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赵罗绮一下课就挨了上来,一
脸怒气冲冲的表情:“余兰,你是不是私下里给了老师什么好处?”
她冷淡的回着,连头也不抬:“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狠狠拍了下桌子,班上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夏芝芯这才缓缓仰起脸:“你干吗?”还是没多少表情,没人知道,她经历过无数比这可怕太多的事,对这样小儿科的行为,早就免疫了。
赵罗绮是生气夏芝芯又被指定为话剧的女主角了,虽然只是学校每月例行的教学成果展示,但在她来之前,明明每次那个位置都是她的。
对面面无表情的脸让她更觉挂不住,于是口不择言的想要激怒她:“余兰,听说你没有家人的是吧?像你这样的人也想着在这个圈子里混,别做美梦了,整天一副清高的样子,其实还不是上课偷偷给老师抛媚眼。”
“哎呦——”她话刚落,突然像杀猪一般嚎叫起来,竟是旁边的桌子倒了,刚好砸在她的脚上。
大家这才看见,车小婉站在倒掉的桌子另一头,一根拐杖倒在横躺的桌子上,她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不好意思,手滑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一根拐杖哪能压倒一张桌子,分明是她做了些小动作。
不愧是车小婉,就算暂时残疾了,身体也这么灵活。
赵罗绮一看是车小婉也就不说话了,这个女生还是少惹的好,听说她私下里常常和不良少年们混在一起,还认识很多厉害的‘机车党’。
于是气哼一声,又狠狠踢了倒掉的桌子一脚,骂着‘该死的’,坡着脚回了自己座位。
夏芝芯连忙起身帮车小婉捡起拐杖,之后又将桌子扶起来,这时,突然听到一声‘谢谢’。
她意外的抬头,车小婉阳光的笑着:“那天,没机会和你说。”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她也说了句:“谢谢,”单手挡住嘴,压低了声音,“刚刚的事。”
“我真的是无心的啊……”
“你的拐杖很轻啊。”
“凑巧的吧……”
“反正是谢谢你啦。”
“呵呵,那好吧……”
两个人都笑了。
就这样,两个人成了好朋友,虽然学业和生活上的交集并不多,但因为她们都是喜欢在学校里留到很晚的学生,所以,夏芝芯常常下了晚自习后,直接去到舞蹈教室,而这个时间,车小婉通常都会在。有时候,她只是看着车小婉练习;有时候,她会让车小婉指导她些舞蹈动作;而有时候,她们则坐在地板上聊聊天。
完事后,一起结伴回家,在校门外第二个十字路口处别过
彼此。
有一次,她们并排抵着镜子屈膝坐着,车小婉突然很奇怪的问她:“余兰,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那次背我的时候,你怎么能那么轻松?还一路跑下楼?”说着,她掐掐夏芝芯的手臂,又掐掐自己的比较下,“差不多啊,我们个头儿也差不多吧?”
她只是羞赧的笑笑:“小的时候寄住在亲戚家里,帮他们照顾小孩,上下学总是背着小孩子来回,就锻炼出来了。”她说了小部分的谎话,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寄住在夏家,至少,她曾经的确将那里当作自己的家。
车小婉也勉强的配合她笑笑,之后犹豫的开口:“那你的父母呢?”她试探的问着。
“去世了,因为事故。”轻描淡写的说着。
“不好意思。”
“没关系,是我出生后不久的事,我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听收养我的亲戚讲的。”
随着了解的加深,夏芝芯也逐渐了解了一些车小婉的过去,她有过一段不算短的荒唐岁月,和一群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最后那些人因为街头斗殴闹出了两条人命、多人重伤,她也因为牵连关系被抓进了警局,她的父母花了很多钱才把她保释出来。被告之已经查明她与案件无关那天,一家三口在警局抱头痛哭。这次的事件之后,她痛下决心,要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她重新捡起了自己深爱的舞蹈——曾经之所以会想要放弃,是因为那个时候,教练将她逼得太紧,让她产生了严重的不自信和抵触心理。
在夏芝芯眼里,车小婉是个很有灵性的女孩子,对未来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她虽然一直都是专业学习舞蹈的艺术生,但她认为舞蹈演员的艺术生命太短,于是想转到文艺方向发展,才报名了这里的课程,打算用最短时间掌握基本的演艺技能,她觉得不能等到一切都做好准备再去寻找机会,而是要在机会中利用实践迅速提升能力。
