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唐晚打断他的叹息,讥诮道:“可是不小心些,现在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就不是我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唐少游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也大约明白当年唐天衡刚去世时,唐家姐妹二人是怎样艰难的处境。如果唐晚只是一个普通的,只懂得依靠别人的小女孩儿,那她和唐昕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换了副严肃模样谈正事:“最近,N市那里有些变动,估计市委班子会大换血,还有一些消息还在确定中,你这次去……”
“哦?”这唐晚倒是不知道,“我母亲的亲族在N市,我过去探亲。这事我倒是没听说,消息能确定是真的吗?”
唐少游点头。
唐晚摸着下巴,笑得像只小狐狸:“N市啊,娱乐传媒……我早就想收个电视台了,可惜省台让楚老头把持的跟铁桶似的……纸媒有什么意思,要玩儿就要控着喉舌,那才有趣。N市的市台也不错,虽然不如省台官方,但是受众广,也算个优点了。有时间去京里打听打听动向,要是能成,这次就走我的私库,总不能在唐氏这一棵树上吊死。”
唐少游刚开始还认真听着,十分慎重的点头,待听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得了吧,您栽的树还少呢?”
唐晚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笑完,他深深地看了一本正经的少女一眼,心中百味交杂:虽然唐晚没有明说,但他也明白,若不是因为她那个不省心的姐姐,唐晚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来要去N市电视台插上一脚。事实上,这几年唐晚陆陆续续收购了唐昕所在那家娱乐公司的大部分股份,砸下去的钱几乎可以照着唐昕的比例再打个金人儿出来了。唐晚嘴上说的狠,面上也淡淡的,可是不管唐昕再丢人,她还是顾念着这个姐姐的。
这孩子,不管表现得再聪慧过人,再冷漠戒备,都还只是个孩子呀。
唐少游狠狠脑补了一番唐晚少女的辛酸与无奈,心下满是怜惜,看着唐晚的眼神柔和的能掐出水来。唐晚吓了一跳,惊恐万状地看着他,唐少游这才察觉自己失态,讪讪一笑,转了个话题:“你总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出去念书吧?高中是挺无聊的,不过你这个年纪去读大学又有点太小了……”
他纠结着,没看到唐晚朝他翻了个白眼:“家里事多着呢,我哪有时间去读书。”
“那可不行。”唐少游皱了皱眉,“不说学习知识吧,年轻人总是该多和同龄人相处的。像你这样整天呆在家里,时间长了肯定会闷出病来的。”
唐晚知道他这话说的真心,笑笑道:“还是得靠你呀,什么时候你在唐氏坐稳了,我才能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还想去帝都读大学呢~”说起自己的打算,唐晚眼睛亮亮的,难得有了几分真正属于少女的神态。
除了小时候和父母出门旅游,十一岁到十六岁之间,唐晚再没去过其他地方。跟了贺启后,贺启倒是时不时会带她出国游玩,不过都是选人少的地方,每次去也都是专机接送,她的行动受限,也没怎么感受到旅行的乐趣。
这辈子终于有了机会,有钱有自由,就是没时间。她现在只盼唐少游能再给力一点,把唐天行踹下去,稳下唐氏,之后她就能包袱款款地走了,过上传说中只需要领大笔分红,啥事不用干,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至于唐昕,能做的她都做了,只看唐昕自己了。娱乐圈里都是人精,她就算给了唐昕一个强大的背景,也难保唐昕不会摔跟头。人还是得摔跟头才会成熟起来,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一切如何,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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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改错字)
幻想总是美好的。
唐晚少女的人生规划看着的确十分美好,可是她完全忽略了现实中的很多不可抗因素,还有执行力与计划的差别。
唐天行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弱,上一世他会被唐少游赶下台,已经是在唐晚二十来岁的时候了。除开时间问题,还因为那时的唐天行在稳定唐氏,收拢权力上花费了很大的心力,这才让唐少游钻了空子。
这一世,唐氏平稳交接,起码表面上是平稳的。唐晚认真万分地整理唐氏企业,花了好几年的时间,这期间,唐天行不需要干什么,一心一意的争权夺利搞小动作,弄得唐晚烦不胜烦。
唐少游来之后情况好了许多,但也只是略压了唐天行一头而已。唐少游根基太浅,要坐稳还需时间。幸好他是个有耐心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待到唐晚十八岁时,虽然还没完全胜利,但也离终点不远了。
唐晚十八岁了,在家中“荒废”了近七年时间后,终于打算上学去了。虽然她早就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这个计划,但当她真的宣布时,唐家上下,包括唐少游和唐昕,都觉得百感交集。
唐昕如今已经是当红的一线女星了,三天两头就要占个头条,电影广告代言不断,每一部作品出来都有人赞有人骂,比较特别的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传出过她的绯闻,不论是哪一种。倒是偶有小报隐晦地暗指唐昕家世不凡,但当事人没有承认过,也没有有力的证据,所以至今这都还是未解之谜。
唐昕觉得,虽然妹妹对她不仁,但她身为姐姐却不能对妹妹不管不问,所以当她知道唐晚打算去上大学时,难得抽空回了家。
她进家门时,是家里的园丁陈伯来开的门。她扬起笑脸正打算和陈伯打个招呼,却见陈伯神情不对,便奇怪道:“陈伯怎么了?”
