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集市,数年来都是运城里找劳动力的集中地,不只是远处贩卖来的一些外来劳动力,还有一些贫困到吃不上饭的本地人也会来这里找事做,从年轻的小伙子到年老的老妈子,一应俱全。有些人为了找事做,会在这附近找个便宜的旅店住下,方便找事做,这样的人多了,此地就热闹了。
宝珠来的时候,许多人正围着一个小姑娘瞧,宝珠挤过去瞧了瞧,只见一个细皮嫩肉的美人正哭得梨花带泪的,那一双小手,细腻的如同青嫩嫩的小葱一样,她不认识字,问小冬:“那写着什么?”
小冬也看不识字,摇摇头:“不知道。”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好心人,有些炫耀的告诉他们:“这个都不知道?那几个字我认识,卖身葬父。”
“多少钱?”
“两百块。”平心而论,那样一个小美人才卖七八头牛的价格,谁看着都觉得划算啊!
可他们都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十几块钱,谁买的起啊!两百块说多不多,但也是他们两三年的工资,那点工资了够吃都不错了,谁还有剩下的钱来买人,除非来个大财主还差不多。
那哭着的姑娘见了宝珠这一身华丽的衣服,心想猎物上门了。对她可怜兮兮的道:“这位小姐,行行好,你买了我吧!只要两百块就好。”
宝珠打量了她几眼,摇摇头。走到旁边无人问津的一个同样跪在地上的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妇女身边,蹲下来问那个表情似乎已经有些麻木的妇人:“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她不会赚,但会花!
她不会赚,但会花!
那妇人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这姑娘不选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反而选她这个中年婆子,倒叫她有些意外,不确定的问她:“我丈夫以前生病欠下了不少债,我儿子跟着人出去当兵,至今没有回来,如今我丈夫过了,卖身还债。你要买我?”
宝珠点头,拿出陆昆山给她的那堆钱递过去,撅着小嘴问她:“你看够吗?我只有这些了。”
妇人感动的眼泪刷刷的落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激动的连连点头:“够了,超过了,我一共欠下了三百来块,今日小姐您为我还债,从今后我就跟着小姐您了,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我也不要工钱,只要给我一碗饱饭就行。”
“好说。”宝珠笑呵呵的把怀里的钱塞给她。
妇人一边感激的点头,一边问道:“小姐住在哪,我去把钱还了,就到您府上去,行吗?我不会跑的。”
宝珠没什么心机,她点点头:“那我在家等你,小冬我们家住哪?”
小东气的已经快要吐血了,少奶奶什么眼神,那娇滴滴的小姑娘不选,花三百块买这样一个中年大妈,可是少爷说了务必要选一个少奶奶喜欢的,所以也只能随她去了,可这人要是走了,拿着那么多钱,还会回来吗?
他又不敢让少奶奶一个人回家,万一少奶奶半路走丢了,那绝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好在少爷臭名远扬,他对那妇人道:“我们住在长青街,三百一十七号,你要是找不到就报我们少爷的名字,准能找到。我家少爷叫陆昆山。你还了债早些过来,要是敢逃跑,看我家少爷怎么收拾你。”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那妇人听了用心记住,点点头离开了。
在场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都没什么好话,都在说那陆家小少爷的媳妇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个傻妞,两百块买小美人不肯,倒是舍得用三百块买一老妈子,简直是天下奇闻。
够他们这些人茶钱饭后的议论上好一阵子的了,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小冬一边心疼钱,一边在路上数落宝珠:“少奶奶,我说您也太大方了点!您把咱们往后两年的花销都给用了,往后还要开店,哪里有钱?再撑几个月,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宝珠却不甚在意,嫁人前富贵爹说了,钱是王八蛋花了爹再赚,让她不要太节省,花出钱,才是钱。
她不会赚钱,但她会花钱!
宝珠体力好,两人走着去,走着回,这样大热的天,宝珠没有像那些富太太们撑着小伞,她有点口渴,走的健步如飞,小冬这个常常干体力活的,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上,弄得他一身的大汗,反观宝珠走的轻轻松松,脸不红,气不喘,面带笑容。
那气度,说她是省长千金也会有人相信,太端庄了,到底还有些豪门嫡长女的气质,但她不能做事,一做什么事,就马上破功了。
两人刚到家门口,还来不及去喝口水,就被等候已久的陆家佣人给叫住了:“这位是少奶奶吧!您可回来了!老爷和大太太、姨太太们还等着您和少爷一起去奉茶了,早上左等右等没见你们来,老爷很生气,五太太偷偷派了我来请两位过去奉茶。”
废柴变身
废柴变身
宝珠一听也着急了:“昆山不在家,要晚上才回来。”
“啊!少爷出去了?要不少奶奶您跟我去一趟吧!”
