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一直吊儿郎当,这番话却说得异常流利,听起来也很客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穆弦已经点头:“合理,我同意。”易浦城咧开嘴笑了,举起右手。穆弦手一挥,跟他一击掌,然后简单拥抱了一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喊道:“等一下!”
两人已经松开彼此,同时转头看着我。
“穆弦,我还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我低声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穆弦一怔,易浦城已经不客气的开口了:“刚说了要互相信任,转眼就要把我丢到一边?生死关头,你还谈夫妻间的事?那不好意思,我也要听,你说。”
我顿时警惕——他不会已经恢复了记忆吧?正迟疑间,穆弦淡淡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怎么能说!我是想告诉他易浦城是敌人啊。
我看一眼易浦城,他虽然嘴角还挂着笑,但神色有点冷,似乎不太高兴,又有点嘲讽的表情。我有点明白了——他不一定恢复了记忆,只是生性狡猾多疑。估计我跟穆弦相认那会儿,他就想好了那几条规矩,怕自己吃亏。
我觉得很郁闷——明知一个定时炸弹在身旁,还只能忍着。踟蹰片刻,我只好沮丧的开口:“我是想说,这里的水虽然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很脏,但是人喝了没事,我试过了。”
他俩的宇航服都被烧坏了,只有我的完好,附带的一些基本探测工具还可以用。
易浦城眼睛一亮,穆弦已经松开我,转身掬了捧水,尝了尝,仰头一口喝干,对易浦城点头:“水质很干净。”
易浦城大步走到溪边趴下来,把脸都埋在水里,咕噜噜喝了起来。穆弦则一捧一捧喝着,不急不缓,动作斯文。我在他身旁蹲下,他一边喝水,一边目光锐利的盯着我,像是在进一步审视。我当然是坦然的、热切的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他居然别过脸去,薄玉一样的脸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好像不太习惯被我这么凝视。我有点好笑,又觉得心疼,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他默了片刻,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我看易浦城背对着我们,刚想小声说话,易浦城已经一把抹去脸上的水,往旁边随意一甩,站了起来。
“你这女人有意思啊,水源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贼贼的,又有点凶的样子。
“我不是瞒你,水这么多又喝不完。没必要瞒你。”我假装有些生气的争辩道,“他是我丈夫,我一直习惯有什么事先跟他说,让他来决定的。”
刚说完,穆弦就抬眸看了我一眼,目光灼灼。
易浦城盯着我几秒钟,笑了笑,没说话,看向穆弦。
穆弦自然而然把我的手一牵,拉我站了起来,说:“以后不会再发生。我替她承诺。”又看向我:“记住我的话。”我只得点头。
“好,兄弟,我信你。”易浦城干脆的说,然后瞟我一眼,就看向东侧的山林:“走吧。”
穆弦忽然转头看着我:“你……叫什么?”易浦城也挑挑眉,看着我。
我心里立马又酸涩起来:“华遥,我叫华遥。”
穆弦点点头:“走得动吗?需不需要我抱你?”他的话听起来实在生疏而客气,我酸涩的摇头:“不用,我走得动。”
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到手一紧,是穆弦用力的握了我一下。然后他飞快侧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似有深意。
他是在跟我暗示什么?
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狂喜刚刚在心里冒头,又迅速被我压制下去——不可能,他刚刚在水边对着我,那不自在的表情,不可能是装的,也没必要装,易浦城又看不到。
还是他察觉到,我想避开易浦城,对他说重要的事?所以给我个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
我们走到一座高山脚下时,天已经黑透了。一眼望去,整个大地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就像个无边的黑洞。
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穆弦和易浦城在崎岖的山谷中行走,还是如履平地。不过也正常,一个半兽一个机器人,自然可以夜视。
我只好让穆弦背着。没想到少了我的龟速拖累,两人竟然还在山林里跑了起来。我趴在穆弦肩膀上,感觉到他奔跑带来的风呼呼刮在耳边,很温暖踏实,可想到前途未卜,旁边还有个易狐狸,又难免让我心难安。
“小穆,前面有个山洞。”易浦城沉静的声音传来,“就在那里过夜吧。”
“好。”穆弦停下脚步,我听到他鼻子深深吸了吸气,应该是在闻里面的气味。然后他说,“里面没人,安全。易,你走前。”
我听得无语——刚在路上,易浦城说:“兄弟,我怎么称呼你,穆什么?叫你小穆吧。我年纪比你大,可以叫我一声易哥。”
穆弦自然是不愿意叫他哥的,就叫他“易”。
我想,等以后他们恢复记忆了,估计自己都会觉得恶寒吧。
又听易浦城笑道:“看来咱俩视力差不多。莫非我也是兽族?搞不好我们以前还认识。”
“有可能。”穆弦淡淡答道。
我继续沉默不语。
进了山洞,却有了意外之喜——洞壁不知道是什么石质,竟然散发出柔和的淡光,比外面亮了不少。我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洞里都是干硬的泥土,看起来倒是干净,就是气温略有点冷。穆弦把我放在一块平整的地上,我刚坐下,就看到易浦城毫不避嫌的,在相距我们不到一米的正对面坐下,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懒洋洋的神色。
他精得很!被他这么盯着,我还怎么跟穆弦偷偷说话?
