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罗尔冷不丁被人抓住手,心生不悦,因是公开场合,只能忍住将人拍飞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胆大包天地跑到她面前的男子。这个自称亚述国来的使者骨架宽大,体格健壮,穿着一身古怪的异国服饰。头巾之下,粗黑的卷发恣意披散开来,粗犷的面庞棱角分明,一双如弓的浓眉下,两只暴突的眼睛正放肆地盯住自己,唇角挂着一抹讥笑,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凯罗尔有点印象,这男人正是先前在大殿中说“堂堂一个埃及法老娶一个小姑娘当王妃!真没眼光!”的男人,虽然他那时说得小声,但凯罗尔耳目灵敏,也听得到一些。此时这个男人正用一种贪婪而兴味的目光打量自己,仿佛在评估一件具有政治意义的物品。凯罗尔微眯眼,只有习惯高位上的人才会无时无刻用这种政治目光评估一个人的价值,这个亚述使者在亚述国的地位绝对很高,或者——是那个传说中抢了自己弟弟王位的亚尔安王?
事实上,无意中真相的凯罗尔并不知道,此时亚尔安王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并不介意被她发现,并且在心底盘算着:这就是拥有起死回生神迹的尼罗河女儿?虽然他对这位尼罗河女儿没什么兴趣,不过她既嫁给了埃及王,也算是拥有了半个埃及的继承权,政治价值大着,各国都想占领埃及这个富饶的国度,若是能拥有她,也算是拥有了半个埃及了。
“新王妃确实美丽无比,我是仰慕美名而来。”亚尔安王文质彬彬地说。
凯罗尔弯唇浅笑,矜持地说道:“谢谢。”
亚尔安一愣,不禁更兴味了,能在各国使者虎视眈眈下仍能如此淡然自若,看来也有些本事。
不久后,婚礼的最后一项仪式猎狮开始,曼菲士换上了狩猎护甲,准备去草原上亲自猎狮。
凯罗尔见状,加快了步子走到曼菲士那儿。
“凯罗尔!”曼菲士高兴地叫道,待她到身边时,将她搂到怀里,像只大型的犬类动物一样低首蹭了蹭她的脸蛋,说道:“凯罗尔,只剩下猎狮了,我会亲自猎杀两头狮子献给阿蒙拉神。”
凯罗尔盯着他的装饰看了下,难得关心地问道:“会有危险么?”
曼菲士唇角轻扬,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这是凯罗尔第一次如此明白地表示关心他。他拥抱了下怀里的女孩,难得温和地说:“凯罗尔,猎狮是一种神圣的仪式,我一定要去完成,这才是一国之君应有的表现。否则,人民会对我失望的。你安心在船上等着,别为我担心。待我杀狮归来,我们再好好庆祝一番。”
说着,他背起了箭橐,让随行的士兵整装出发。
目送曼菲士骑马离开,凯罗尔眉稍微蹙,最终没有说什么。
这时,伊姆霍德布宰相走过来,见凯罗尔蹙眉的模样,心中好笑,再如何淡定无波的小姑娘,在面对即将上场狩猎的丈夫也会流露出感情民,看来他不需要为王和王妃的感情操心了。“王妃,请放心,法老一定会平安归来,请上船。”
凯罗尔难得有些失神,漫不经心地走上船时,突然右手被人抓住,心中微惊,抬首望去,又是那个亚述国的使者,而且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竟然抓着她的手不放,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心,这已经超出她的忍受范围了。
亚尔安皮笑肉不笑地说:“别担心,你们的法老很强悍。”
“谢谢,我没有担心。”凯罗尔冷淡地说,然后左脚往后一移,右脚借力,直接一脚踹过去,出其不意地将那亚述使者踹下河,最后还将踹人的脚在地上跺了两下,仿佛在跺掉什么脏东西。
“扑嗵”一声,水花四溅,凯罗尔往后避开飞溅来的水花,对错愕地往这边看来的人说道:“那个人真是不小心,竟然自个摔下河了,真倒霉呢。”
“……”
不管信不信,在某人面无表情的叙述中,至少还算有说服力。众人默默地移开目光,看着狼狈地落水的亚述使者,另一些亚述国的使者惊慌失措地去打捞人。于此,原本想凑近埃及新王妃的各国使者们没敢再进一步。
凯罗尔不再理会被她踹下河的亚尔安,坦然上船。
船慢慢前行,凯罗尔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使得她有点介意这次的猎狮仪式,不过因曼菲士说这是必要的仪式,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暗中观察警戒,预防有什么意外发生,马上作出反应。
凯罗尔站在船头,望着不远处的狩猎场,茫茫草原,根本无法看清楚草原中的情况。凯罗尔想了想,叫来路卡,吩咐道:“你去曼菲士那里,见机行事,若有情况随时准备出手,有什么事情我和女王会担着。”
