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蓝记得十岁那年,一场车祸,将父亲的双腿撞断,他躺在床上,还没有一个月,她的母亲,便跟人私奔,永远离开了这个城市。父亲无力承受这样的打击,服下大量的安眠药,也离她而去。她被好心的邻居,送到奶奶家,却因为不怎么与人为善的个性,而被周围的小孩子冷落,也遭来叔叔婶婶的厌倦。尽管,槿蓝父亲留下的那笔工伤的补偿,完全可以供她读到大学毕业,而无需花费叔叔婶婶的一分钱。她在这样阴郁的环境中,坚强地柔韧地读到了大学,而后在大二那一年,因为学费问题与叔叔生出争吵,断然地停止了学业,靠绘画在各个城市间穿行至今。
而这些,她从来没有跟颜生提起过。
2
没有提起,槿蓝便害怕颜生给她的幸福,会突然地生出翅膀,飞走,且无论她怎样地恳求,都不会再回来。
这样的惧怕,甚至让她在夜晚,突然地惊醒。侧头看到累了一天的颜生,睡得正香,他的梦中,一定有画板上最亮丽的颜色,否则,他的唇角,不会溢出一抹婴儿般梦幻的笑容。
她总是俯身,亲吻一下颜生的额头,而后在月光下,细细地看着颜生脸上,生出的皱纹。这样的凝视,像许多年前,她在医院的病房里,偷看着父亲的脸一样。颜生与父亲,有相似的硬朗的棱角,这样的棱角,属于为爱而生的男人。他们生来就为等待某一个女人而与世界战斗着,假若心爱的女人逃开,那么,或许从此,他们不再有爱的能力。除非,他再一次遇到一个相似的女子。
而槿蓝,就是颜生第一次所爱的女子的翻版。几乎,一模一样。这些,颜生没有告诉过她,她是无意中从颜生电脑设为隐藏的一个文件夹里,看到那个与自己神似的女孩的。
槿蓝在看到那一张张热烈的照片的时候,几乎喘不过气来。颜生与那个女孩,在天桥上,在麦田中,在海水里,在小溪边,留下各式甜蜜的拥抱与亲吻。槿蓝可以感觉到那些密不透风的亲吻,它们像是热带海洋上刮过来的狂烈飓风,一旦席卷了一个女孩的心,便再也别想轻易地逃掉——正如此刻槿蓝所无限迷恋且无法挣脱掉的怀抱一样。
槿蓝记得自己哭了,一个人,在地板上,坐在凌乱不堪的画室里,哭到头疼痛难忍。槿蓝突然地害怕失去,害怕颜生所给予她的这一切,在某一天,化成童话里那些海上的泡沫,在阳光下永远地消失掉。
而不失去的方式,或许,只有一种,那便是让而今蓬勃绽放的爱情,戛然而止。就像一朵花,或者一只昆虫,被突袭而来的岩浆,重重地包裹,在千百年后,依然以琥珀的形式,绽出昔日生动的姿态。
这个决定,一旦涌出,便轰隆隆地,倾轧了槿蓝的身体,并让思维混乱的她,奇异般地安静下来,收拾了东西,准备彻底地逃离。
她只给颜生留了一张简短的纸条,说,颜生,再见,记得替我,保存这份曾经如此蓬勃过的野生的爱情。
槿蓝最后一次回头,看见阳台上,她第一次为颜生洗好的白色的衬衫,已经在春天的阳光里快要干了,正扑啦啦地飞翔,像他们永远定格在时光里的爱情的姿态。
槿蓝还是哭了
第七章 守在今日的窗下等你1
1
至美一觉醒来,迷糊中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以为外面下了雨。揉揉眼睛,欠起身来,看见热气腾腾中,城柯正半蹲在地上,认真地煮一锅面。而窗户上的冰棱,已经有指肚那样厚了。因为屋里的温度过高,窗户上有见着阳光的地方,已经开始融化,细细的水流顺着天然的航道,曲折向下。至美几乎听得见那流淌时的温度,是婴儿吸吮奶汁时的热烈,或者血管里液体畅流的欢欣。
窗外有火车经过,将床震得晃动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至美在这局促又温暖的十几平方小屋里,觉得恍惚,似乎一切都是梦境,刚刚还在逃避一个人的追赶,拐过一道墙,便换了清明的天地。
城柯走过来,坐在床沿,笑看着她,而后用湿漉漉的手,刮刮她的鼻子,说,懒虫,快起来吧,吃过饭我要去上班了。至美将手臂伸出被子,握住城柯的手,没说话,只将唇角上翘,做一个微笑的表情给他。
一年前,至美也曾经幻想过这样的镜头,早上起来,心爱的人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早餐,她懒洋洋地坐在饭桌前,对面的人则将她爱吃的面与清水煮鸡蛋,放在她的面前,又温柔地劝她趁热快吃。那时她刚刚和一个父母看重的“钱”途无量的男人结了婚,有小女人的任性与撒娇,总希望对方能够将她像小猫小狗一样地悉心宠着,而不是大男子主义地把一切家务都推给她做。
