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家脚下一顿,她自以为藏得很隐秘了,看来是太低估身后女人洞察力。
卧室归于平静,窗外,茫茫一片。
她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打着赤脚站在廓落的窗纱后,凛冽的寒风狂然肆虐。她站了好一会才晃过神,原来是冬季,原来又下雪了。
那么,章怀远,你究竟要什么?所有一切不是如你所愿了吗,你还要怎样?
今夏并不感到心痛,也许麻木了,也许是记忆也淡忘了。
在这一刻,她神经质地笑。
她告诉自己,章怀远,当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时,你也不过是一个路人。纵使曾经为你心痛,那也只是曾经。在她缅怀过去时,内线电话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她不想接,不一会铃声消停了,女管家在外敲门,她说:“盛小姐,章夫人在楼下,她想跟您谈一谈,方便吗。”
章夫人?除了章怀远母亲,她前婆婆还能有谁。
她敛了敛情绪,“好,我这就下去。”
门外又安静了,她不清楚章夫人此刻前来所谓何事,不过和她无关了不是吗。
他们的关系在一年前已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别扭的小故事,真滴别扭,所爱非人!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今夏换好衣服走下楼去,章夫人坐在茶几前心事重重。她到来也不曾察觉,今夏没有打扰她,只是静立在一旁。
女管家给她沏茶上来,章夫人才从自己世界里回过神来,对今夏招手,眉目和善,一如多年前。
今夏心情很复杂,她不明白,章夫人怎么找到这里来,更不清楚,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
她回应章夫人笑道:“章阿姨,您找我有事吗。”
章夫人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她眼神复杂。这位前儿媳妇,乖巧玲珑,偏偏他儿子看不上眼。她有心也是无力,一年前两人闪电离婚后,婆媳关系终止,在没机会碰面,有时她想见今夏,对方一直说忙。她知道今夏忙,离婚后,事业蒸蒸日上,但她更清楚,今夏是不想和过去有牵扯,也就不勉强她。
如今,面对这前儿媳妇,章夫人竟有几分无措。
大概是因为章家对不起她在先,如今又有事求她的缘故吧。
章夫人斟酌,让她先坐下。今夏也不推脱,这位前婆婆对她很好,离婚时,如若还有让她怀念的温情,那就是眼前这位章夫人。
她看出章夫人难为,主动询问:“阿姨您有什么事直说吧,只要是我能帮到您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章夫人还在犹豫,饶是今夏经历风雨周折,心下也升起不好的慌乱。她忍不住连连发问,章夫人才道:“朝朝生病了,半年前检查出来,这半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在等机会,可是今夏,所有能想的办法我们都想尽了。朝朝不能在等,所以,我想求你救救朝朝,他也是你的孩子。”
今夏脑子轰隆一声,不知是不是高烧未退,她只觉两眼一花,差点昏厥。章夫人絮絮叨叨对她晓之以理,今夏已经听不下去。
朝朝是她孩子没错,可在离婚协议上,她已签字,朝朝在不属于她,除了一年一度探视外,她不能接近朝朝,否则,她的命运如何,没有人敢保证。
她被章夫人摇得头晕恶心想吐,章夫人却没有发现她的不适。今夏想,昔日对她在好,分道扬镳后,她不过是一介路人,怎么会留意她的难堪。
“今夏,我们真没有办法了,朝朝还那么小。”章夫人泣声泪下,伤痛欲绝。
没有办法?今夏眨了眨眼,章怀远提出离婚时,前婆婆也是这句话,抱着她失声痛哭。那时候,她是感激这位前婆婆的,至少让她走得没那么难看。
现在,她就能有办法吗。
今夏精神恍恍惚惚,她突然想起朝朝鼻子皱得不是鼻子,眼睛也不是眼睛的样子。当时,她想,怎么这么丑呢。可那襁褓中的小丑儿,也不属于她。今夏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属于她。曾经,章怀远是她左半边翅膀,如今,在时间将要埋葬所有眷恋时,章怀远对她做出最不堪的事,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他一直是这样子吧,脾气不好,对她从没有给过好脸色。