小冬在这件事上没有犯糊涂,老爷和大太太向来不是很喜欢少爷,要是少奶奶一个人过去,老爷和太太们把火气全撒在少奶奶一个人身上,等少爷回来,肯定会剥了他的皮。他连忙上前拦住了:“不成,少奶奶不能跟你过去,你先回去禀告五太太,说少爷回来了,就和少奶奶一起过去,其余的都不要说。”
那人点点头,少爷再不济也是少爷,而且少爷浑的很,他也不敢得罪,只能照做,白跑一趟的回去了。
宝珠是什么事情,过一会就忘的人。她闲在家里无聊,中午和小冬两吃了昨日的一些剩菜。吃完饭宝珠刚要睡午觉,那位妇人来了,还叫人用箩筐挑来了一堆东西,有算盘、有成匹的布,做衣服的架子等等。
宝珠好奇的看着那么多东西,朝那妇人微笑:“你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给我带这么多礼物,这么多布我怎么穿的完?”
“穿不完可以卖,我丈夫原本是开布行的,后来他病了,就做不了生意了,这些布就搁在家里,我听说您这前头是个铺子,又还没做生意,就拿来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摆上去拿来卖,听我丈夫说这里头有一些还是高档的西洋布,只是还没拿出来卖,他就病了,我想着兴许还能卖一些钱。做生意那套我都会,我以前就常常帮着我丈夫打理布行,您休息,我来卖就好。赚了钱,我分文不要。”那妇人说道,对于宝珠这个好心人,她真的很感激,这辈子早已打算好要为她当牛做马一辈子,也无怨无悔。
宝珠本来也觉得那柜子上空着不好看,爽快的同意了:“好啊!谢谢你啊!”
“小姐,不!少奶奶,少奶奶您这是折煞我了,我这就把布都摆上。”那妇人说完把一些布放在柜台上。
宝珠也跟着过去帮忙:“大婶,我来帮你。”
妇人道:“少奶奶以后就叫我沈妈吧!这些东西,我自己来就更好了,怎么好意思让您动手。”
宝珠点了点头,叫小冬也过来一起帮忙整理东西,这东西全摆上后,就觉得铺子里没那么冷清了,好看了许多,她很满意的拍了拍手:“真好看,搞定!”
此刻在城郊一个外表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子里,挥舞着大刀练的满身是汗的陆昆山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慢慢的弱了光线,应该不早了,想着家中的娇妻,放下手中的双刀。
陆昆山习惯性的把自己日常用的那两把大刀擦拭干净,放进专用的木盒里,抱着走进致和堂后院一间专用的给徒弟们放兵器的屋子里,那屋子里四周墙是放兵器的架子和柜子。一等弟子的兵器放在东边墙边的楠木柜子里,二等弟子的兵器放在南边墙边的贴架子上,三等弟子的兵器就只能放在北边铺了茅草垫子的地上了,西边是不放东西的,江湖人觉得兵器放在西边不吉利,有归西的意思。
陆昆山作为运城分堂堂主沐老先生最欣赏的三弟子,兵器自然是放在东边的楠木柜子里,柜子有些陈旧了,陆昆山轻轻的把木盒子放进去,有些不舍的关上柜门。
从兵器房走出来时,迎面遇上了沐老先生:“师傅。”
泡在水缸里
泡在水缸里
“昆山啊!这就要回去了?”往日昆山有时候会留下来吃饭,但今日看他这么早把兵器收起来,看样子是要回去了,也对,娶了媳妇的人,还顾家一些的好。
陆昆山点头:“是。”
“这个拿去给你媳妇打一对耳坠或者吊个玉坠,就说是你给她买的。”致和堂有致和堂的规矩,由于吸收弟子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即使对家人也不得公开自己的弟子身份,沐老先生为了避嫌,连三徒弟陆昆山的婚礼都没有参加,但心里还是记得这个事情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荔枝大小的羊脂白玉原石递给他。
陆昆山却知道这是师父多年来的心头好:“师父,这太贵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