却亲近的尤胜过许多人家的嫡亲兄弟姐们。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么那位这么奇怪的表现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你和夏寒明年都要走吗?”何轩问道,要走也不用一起走吧。
“我去读高中,原本家里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何轩想到自己的那个小姨,直觉这事八成是真的。
“而夏寒的年纪,正好去读大学。”许可越说觉得心越沉,暗不见底。
“你知道,要去那边上学以前,最迟也要提前半年过去读语言吧。如果这事是真的,应该是为了赶一月的入学。”何轩实话实说,周围出去的人很多,他实在不忍心去看自己表弟现在的表情。
因为临近国庆长假,来度假村玩的人很多,不远处灯火通明,可是许可站在那里只觉寸步难移。他一直是知道自己要走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会来的这么快,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会觉得突然。
何轩看着许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开导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路要去走,有些是天赋决定的,有些是机会决定的,而他们这些人,只能是家族决定的。凭一己之力,想要挣扎,无疑痴人说梦。
何轩透过细密的灯影,看向远处那个女孩,她正接过童佳手中的饮料瓶装在塑料袋里,她还穿着晚礼服,却理所当然的做着这样的事。她总是做着奇怪的事情,什么垃圾分类,什么环保,她是外星人吗?就连吃饭也是,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她有多怪,吃饭的时候,剩下的东西要打包。可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有谁习惯干那种事情呀,但她的理论更诡异,她说,你不了解大多数酒楼的运作吧?如果客人剩下的,很多时候是会被再端给下一位客人的。他们上辈子和她有仇是吧?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还怎么在外面吃饭。
童佳曾经试图反击,他们去的都是高档地方。
她不置可否。但他们知道,她其实说的是真话,老板永远没人会嫌钱多。不是说每个地方都会这样,但有些地方一定会。
所以,他们决定自己开间高档酒楼,只因为她一句话。
当然主要出资人,还要找那一位。
何轩回头看向许可,他也正痴痴的望着远处的那片灯火喧嚣,一张俊脸灯影下显得更加漂亮。他理解他,只是,这样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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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在许可的忐忑不安中,果然收到了B市妈妈打来的电话,邀请函如期收到,签证也已经办好,十二月底就出发。
许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上电话的,他只是在沉默了良久之后,给夏寒挂了一个电话,而夏寒比他更早的一天已经收到了消息。
夏寒想了几天,决定还是和夏采珊谈一谈,至少比许可晚半年再走也好,结果在饭桌上却收到夏采珊怀孕的消息。
宋婉婉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既定的命运到来般的顺其自然,每个人都只能按照剧本演下去,但当她看到夏寒欲言又止,夏采珊却神采飞扬扭扭捏捏宣布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婉婉忽然有些厌恶这个女人,她不为自己,只为了那个原本和自己毫无关系,但现在已被她当成哥哥的人。
这几年,她和宋忆书已经不如曾经那般亲近,她不喜欢这个男人,哪怕,他是他的爸爸。夏采珊明知道宋忆书在外面并不老实,但她毫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抓着这个男人的将来,她没有错,但她却不应该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残忍,他没有父亲,她甚至没有教养过他,现在还把他扔的远远的。
真是一对令人讨厌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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