她一直不说话,章夫人摸不清她在想什么,低眉顺眼心思恍惚。章夫人担心她,但还是对她坦言。
“生一个孩子,阿姨敢保证生下来的孩子能救朝朝吗。”她提出质疑,不是不愿意,只是对象是章怀远,她有拒绝权。说她狠心也好,绝情也罢,离婚时,章朝朝已另息他处,法律上再无关系。
“这是唯一办法,今夏,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要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
“你让我好好想想。”
章夫人深深凝视她,知道她已松口,用眼神示意女管家,没一会儿管家怀抱一个小孩子进来。也许不适应陌生环境,一进来就哇哇大哭。她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柔软了,在容不得多想片刻,点头答应,然后起身狼狈地逃掉。
她不敢,怕自己在章夫人前失声痛哭。
她的朝朝,即便是和她分离,她又怎能对他弃之不顾。但若不弃,她就得和章怀远……
无所谓了不是吗,昨晚不是已经做过了吗,他一句解释都不曾给,是不屑吧。他几时看得起她,为了朝朝,他也是为难了吧。
章夫人目的达到,抱着章朝朝离开,别墅又恢复往常死寂一片。今夏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顶楼,大片的雪,落在她轻轻颤抖的眼睫上。
章夫人的话,如一把刀子,戳在她千疮百孔的心脏上。一阵锥骨的风铺面刮来,钻进袖口,只觉侵骨地疼。她想起李泽昊,在她无缘‘失踪’后,他要怎么应对满堂宾客,怎么面对漫天流言。他会认为她故意吗,故意用他来报复章怀远吗。
她痛苦地阖上眼,瞬间泪如雨下。
女管家在风口处驻足,观察这位前章太太举动,断定她不会走极端后放心下楼,拨打章怀远号码。
她默数时间,没几声电话被对方掐断了。
此刻章怀远又在做什么呢,他对面正坐着李泽昊。手机响起时,章怀远只看了一眼,切断后调成静音,然后漫不经心地看着李泽昊。
“章先生,如果你知道今夏的行踪,请一定要告诉我。”这两日,李泽昊为了找到今夏,四处奔波疲惫不堪。他不相信今夏临阵逃脱,她不是那种人,可章怀远讥笑他问:“你了解她多少?李先生,我认识她二十几年,比起你七个月时间,足够长吧。”
李泽昊没有答腔,七个月相对二十几年太渺小,但她答应嫁给他不是吗。七个月来,他们相处愉悦不是吗,为什么结婚当日不辞而别,她后悔了吗。李泽昊找了无数借口,可笑的是今夏在没出现,哪怕一句交代也没有。
他知道来找章怀远是自取其辱,今夏怎么可能找他,找谁也不会找章怀远。偏偏自己怀抱希望,哪怕寻得一丝蛛丝马迹,就算盛今夏后悔了,抛弃他,也要问一句话。
章怀远一句你了解她多少,把他这两天仅剩的自信打击得七零八落。他确实不够了解她,李泽昊唯一确定的是要把她娶回家,圈地为牢相濡以沫。
章怀远嫌语气不够凝重,他补充:“李先生,盛今夏她是我前妻不错,不过你来找我,不觉得欺人太甚?”
李泽昊苦笑,急病乱投医就他这样吧。
这两天来,媒体、她经纪人、不知疲倦对他狂轰乱炸,他差点忘了,眼前的男人是她前夫。
“章先生抱歉,打扰了。”他拉开凳子站起来。
章怀远笑笑:“没关系,关心则乱嘛。”
于此同时,李泽昊手机再度响起,他作了抱歉手势直往外走,对着手机彼端说:“我知道,谢谢你。”
章怀远也起身离开,车驶出停车场时,接到别墅来的电话,对方说:“章先生,盛小姐在楼顶站了两小时,我怎么劝她也不听,室外温度这么低,我担心她病情加重。”
有条不紊听不出担心,章怀远微微蹙眉,声音没任何感□彩,“我知道了。”
半小时后回到玫瑰园,女管家替他开门,“章先生,您回来了。盛小姐她……”
章怀远面无表情乘坐电梯直达顶楼,踏出玻璃门,寒风迎面扑来,他不禁打了个喷嚏。站在凭栏后的她,肩头铺上一层雪,彷如一尊雕像屹立于风雪冰天中。
不知为何,一股脑的怒火冲天而上,他没有去想怒意为何,三两步跨上前去一把扯过她,拎着衣领毫无温柔可言拖着她回到主卧室,直接把她扔进洗浴间,她一张脸麻木不仁,不知是被冻伤了还是化成磐石,没有生气。
章怀远冷笑,恶狠狠地甩开她跨出主卧室,任她自生自灭。
女管家几次欲言又止,不敢擅作主张出声询问。先沏茶,侍奉在盛怒中的章怀远,“先生这是商小姐今年亲自采摘的茶叶。”
章怀远淡淡地嗯了声,脸色缓和下来。管家暗自松口气,安妥好又道:“商小姐问您,今晚还过去吗,如果不去她和朋友出去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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