夏芝芯没有她那么强的自信,她显然更保守些,觉得还是多学些东西增加自己的筹码来的重要,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之间的相互欣赏。车小婉没打算继续深造,所以没有夏芝芯那么大的课业压力,可是因为真心热爱舞蹈,所以只要是没课的时间,她都会泡在舞蹈教室里练习。
她说,做演员是她选择的职业,可舞蹈是她被赋予的使命。
这句话,一直留在夏芝芯的心中,那一刻,车小婉脸上的表情竟和记忆里某道灼亮的目光重叠,令她心脏狠狠的跳了两下,她觉得,自己总会被有着这种人生态度的人所感动和震撼。好像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某种无形的力量似的。
车
小婉第一次拉她到家里吃饭时,她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一想到要见车小婉的爸爸妈妈,她就遏制不住的胆怯,在她眼里,大人从来都是令人害怕的模样。可是,她的爸爸妈妈却都是很和蔼可亲的人,车妈妈第一次见到她就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夸她漂亮,车爸爸也笑弯了眉眼告诉她说‘小婉从不带朋友回家的,你啊,可是第一个。’那种因为更接近孩子的世界而生出的喜悦毫无保留的挂在他们的眉梢,让她瞧着感动,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自在的同大人相处过,她习惯了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就算是对父亲,她也有所保留,也许是缺乏安全感,她不想自己对任何人太过依赖,她怕会戒不掉。
可是,他们不会,他们是说上两句话就会让你感到安心的人,是连眼底都透露着清澈的人,有着简单却幸福的生活,知足常乐。
所以,她也发自内心的笑了。
有了友情的支撑,原本苦涩的日子也变得令人亢奋起来,不曾间断过的相互鼓励,让每个人都坚定的为了梦想而努力前行。在忙碌中,时间如同从指缝中溜走的砂,怎么用力握也留不住它离开的脚步。
一年后,夏芝芯顺利的考进了戏大。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也注定了她们的分道扬镳。
她们没有约定再见面,因为,对于她们选择的这条路,那太不现实。记得老师在演艺课上告诉他们的一句话便是:进入这个圈子,要懂得割舍。
从今以后,便是漂泊的人生。
交集,也是有的吧……只是,也许会是以对手的身份相遇。
☆、遗忘(二)
在戏剧大学的四年,她很努力的寻找着出头的机会,她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人世的种种,其实,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现实。
本来以为学校是安心学习积累的地方,可是,这里,俨然已经是个演艺圈的小小缩影。
时常听到同学们的议论。
‘要上位,就要有关系,除非你有亲属坐镇,否则,是一定要用钱开道的。’
‘要想要显著的效果,可不是一点钱就可以。’
‘这是一种投资,有的是商人想要投资这样的事。’
她起初还固执的不愿意相信这些话,可看着身边同学一个接一个同大公司签下合约,知晓了她们背后的动作,也由不得她不信。
只有她玩命的读书,从不缺课,科科全优,连年拿奖学金,可是,却没有任何经纪公司的垂怜,而那些二年级之后就几乎见不到人的同学,却发展得那样顺。
眼看着四年级也已走过了一半,她心里愈发没着落,走遍了各个娱乐公司想着主动些或许能被人家看上,可大多是根本见不到管事的人,有几次幸运些,有机会和人家坐下来面谈,可也是简单聊上几句便被对方委婉的拒绝。
后来,连她的老师都看不下去,找机会暗示她:“你啊,这个样子是不行的,跑断了腿,也不会有哪家公司愿意签你,现在的经济不景气,谁也不愿意担风险。你这履历上一没背景,二没吸引人的经历,你说,换作你的话,看到这么一份只有些配角和广告演出的档案,你会不会心动?”
她窘迫的咬紧唇瓣,显得灰头土脸的说:“我试过很多甄选,可是大多数情况女主角早就内定好了。”这是后来她听一些已经成了名人的同学说的,选角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顺便拉点广告赞助费,就连女二、女三的角色都早已确定好人选。
可是,即便明知这些客观事实,让她就这么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她会觉得很恐惧,恐惧着停下脚步的时光。
“那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为什么会比你捷足先登?”
她点点头,其实,这个圈子的规则大家都明白,就连老师也不避讳,只是表达的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