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许晚晴都怀疑,这一家公司到底是不是他的?
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么平静?换作是她自己,换作任何一个人,估计都做不到。
半晌,他就静静地坐在大大的真皮座椅里看着许晚晴,忽而嘴角微扬,柔声问:“晴晴,是来看热闹的?”
简单的一问,没有怨,也没有恨。
就类似是熟悉的人,温柔的一句无关紧要的问话。
许晚晴愕然,恍了恍神,微叹一声,说:“曾经我也想过……但真到了今天,我倒不想看了。”他果然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不是因为他站得有多高,而是他仿佛天生而来的那一种气质。
到了今天,她才突然有一种错觉。
那一个女人配得上他?或者没有女人可以配得上他……
萧卓岩缓缓站了起来,来到她的身边坐下,从一旁取出一份报纸,轻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淡然地说:“报纸看了吗?照片也却拍得挺有意思……”
许晚晴迟疑的拿过报纸,整整一个版面,全是她和邹烨磊的照片。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有心人特意的去拍摄,她还真的不知道,她和邹烨磊居然一起去过那么多地方,有两人去银行的镜头,还有和何竟业,颜莹玉一起吃饭的镜头,还有几个人,许晚晴并不认识,只是与邹烨磊在一起时,偶然遇上,便很随意的打了招呼,偶尔,还会拼在一起吃饭聊天。
许晚晴仔细地看着那些照片,心里却仍是迷雾一片。
☆、解释,也会变得无力
许晚晴抬起头,问:“这些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萧卓岩紧紧的盯住她,反问道:“你看不出什么问题吗?”
许晚晴只是怔怔的看他。
“竟业集团的两位,我是自然不用再说了,这一位,是我刚才电话里联络的李行长。从照片中看,你和邹烨磊,跟他的关系真是相当不错,”萧卓岩俊容是波澜不惊,望着照片,眸底却闪过一丝嘲讽,“还有这几位,分别是萧氏几个最主要的客户,看情形,你们也笼络的不错,难怪在竟业撤消订单之后,他们接二连三的倒戈,却原来,是有你和邹烨磊在背后合作,是不是?”
说到这里,萧卓岩那丝嘲讽的笑,渐渐的加深,变成一缕涩涩的苦笑,“晴晴,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多恨我。”
许晚晴只觉得头脑嗡嗡的,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飞,乱得无法形容,她并不认识萧氏的客户,她与那些人之间,其实也不过就是打个招呼,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那么,又是邹烨磊?是他刻意的安排了这一切?
是,其实所谓的利用,真的有很多种,像目前这一种,怕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萧卓岩看来,她和邹烨磊一起与萧氏的客户吃饭,自然是大有深意;而她与邹烨磊一起亲密的出现,自然也给了萧氏客户这样的信息:那就是,她在和邹烨磊联合对抗萧氏,因为不光萧邹两家不和,她和萧卓岩之间的过节,也是众所周知。
所谓墙倒众人推,萧氏一次失利,很像多米诺连锁反应,让剩下的小客户,也自然而然的对之失去信心,在这种时候,邹烨磊只要稍稍示好,客户自然一边倒,更何况,既然他刻意于此,想来平日也没少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也唯有自己,充当着这种角色,却不自知,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没想要搞垮萧氏,萧氏却因此全盘崩溃。
而她,无论对哪一边,都一个字无法说出。
对于邹烨磊,他不过就是随意的带她吃了饭,偶遇上某些人,他完全可以推说是偶然。
而对于萧卓岩,这些照片就是铁证,她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就算跳进了黄河里,更是洗不清。
许晚晴张着嘴,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了今天,解释,也会变得无力。
萧卓岩幽眸更深,凝视着她一秒也没有离开。
“晴晴,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能回答我吗?”
“什么事?”
“你……气消了吗?还恨不恨我?”他的嗓音微微带着颤音,也突然变得无比的温柔,温柔中却透着无限的沧凉,“失去那个孩子,我也痛苦……可那时,我并不知道。可就算是不知道又能怎么样?错……还是发生了。”
许晚晴素手一抖,手中的报纸等滑落了下来。
她僵硬的立在那里,呆呆的问:“你怎么知道,孩子的事?”
