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混蛋 (鲁庵)

　　他喃喃说着话，将我抱到床上，俯身压下来，开始动手解我的衣扣。
　　我张大了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话来，连躲避拒绝都忘记了。
　　天！
　　他说什么？他杀了婆婆？
　　不！这不是真的！
　　冰凉的嘴唇在我前胸游移，刺啦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让我陡然清醒过来，我尖叫着用力推他，却被他牢牢桎梏住四肢。我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徒劳地挣扎，却不能解救自己分毫。
　　“住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陈昊怔了一下，手上劲道明显一松。我的手得到自由，摸起床头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的头上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陈昊呆住，一缕血水顺着他的额头滑下来，漫过了眉眼。我被吓住了，刚才那股要拼命的勇气一瞬间消失不见，茫然看着他，竟然也忘记了逃跑。陈昊抹了下被遮住了眼睛，脸上的笑忽然变得狰狞可怕起来。
　　“小晨，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原谅哥么？”
　　听他出了声，我这才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要朝黑着脸站在门口的成七爷那里逃，可陈昊先一把捉住我，手指如勾，勒住了我的脖颈。
　　呼吸一窒，眼前很快就发了黑。我两手使劲掰着他的手，却仍然吸不进一丝空气。
　　在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成七爷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一掌劈上陈昊的后颈。掐住脖子的手松开，救命的空气蜂拥着进入肺里，我慢慢软倒在地，按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成七爷查看了陈昊的伤势，让何喜把他扶了出去。
　　我瑟缩着倚在床角直打哆嗦，成七爷背转身，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穿好衣服吧，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我手脚发颤整理好衣服，在他侧面的床边坐下。他却只默默凝视着眼前斑驳的墙壁，一言不发。
　　我垂下眼，深深吸了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调问：“成七爷，陈昊说的……都是真的么？”从口中发出的声音粗嘎难听，我也不在乎了。
　　我也不再叫他七哥，如果我和陈昊不是兄妹，这个称呼便不是我这个地位低下的小太妹能叫的。
　　成七爷看我一眼，吩咐人倒了杯热茶过来，亲手递给我：“阿欢，无论阿昊做了什么，他一直是护着你的。他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怪他。”
　　我大口喝完了整杯的热茶，混乱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
　　“我不怪他。”
　　我哑着嗓子，违心地回答。陈昊是真的对我好，好到近乎宠溺，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能不怪他，不怪他害死了婆婆，不怪他欺骗我留我在身边！可我……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给婆婆报仇……
　　成七爷轻轻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大概你都不知道。”
　　我点头：“求七哥指点。”
　　“你是个好女孩，我相信你不会和任何一方有牵连。”
　　成七爷就这么笃定地帮我脱了罪，我不可思议地望向他，嗫嚅道：“七爷，你信我？”
　　眼前一贯强势的男人微微笑了笑，点起一支烟，淡淡的烟雾袅袅而起，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我感觉呼吸有些憋闷，却也只有忍着。
　　“林西铭多年来处心积虑想得到S城龙头老大的位子，三年前因为小晨的死而暂时偃旗息鼓，私下里却一直没有放手过。兴义堂始终处于风头浪尖上，我也早答应了青山退出来，给兄弟们一个稳稳当当的路走，可惜，天不假人，没能如愿。这次，是我害了大家。”
　　他说的话我都不懂，只能一脸茫然看着他。
　　成七爷抽了两口烟，低笑道：“阿欢，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好。”
　　我低下头，心中一时间悲凉难抑。
　　不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却牵线木偶一样卷入了这场无妄的争斗，害死了婆婆，害了自己。这一刻，我想逃离，想远远离开这里，离开S城，离开所有我认识的和认识我的人！
　　这时成七爷弹掉指尖的烟灰，站起来：“青山就要来了。他是为了你来的，这小子很久没有真正在意过什么人了。阿欢，希望你能珍惜。”
　　我注视着他走向门口的宽阔背影，大声道：“七爷，我和顾大少爷之间，没有什么。求您放我离开。”
　　成七爷顿了顿：“我以为青山这么做，是为了你……”
　　“不是！”我坚决摇头，跟上两步求道，“七爷，唐欢对你们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蚂蚁一样卑微，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求您开恩，放了我！”
　　他低头看了看我，沉吟片刻，道：“要拿你如何，我只看青山的意思。阿欢，好好休息。”
　　我近乎绝望地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慢慢坐倒在地。
　　婆婆，您教教我，阿欢该怎么办？
　　当我冰冷的身体被拥入熟悉温暖的怀抱时，我知道，顾青山来了。
　　“听七哥说，你想离开？”他低声问。
　　我将头埋入他怀里，贪婪地深吸了两口气，轻声说：“顾少，你好人有好报，放过我吧。我会记着你的。”
　　他的唇轻轻压在在我眉心上，含糊地低笑：“唐欢，我也会记着你的。”
　　顾青山放开我，轻轻抚摸了一下我肿起的半边脸，回身对门外道：“七哥，你可以让人送唐欢走了。”
　　成七爷威猛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狭小的门外：“青山，唐欢现在不能走。等事情结束，你再和她一起走。这时候放她离开，并不安全。”
　　我见他要反悔，心里不由自主地抽紧。顾青山瞥我一眼，看着成七爷笑了起来：“七哥，你以为我还能平平安安带她离开么？”
　　“你做了什么？”成七爷的脸色变了。
　　“没什么，只不过和七哥你上了同一条船。顾氏名下船运公司参与走私，都是我顾青山一个人的责任。”
　　“混蛋！”成七爷上前一步，劈手揪住顾青山的衣领，另一手紧握成拳就要挥到他的脸上去，却喘了两口粗气颓然放了下来，“你这个混蛋！你他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无缘无故跟着趟什么浑水！”
　　顾青山整理好衣领，慢吞吞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哥。”他最后一个字的音咬得很重，清清楚楚说出来，我能看到成七爷整个身体都微微一颤。
　　“你说什么？”
　　顾青山淡淡笑了笑，说出了让我震惊万分的一句话。
　　“七哥难道这时候还要否认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