路卡听罢,认真地说了一声是,便坐着小船离开。自从他的主子伊兹密王子答应将他送给凯罗尔后,他便属于尼罗河女儿,凯罗尔的命令绝对听从。
另一边,亚述国的国王——亚尔安王被随从打捞上船后,简直是气得牙痒痒的。他以为那只是个清纯的小姑娘,倒没想到是朵带刺的食人花,悄无声息间就将他踢下河,这等眼力和手段可不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我改变主意了!快,全力追上尼罗河女儿的船。我要抢曼菲士的王妃!”亚尔安对随从下令,心里冷笑连连,虽然他不好这种清涩的小姑娘,不过他的后宫还缺少了这样一个金发美女。要夺得富甲天下的埃及,除了先夺得尼罗河女儿外,别无它法。
随从听到他的话,大惊失色,小声劝道:“大王,您小心点,这里到处都是埃及人。”
亚尔安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大船上站在船头的金发少女,此时野心勃勃,哪里理会随从的话。
********
草原深处,有几个披着宽大披风的人聚在一起,他们皆用披风将整个身形都围住,只露出脸。
这几个人正在暗中商议着怎么破坏埃及法老的婚礼。
“趁着猎狮仪式正混乱中,咱们也好下手。”一个男人说,阴森森地望着不远处正在进行的狩猎仪式,“国王来信让咱们尽量破坏埃及法老与尼罗河女儿的婚礼,不仅能让埃及吃个闷亏,也算是给咱们王子和公主报仇!”
另一个男人接道:“先前路卡来信说伊兹密王子被埃及女王关押到牢里了,咱们要不要趁机去救王子?”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营救王子了。就是米达文公主,至今仍没有消息,王后因此哀伤过度,又听闻王子被咱们比泰多国的敌人扣压在埃及,深受打击,此时已经病倒了。”
“可恶!埃及人果然真是可恶至极。”
这时,一个男人从衣兜里拿出一包药,阴笑着说道:“这是我在旅行商人那里弄来的药,能使凶猛的野兽陷入疯狂,那边笼子里关着两只狮子,咱们将这药喂给它们吃,然后让凶性大发的狮子一起咬死埃及法老和王妃,将这桩婚事破坏,国王说,不能让埃及再强大下去!”
其余几个男人听罢同样森然笑起来,那个拿药的男人又拿出一条披肩,递过去说道:“这是我买通宫殿侍女偷来的尼罗河女儿所穿的披肩,拿去给狮子闻,让它记住这个味道。”
“是。”
几人又商议了一阵,便分头行事。
☆、三更
草原某一处,穿着黄金以铠甲的曼菲士举着钢盾侧身挡过扑过来的雄狮,右手挥剑向它刺去,喝道:“看剑!”
一旁的西奴耶和乌纳斯紧张地看着,叫道:“曼菲士王小心,已经有三个士兵被狮子抓伤了!”
又是一番缠斗,曼菲士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狮子,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就算受了伤仿佛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连他手中那把最锋利的青铜剑也断成了几段。面对凶性大发的狮子,曼菲士目光沉敛,从西奴耶那里抓过一支青铜长矛,趁缠斗间,将矛尖对准狮子大张的口用力刺进去……
“曼菲士王杀死一头狮子了!”
士兵的欢呼声远远传来,让尼罗河岸边等候的众人露出了笑脸,也让那些外国使者意识到埃及年轻的法老的勇猛。
然而,就在士兵们以为猎狮仪式完成后,却不知道草原的另一边,一头狮子低咆着走近,空气中的血腥味更让它凶性大发,呜呜低吼着,冲了进来。
“快保护曼菲士王!”西奴耶大叫,举着盾牌和剑冲过去。
曼菲士面色突变,一个鲤鱼打滚躲过了扑来的狮子。
那狮子口里淌着唾液,无视周围士兵的干扰,一心一意只认准了曼菲士,几次让曼菲士险象环生,狩猎场乱成了一片。
******
各种混乱的呼叫声从草原传来,使得宫殿前等候在那里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眺望草原,皆不知道草原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原本安份地坐在宫殿前任由那些外国使者恣意打量的凯罗尔霍地起身,面无表情地将鹰翼镶金披风解下抛给塔莎,轻盈地跳下了宫殿的台阶,往草原奔去。
“凯罗尔,你要去哪!”塔莎忙不迭地呼唤着。
宫殿前的埃及大臣及各国使者们此时的目光都被草原那里的混乱吸引过去,等听到塔莎的呼唤,纷纷将目光转过来,只见到蓝天下,那轻盈地在草原中奔驰的少女,那头在因为急速奔驰而飘荡在风中的金发闪闪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