☆、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萧卓岩缄默,眸底闪过一抹痛色。
许晚晴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说和自己完全无关吗?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安静了良久,突然,萧卓岩神情一变,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声音带着别样的暗哑,轻轻地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去过我的独木桥。……不,你不像我。你有了邹烨磊。希望他真的会对你吧。在这里,先恭喜你们了,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最后八个字,他说得极艰涩,嘶哑的嗓音让那样旖旎喜乐的四个字,如咒语般诡异难听。
许晚晴心中一颤,又是一寒。
莫名地,她几乎有点站不住。
心情……陌生又复杂得她形容不出来……
“许总,恕不远送!”萧卓岩转了身子,背对着她,去看玻璃窗外飘落的秋叶,一片片的枯黄,以一种绝望的姿势,缓缓的从眼前划过,无声的落在某一处,等待着即将而来的一场风雨。
许晚晴机械的挪动脚步,走到门边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萧卓岩。
他的背脊还是那么挺拔,站在哪里,还是那么孤傲……又令人不敢触摸。他一直在仰着头,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窗外的黄叶,一片接一叶的凋落。
走出萧氏,她才发现,原本晴好的天气,却突然间起了大风,吹得行人匆匆。
只一会儿,已是天晕地暗。
等到回到公寓,一场冰冷的雨已经潇潇而下,飒然有声。
她趴在窗边往外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近深秋。
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叶几乎都落光了,被这场雨一打,连残存的几片也坠入雨中,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无语的伸向黯沉的天空,触目处,遍地枯黄,一片肃杀。
许晚晴感冒了。
重感冒,一直不停的流着鼻涕,纸巾用了一盒又一盒,鼻子拧得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哑哑的,像是哭了许久之后的那种沙哑。
但她还是坚持着去公司,张伟见她一脸的憔悴,关切的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只是感冒而已,又不是大病,吃点药就好了。”她回答。
可是,一连吃了四五天的药,依然是没有好,反倒有越来越重的倾向,就像那场秋雨,下了好几天,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是缠绵不尽。
不得已,她还是跑去了医院,躺在椅子上打点滴,头脑晕晕沉沉的,说不出的难受。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一身黑衣,身形高大,身边的女子却很是娇小,说起话来像是在撒娇,“烨磊哥,我们去那边坐吧,那边人少。”
许晚晴一时之间,恨不能隐形。
此时她不想看到他们。
好在,那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因为发烧觉得冷,套了极大的一件毛衣,不知怎么的,还是冷,恨不能将整个人都缩到毛衣里,只留个眉眼在外面。
☆、变化太快人受不了
两人去了她的斜后方,邹烨磊一直没出声,倒是陆盈心一直在说话。
“烨磊哥,刚才伯父都说让你回家,有家庭医生在呢,你非要来医院,坐在这硬硬的椅子上,有什么好?”
“这里离公司近。”邹烨磊闷声闷气的回答。
“反正有车子嘛,远点怕什么?”陆盈心撒娇似的抱怨。
“有很多事要处理。”邹烨磊的话还是很简短。
许晚晴听到耳里,心里又是一阵阴冷,是,他自然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萧氏所有的客户都奔到了他那里,他怎么可能不忙?
只是支着耳朵听后面两人的谈话,一抬头,看见瓶里已经见了底,赶紧按了警铃,不多时,护士跑了进来,拎着一瓶盐水,叫她的名字:“许雨君!”
“我是。”许晚晴低低的答。
护士手脚麻利的给她换水,微听着后面两人有些骚动。
紧接着,陆盈心跑了过来,看到她,很是惊讶,“呀,许姐姐,你也生病了?”
许晚晴对着她疏离地笑了笑,淡淡地说:“是呀,这天气候变化太快了,人就受不了。”这话,有心人自会听出别样的味道。
“是呢,烨磊哥也病了,一直发高烧,他纯粹是这阵子累的,公司里呀,都忙到不行!”陆盈心的话有些多,脸上也是那种很为邹烨磊自豪的神情,看得许晚晴眼里又是一阵刺痛。
她没有再说什么,身后的邹烨磊却突然叫:“盈心,你帮我换到雨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