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吓将夏之桃吓得不轻,她大叫了一声弹起来,这才发现刚刚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浑身都是汗,心里更是惊恐异常,擦了擦额头,夏之桃轻轻舒了一口气。
今天又是一个好晴天。阳光透过层层枝桠,星星点点地铺在地上,四周很安静,只偶尔听见一两声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夏之桃回过头去,看到紧闭的房门。视线又慢慢回落到自己躺着的这张大床上。
这不是她一直睡着的房间,这张床自然也不是她一直睡着的床。全白的床单,枕头和被子全部凌乱地摆在上面,翻开被子的一角,一眼便看到男女混战后留下的痕迹。夏之桃的脸忽地苍白,过了许久她才抖着身体下了床,然后费尽力气将被单拉扯下来,团成一团往门外走去。
腿还有一些打颤,浑身的酸痛向她提醒着昨晚的那些耻辱。苏南冷冰冰的脸忽然在她脑海里闪现,她记得他在笑,眼里却满是鄙夷地说:“求我。”
痛苦地闭了闭眼,夏之桃忍着全身的痛,大步走出大门,将手里的床单和被子一股脑丢到了垃圾箱里。
大口喘着气,她觉得心里稍稍痛快了一点,转过身的时候,狠辣的阳光直接打在了她的脸上,踉跄几步,只觉得脑袋里的筋抽了一下,下一秒,她的身体一软,眼前一黑晕倒在地。碰到坚硬的地板那一瞬间,眼角似乎扫到一个人影朝她跑来,她张嘴想要呼救,可是未等她张嘴,整个人便昏沉了过去。
全身都很烫,炙热的高温像是要将她灼烧坏,喉咙更是难受,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又痒又干。整个人像是飘在海面上,虚软无力,只能随着波涛的上下而浮动。夏之桃想挣扎,可是全身没有一处能动,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昏沉间,好像有人在大力拍她的脸,她感觉不到痛,可是下一秒当那人用凉水泼到她身上时,她的呼吸瞬间顺畅了起来。
慢慢开始有些知觉,只是头还是很沉,她闭着眼,痛苦而又煎熬地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睡了过去,再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痛。
再次醒来时,屋内亮着灯。夏之桃眨眨眼,偏头看到床头柜放着一杯水。抬起手去端水,她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背上插着吊针。
谁将她抱到屋子里面,还换了衣服,喂她吃药打针?
苏南的脸从脑子里飘过时,夏之桃猛地打了个颤,毫不犹豫地将他排除。
换了只手去端杯子,因为刚醒,手上无力,刚端起来一点,玻璃杯便从手上滑落,直接“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夏之桃重重地喘了口气,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门被人一把打开。
曹阿姨站在门口,一脸晦暗不明。
“醒了?”
夏之桃诧异不已,嘴巴挪动了两下,最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曹阿姨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走了两步又转回到门口,说:“躺着别动,给你拿吃的。”
夏之桃皱眉,躺回到床上,可是心里的猜疑早就全部冒了上来。
曹阿姨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怎么会照顾生病的她?按照那一晚在山上宅子里的情况,曹阿姨分明是十分厌恶她,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仇人一般。虽然不清楚曹阿姨和苏家的关系,可是她那充满恨意的眼睛夏之桃倒是很清楚,因为当她自己看到苏南时,也一定是那样的眼神。
只躺了一两分钟,曹阿姨便端着碗盘推门而入。随着她进门,一股淡淡的香味也在房内蔓延开来。
“起来吧。”曹阿姨看了眼夏之桃,然后将托盘里的粥和小菜摆到床头柜上。
夏之桃狐疑地看了曹阿姨一眼,后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了一声才说:“你这身体还真是虚弱,这要是倒在我们家给起不来了,不又成一桩杀人案了。”
夏之桃盯着曹阿姨看了一会儿,多了许久,才冷冷地问:“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曹阿姨原想着夏之桃会狠狠地反驳她,却没想到后者只是面无波澜的问这么一句,一下子她准备好的话全部堵在了心里,让她一阵胸闷。
“夏小姐,那我有话就直说了。”曹阿姨咳了一声,又看了眼桌上的粥:“你还是先吃东西吧,免得被人看到了,说我虐待你。”
夏之桃闻言,疑惑更重,可是曹阿姨踱到沙发边坐下后便摆明了一副不开口的准备了,加上她却是已经饿得胃痛,便也不推脱,端起碗放到膝盖上,便慢慢地吃了起来。
一天没有吃饭,夏之桃早已饿得虚软,抱着碗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这碗粥煲得很粘稠,瘦肉细碎地融进了粥里面,吃不到肉片,口齿里却弥漫着一阵肉香,她吃了一口,胃里的细胞便全都被吊了起来,也不管曹阿姨就在对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她拿着勺子,一大勺一大勺地将一大碗粥吃得干干净净。
曹阿姨没说话,将碗端出去之后,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走进来。
夏之桃靠在床上,紧盯着一脸不善的曹阿姨。
后者瞟了她一眼,说:“小忆撞到你女儿,本来这件事情是我们理亏,所以我们极尽所能想要弥补你。”
“弥补?”夏之桃打断曹阿姨:“我要是撞死你女儿,再赔给你一大笔钱,又让别人代替我去坐牢,你觉得你有被弥补到吗?”