那个男人比至美大了5岁,一眼看过去,有所有女人值得信赖与倚靠的成熟。至美当初与他在一起,也是看重了这一点。却不知婚后他性情大变,曾经在父母面前做出要好好照顾她的承诺,全都化为虚无。至美用了半年的时间,去习惯这个男人种种懒惰与自私的恶习,又用另外的半年,试图做一个贤良的妻子,为他煮饭洗衣收拾家务,并忍耐他暴烈的脾气和执拗的个性,可是最终,她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在一场激烈的争吵中,至美被一个响亮的耳光,彻底地打醒。
她就在这场拉锯战似的离婚大战中,遇到了城柯,并很快地,被他诚挚的爱情打动,在不知前途如何的一个冬日,跟随城柯,来到他所处的最北的城市。
2
这个城市的月亮,总是很大,很亮,很圆。至美每天晚上,陪城柯去加班回来,总会迷恋那样明晰温润的月亮。这让她想起在上海的时候,遇到城柯,也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只不过上海的月亮夹在高楼之间,看上去那样地茫然,隔人千里万里的清冷样子。
与城柯的相遇,至美每次想起,都觉得奇怪,如此相隔千万里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相遇,并且毫无理由地相爱呢?此前他们对彼此一无所知,不过是同为报社的编辑,去上海进修短短的一个月,又恰好一次吃饭坐在了一起,自此爱的速度便发展得不可收拾,终于让至美大胆地与城柯私奔到北方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至美完全听不懂这个城市的方言,所以她几乎不怎么出门。城柯对她足够地宽容,说何时她办完了离婚手续,歇上几年再出来工作也不迟。他愿意养着她,让她做他最快乐最清闲的家庭主妇。很多时候,至美是泡在网上,或者看看书,写写东西。她甚至有闲情在当地一家报纸开了一个专栏,写各类花草。
每次写完一篇文字,至美总会跪在床边,透过积了灰尘的窗户,看不远处空荡荡的铁轨,或者来往的车辆。有时候她也会看到城柯,背了黑色的书包,一手提着一把鲜嫩的芹菜,或者黄瓜,一手拿一份刚刚出来的报纸,那上面,一定有至美的文章。她站在七楼的窗口,看着这个比她小了两岁的男人,在寒风里走得满头大汗,时不时地,抬起手臂,去拭额头的汗水,他看不见她,却会习惯性地抬头,朝这边的窗户深情看过来。至美在那样温柔的注视里,总会觉得羞涩,似乎,是他的吻,温热地传递过来。
至美看见城柯的身影,便会跳下床去,急匆匆地开门,而后守在门口,像楼下那只总让她害怕的小狗,忠实地守候着它的主人下班一样。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被隔成四个房间,总有陌生的人,进进出出,至美记不住他们的面容,他们却对守在门口的至美,记忆尤深。至美记得一次她在半掩的洗手间门口,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说,这个经常守在门口的女人,其实很是孤单,看上去在等人,但却总是心不在焉……
这样的结论,让至美一下子怔住,终于明白,这一个月来,她在城柯的怀里,为何总是觉得失魂落魄,寻不到根基。
第八章 守在今日的窗下等你2
1
至美走的时候,城柯还在上班。她将来时的箱子放入出租车的后备箱里,看一眼那扇有着湖蓝色窗帘的窗户,而后义无反顾地扭头,关上了车门。城柯的短信,也在这时准时地响起。每隔半个小时,他就给至美发一条温情脉脉的短信,这是他们相处一个月以来,城柯从没有忘记过的习惯。就像每日清晨,他不会忘记给她一个深情的亲吻一样。
至美在火车开动的时候,给城柯发了一条短信,说,我煮好了濡香的银耳莲子粥,等你来喝……城柯很快回复过来一个微笑,和一个代表亲吻的@符号。至美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这个并不太美也不怎么繁华的北方城市,在视线中一点点地退去,犹如城柯在她心中的影像,渐渐地模糊不清。
火车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抵达扬州城。至美下了火车,即刻打车,去了律师事务所。她早在网上联系好了一个律师,答应半年内可以为她解决一切烦恼,如果她主动放弃财产,那么,事情将会解决得更快。至美毫不犹豫,说,我放弃一切我在婚姻上所付出的金钱,这些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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