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星辰 (空空如气)

第二天她便有些恢复过来了。

那时咨询医生的提醒是轻度的抑郁症他便以为许颜是早已经好了的，再没有朝这个念头去想过。

可是眼前他忽然害怕起来，这种害怕感完全有甚当年。

“颜颜，这几天怎么动不动就吐，要不们去医院里检查下，会不会吃坏了东西？”陈卓然有些避重就轻的问道。

“不想去医院。情绪不好就会这样的。先睡会吧。”许颜似乎不是很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陈卓然见着她病怏怏的似乎的确有些困。便点了点头说道：“那也好的。”说完又起身走到浴室间里拿了条毛巾出来，替她稍微擦了下脸上和唇角边。

许颜也没有抗拒，任由他轻轻擦拭了下，这才微闭了眼睛上去。

陈卓然一边干坐了许久，见着许颜难得浅浅睡了过去。

他也怕许颜万一中途醒来，总归不是很放心自己走开。又起身到外面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这才又回到房间里继续干守着。

直到傍晚的时候，许妈妈担心许爸爸的身子，医院里来来去去的也不是很方便，也帮不上很大的忙，便提前和许爸爸回来了。

陈卓然见着许妈妈回来了，简单交代了下许妈妈待会等许颜醒来的时候弄点清淡的东西给她吃点，自己也去医院帮忙料理点，也算是尽上一份绵薄的力。

“卓然，下午听她姑姑说，她奶奶的出葬费用怎么由一个出？自己工作上事情也多，就不用事事皆到的，家里再休息下就好了。”许妈妈也有些心疼自己的女婿起来。

“妈，颜颜觉得没有照顾到奶奶，奶奶就走了，心头正难受的很，想这样，奶奶最后的事情上能尽点力，颜颜也许会稍微好受点。也很快就回来的。”陈卓然说完和许颜爸妈说了下，这才出去。

因着接下来第二天的日子就是个吉日，许颜她们家的老看了下日子，觉得适宜婚嫁丧事，便急匆匆的第二天就大伯家举办丧事了。

许颜她们那边的风俗还是有点迷信的，老家走后要安排乐队，还要置办酒席招待过来送终的亲戚。

第二天，许颜起来也一起到大伯家，只是对着奶奶的遗像发呆。

送走一个，只是个仪式而已，只不过，要送走一个的记忆，却没有那么简单。

旁边是喧闹的乐队声，许颜看着奶奶的黑白遗照，忽然就想起来小学放假家的时候，看着奶奶为了赚那么点微薄的钱，戴着老花眼镜做手工艺品，坐闷热的院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那个时候她也会旁边帮着做几个，而且因为小孩子，眼睛亮手又快，奶奶还没做好一个，她已经做好好几个了，炫耀似的对着奶奶说道：“奶奶好慢啊，刚学会就这么快了。”

“颜颜最聪明了。咱们家的囡囡啊，又聪明又好看，长大后肯定是会很出挑的。”奶奶说时，把老花眼睛往下移了点，笑眯眯的看着许颜，一脸的宠溺之意。

“奶奶，长大后赚钱肯定很厉害的。等赚大钱了，奶奶就不用做这些东西了。”许颜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这般稚声稚气的应道。

“奶奶知道了，就等着颜颜快点长大赚大钱，奶奶就等着享清福喽。”奶奶说着说着，愈发高兴的合不拢嘴。

许颜记得那个暑假里，奶奶辛辛苦苦手工艺品攒起来的钱还是给自己买了盼望很久的电子琴。

爸拿出电子琴的时候，许颜只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高兴的不得了，倒是老爸慢悠悠的说道：“老爸觉得肯定不会好好学的，所以才不给买。被奶奶听到了，一定要买一个给。这钱还是奶奶腰包掏出来硬要给买的，为了这个电子琴，奶奶做了多少个工艺品，自己去算算看。”

“就知道奶奶比要好。等长大了肯定会赚钱孝顺奶奶的嘛！”许颜自己拿了电子琴便兴奋的拿去玩了。

后面果然没几天，新鲜劲一过她就懒得就动电子琴了。

可是即便是小时候轻飘飘夸下的海口，她其实并没有忘记过。只不过后面因着他们那边区域拆迁到了，几个伯父姑姑之间计算的厉害，为了分到奶奶的安置款，从那个时候起才硬要把奶奶接去他们家住。那些都是大间的事情，还读书的她也插不上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她一定要一毕业就努力工作，早点赚钱把奶奶接回家里住。