陈伯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大小姐,但好歹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此时听她发问,勉强笑道:“没事,二小姐正在客厅呢,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唐昕见他不愿说,也不在意,笑了笑便往里头走。谁曾想,才到客厅,就听见一阵又一阵的哭泣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她急走几步,这才瞧见,是王氏正坐在阿晚身边边哭边说着什么,负责厨下的张妈也在一旁陪着抹泪。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唐昕只觉莫名其妙。
唐晚抬头瞧了她一眼,喊了声“姐”,复又转过头继续劝慰王氏去了。
“……阿嬷你别哭了,要是哭坏了身体,叫我怎么放心走?”唐晚长长叹气。
王氏却不听,依旧掉着眼泪,见到唐昕就好像见到救星一样,带着希冀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你和二小姐说说吧……二小姐才多大呢,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人照料怎么能行?!”又转向唐晚哭道:“你从小就是我照看着大的,如今周岁不过十六,我怎么放心得下叫你去那样远的地方……你打小金尊玉贵地养大,如今一旦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不好怎么办……”
哭得声咽气堵,哀戚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唐晚死了呢oo
唐昕听着这些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这些家下人也一样是照顾着她长大的,怎么当初她远赴帝都求学的时候没人这样说呢?如今妹妹不过只是说一说要去帝都上大学,连学校还没定好呢,这些人就这样上心。
想到这里,她脸色淡淡:“过两个月就是妹妹虚岁十八岁的生日了,也是大人了。谁家的孩子一辈子呆在家里呢?要是去上个大学还带着人贴身照顾,人家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王氏没成想唐昕竟然不帮着她说话,劝唐晚改变主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直在旁边默默流泪的张妈这时用手绢抹了抹脸,抬头道:“大小姐这话说的,那些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跟二小姐比。别的不说,附近陈家夫人有个外甥女,也在帝都念书的,她父母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人家上学照样司机接送,勤务兵护送,谁能说什么不成?难道咱们二小姐还比不上那个陈夫人的外甥女?”
王氏点头赞同,一时忘了哭,很是不满地看着这不着调的大小姐。张妈顿了顿,接着道:“二小姐也不是什么人都不带,保镖和小丁都是说好一起跟去帝都的,只是阿嬷年纪大了,又有儿子有孙子在这里,二小姐体谅阿嬷,就让阿嬷留下。”这话算是向唐昕解释王氏哭泣的原因了,“只是我也有家有口在这里,不能跟着二小姐去……我……”说到自己,她心中一阵难受,哽咽着再说不出话来。
唐昕被张妈这一番话堵得气闷,却又不能上楼去,只得继续站着,看王氏张妈抹泪,阿晚叹气。
该说的话唐晚都说了,王氏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唐晚的决定,此时也只是难过而已。唐晚轻声道:“阿嬷舍不得我,我知道,我也舍不得你。只是你照顾我这十多年,着实辛苦,况且你还有儿孙扎根在这里,叫我怎么忍心让你在本来应该安享天年的时候跟我背井离乡,到一个什么人都不认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