早知道夏之桃牙尖嘴利,现在明明才恢复体力没多久,竟然这样快抢白,曹阿姨有些气愤,声音不由得也大了起来:“小忆有抑郁症,坐牢?我告诉你,按照法律规定,可以给她定为是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也可以是部分刑事责任能力,按照我们家的关系,法官一定会判小忆是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根本就不用负刑事责任!而且我告诉你,法官怎么判,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出面做什么,按照程序走,她也不用坐牢!”
夏之桃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摇摇头,大嚷:“不要在这骗人了!她酒后驾车撞死人就应该负责任!就算她有病那又怎么样?难道就可以找人顶包?!”
曹阿姨轻蔑地笑笑:“小地方出来的人没什么知识,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解释这些专业问题,你要替你女儿讨公道,这些事情自己费点力气去查查吧。”
看到夏之桃的脸色变了,曹阿姨的气愤才少了些许:“苏书记要改选,我们怕对他有影响,这才将小忆的事情压下来,可是该赔钱该坐牢,我们都已经做了。夏之桃,这件事我们是理亏了,害了你的女儿,可是我们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阿南早就决定好好补偿你,送你去国外读书,给你们家改善环境,就连你那前夫家都一一照拂到。你倒是好,竟然拿你女儿的东西去恐吓小忆,吓得她从七楼跳了下来!你知道心疼你女儿,我们也心疼小忆,她还不到二十岁,又有抑郁症,那次车祸以后她很内疚,你那时候躺在医院,都是她去照顾的。你怎么就这么毒辣,连这样一个女孩子都要去害!”
夏之桃没说话,她想起出车祸之后,自己昏迷不醒了一段时间,醒过来后知道乐乐没了,每天都和行尸走肉一样,病房里有什么人,自己经历过什么事情,她早已经忘光。
“现在的局面,我们都不想看到。你没了女儿,小忆也昏迷不醒,一报还一报,你再恨,也够了。”
夏之桃警觉起来,睁大眼瞪着曹阿姨。
后者早已换上一副痛心的表情:“事情就到这里为止吧,只要你保证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们也保证不骚扰你,你要钱要出国,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夏之桃不可置信地看着曹阿姨,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过了许久,才在心里发出一声大笑。
竟然在对她做出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和她说“到此为止”?钱、出国,这些就是他们给她的赔偿?夏之桃觉得真是好笑,仿佛看到了苏家一家人站在云端之上,满脸怜悯,对地上的她撒下点点施舍。
“一报还一报?那请问昨晚的事情怎么算?苏夫人好像并不觉得她女儿有什么错,竟然做出那种下作的事情,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曹阿姨脸色变了变,刚刚的满脸痛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狰狞:“夏之桃,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昨晚?你这种女人也敢勾引阿南,我不和你计较,你倒是敢提。”
勾引苏南?!夏之桃瞪大眼,哈哈大笑出声。
曹阿姨斥了一声“疯子”,恼怒地说:“既然你不打算善罢甘休,那以后也别怪我们做得“过了,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她转身朝门外走去,刚碰到门把手,却又回过头:“我不像阿南,不吃你的苦肉计,以后别给我来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