可是未料到毕业前夕，爸就出事了。后面即便官司的事情是解决了，爸这后半辈子终究是轮椅上度过了。

她也知道妈的为难，单操心着爸的事情都要操碎心了，再加上奶奶年岁已高，若是再接到家里住的话，妈身上的担子自然是愈发重了起来。也便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

直到过年前，想着眼前的生活终于都有些安定下来了，这才计划着年后把奶奶重新接回家里长住的，未料到一别便是天永隔了。

奶奶对她有多宠爱，她便对奶奶有多少的歉疚。

奶奶出丧后，亲戚晚上便也陆续散了回去。

陈卓然这一天也没一刻闲着的，跑动跑西的，中途还记挂着许颜，见着她呆坐椅子上，没隔个一会便要回来望下她，心头才会略微安心点。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陈卓然这一天也实累的够呛的，晚上回去后草草的冲了个澡，见着许颜也已经准备睡了，他见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缓回来了，脸上安宁多了，这才不经意的舒了口气。

“现有没有舒服点了？”临睡前陈卓然有点不自然的问道。

“嗯。好多了。这里——现还痛不痛？”许颜说时伸手他额上的创口贴上面轻轻碰触了下，柔柔的问道。

陈卓然忽的全身僵硬了起来。

也不是不好，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太安定的感觉。恍如透明的幸福，明明看得见，只是握不住，越想要握住流失的便越快而已。

“已经不痛了。”好一会陈卓然才应道。

“对不起——”许颜低低的呢喃道，说时已经把手给缩回去了。

“这句话应该是说的。颜颜，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把自己压得很低，很低，可是即便低到尘埃里，也开不出他想要的结果而已。

许是因为紧张，他说这时，又稍微侧了下脸庞过来。

许颜原本正要缩回去双手，眼角一带，黑夜暮影中，便带到他鬓发上的一丝白发。

其实该有好几根了，借着点外面星星闪闪的灯火，那几根银丝晃动的，扎得她的眼睛干疼的干疼，才看到第一眼，便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眼了。

她们结婚的那年，他也不过是而立之年初初出头而已，此时便有白发了。她心头揪成一团，再多带到一眼，便觉得要透不过气来。

其实她好想，好想去拂过那几根银丝，拂过他脸上的沧桑，拂过他心上的那些不安与脆弱。

只是不可以了，再也不可以了。

再多一点点的不忍，她怕自己便再也说不出来那样的话语。

再怎么心疼，她也不能再为他心疼下去了。

只是终于走到了尽头了。

恍如有些感知到她的悲伤满溢，寂静中陈卓然忽然有些感伤的呢喃道：“颜颜，再怎么怪也不要离开——”

“卓然，们回去后就离婚吧——”两个明明是一起开口说道的，叠音交织着，可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彼此要说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祝看官们节日快乐哟~~PS:陈BOSS最近的日子好悲惨啊

61第六十一章

“颜颜——”他的心头苦的已经说不出滋味了。

“卓然——以后,就可以少操很多心了。这些年来，谢谢替做的一切。还有,不要太劳累了,看,现就有白发了。”她缓慢地说着，声音颤抖的早已不像她平日的声音，落空荡荡的深夜里，那些深埋的炽热与死灰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到末尾，终于还是忍不住又伸手轻轻拂过他的鬓发。

仿佛这般,便可以让心中的痴苦少掉一分,再少一分，她就会让自己决绝的说完这决定,之后还可以一个继续坚强的走下去。

不过也只是极为短暂的带过而已，恍如他的脸上前一秒还贴过她手上的温度，下一刻，便早已不见眼前的踪影。

那些被她如此妥帖碰触过的余温，都还没有定格下来就已经飘散的不知踪迹。

他们之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而他，只是无能为力而已。

除了放手，他似乎不知道还可以再为她做些什么。

“颜颜，如果离开可以更快乐的话，答应，只要幸福。”像是说着晚安，他还是说了出来。

他只是遇见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么些年纠缠下来，一个时，他也真切的回想过，见着她真正欢颜的时刻，短暂如斯。如此之短，便觉得先前那阵快乐的时光恍如是做了场大梦而已。

而他，徒留着梦境里的贪欢，只想就此沉沦，不愿苏醒。

眼前，即便不甘，不舍，也终究只得放手。

“卓然，谢谢的成全。”许颜说完，这才翻了身子回去，再没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