这时易浦城往地上一趟,说:“我头上有伤,先睡半个晚上。你先守夜,到时候叫我。”
“好。”穆弦在我身旁坐下。一路上两人商议任何决定,都是这样快速简洁,没有一句废话。
我心头一喜,想易浦城睡着了,就可以跟穆弦说话了。
我先在一旁躺下,山洞里彻底安静下来,我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上也凉飕飕的。躺了一会儿就觉得犯困,可我不能睡啊。于是我翻来覆去,时不时看一眼易浦城。那厮虽然躺着,眼睛却瞪得很大,似乎饶有兴致的望着我们。
“睡不着?”穆弦低柔的嗓音忽然响起,我抬头一看,他靠在洞壁上,侧头看着我。
我一看到他清冷的神色,就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只觉得委屈难受,低声答道:“以前你都是抱着我睡的。”
他静静看着我不说话,那头的易浦城嗤笑了一声说:“小姐,旁边还躺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男人。”
我被他说得尴尬极了,可穆弦依然沉默着。我心头一凉,刚想躺下,却见穆弦忽然把原本屈起的两条长腿放平,然后低声说:“过来。”
我心里软软的一甜,爬起来坐到他大腿上,整个人依偎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身体好像有片刻的僵硬,连脖子仿佛都梗住了,脸笔直的朝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哪里管的了那么多?说不定跟他的身体接触越多,他会越快想起我。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脸软软的贴着他的脖子和下巴不动。
静静的抱了一会儿,他的皮肤好像越来越热了。忽然,他把头低下来,正对着我的脸。他的鼻尖挨着我的鼻尖,沉黑的眼睛近在咫尺,呼吸更是喷在我脸上。
“穆弦……”我忍不住低喃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搂在我腰间的手一紧,低头就吻了下来。
热热的唇覆上我的,似乎略有些迟疑,才探进来,在我的舌头上舔了舔。我主动与他纠缠,胸口像是有阵阵暖流激荡着。可刚亲了一小会儿,他就退了出去,然后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黑眸静静的望着我。
“以前……我也是这样亲你?”他的嗓音略有些哑。
“不。”我把唇又凑上去,“你亲得更重……”
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他重重含住,有力的吸吮起来。这个吻的感觉跟过去一模一样,我紧紧抱着他,在他嘴里含糊低喃:“想起来了吗?”
他没答,吻得更重更深入,我们的气息都喘急了。我也感觉到身下有东西慢慢硬了起来,抵紧了我的大腿。这个反应让我……很欣慰。
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个吻,但依然灼灼盯着我,身下的硬物依旧□。我靠在他肩膀上抬头看着他,手指轻轻挠着他胸口细致的肌肉。
忽然他就握住了我不安分的手指,哑着嗓子说:“脱险以后,跟我做~爱。我不会记不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他真是一点没变。刚想说好,就听到易浦城有些戏谑的声音:“好办法。出去之后,我也找女人多做几次,说不定就恢复记忆了。”
我早就忘了他还在边上,只觉得大窘。穆弦却只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臀:“先睡。”然后手停在那里不动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对某个部位占有欲的动作。
我点点头,但不打算真睡。谁知眼角余光一瞄,发觉易浦城居然又坐了起来,对穆弦说:“明天必须想办法找到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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