　　第 39 章

　　成七爷嘴角抽搐，朝后退了半步，喝声：“胡说什么！”转身便走，只撂下一句话来，“我会让人送唐欢离开。”
　　望着这人有些不稳的背影，顾青山苦笑一声，回过头来。我瞪眼看着他，小声问：“你们，真是亲兄弟？”
　　“这你也信？”顾青山笑了，看了眼推门进来的何喜，轻轻抱住我，嘴唇贴在我耳边低声说，“对不起唐欢，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以后，你自由了。离开S市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心头一热，反手抱住他，一句话几乎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不，顾青山，我一点都不讨厌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顾少，你不一起走么？”
　　顾青山放开我，手指轻轻点了下我的鼻尖：“傻瓜，现在我是成七爷的人质，怎么能轻易离开。”
　　他说得漫不经心，我心口却一阵揪痛。顾青山……你真是为了我才来的么？
　　何喜遵命送我离开，等蒙上眼上了车我才知道他是要直接把我送上火车的。穿过城区的时候，我扯下蒙眼的黑布，要求去卫生间，很急。
　　因为距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路程，何喜犹豫一下，在一家大型购物中心门前停下车。他虽然紧跟着我进了商场，可显然没想到我会就这么逃跑。
　　身为优秀扒手的我，在尿遁方面更加优秀。
　　十分钟后，我已经穿过一处无人的工地，来到了三个街区之外的大街上。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大门，这里竟然是B大。
　　曾经和明子哥见面的那间咖啡店就在不远处。我慢慢走过去，推开玻璃门，整齐的座椅和舒适的环境让我心里一松。大概是上午，客人还不多，我选了最靠里的窗户前的位子坐下，要了一杯茶。
　　隔着干净的窗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B大前来来往往的人流，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当年曾和我一起做过扒手生意的同伴。相比较在兴义堂的种种，我宁愿这才是活生生的属于我的生活。
　　可今天，顾青山说的对，我是该离开了。我是个没出息没担当的人，我不敢再面对陈昊，面对婆婆死亡的真相。
　　对不起，婆婆。
　　可我不能就这么走。
　　伸出手指，沿着不远处那扒手同伴鬼祟的侧影在窗玻璃上画了一只小乌龟，我无意识地笑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欢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我转头看过去，弯起的嘴角立刻僵住了。
　　“请你走开！”
　　阿荣没动，似乎是犹豫着想说些什么。我等不及了，站起身，打算从他身边越过去，离开。可这男人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低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