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他用这样的语气对奶奶,我一定会心怀不悦,可是今天,比起他的语气,我更加对他的话感兴趣,不仅让他对奶奶用这种语气说话,而且脸上的表情还略微扬出一丝怒意,以及不解式的询问口吻。
而他说的奶奶到现在仍然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又究竟是什么呢?
他的开口,让大家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奶奶身上,奶奶抬眼看了他一眼,接着扫过我们几人,场面又突然的安静下来,静得几乎能让人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就在这样的安静里,大家都在等待着同一件事,等待着奶奶的回答。
只是相比之下,似乎我脸上的好奇神色大于其他人,他们似乎只是在等着奶奶回答庄晨的话,而我则是在期待着从奶奶与庄晨的对话里将所谓的事情弄个清楚。
“小晨,你这是在责怪奶奶吗?”奶奶轻叹一声后,缓缓出声,却不是直接回答他的话。
庄晨也不在意奶奶是否回答,又或者她在说什么,只听得他不带丝毫犹豫的接过话,依旧是沉而冷然的语气:“不是,但是如果您仍然坚持认为不是时候,我会主动把事情说出来。我并不想将奶奶卷入进更为复杂的事情里,所以希望您能够说出真相,这样就够了。”
庄晨说话的时候并没看奶奶,握着我手的他手上的力气从一开始也没有松开一分,目光静静的落在面前的杯面上,茶水正淡淡的冒出一缕白烟,顺势而上。
这一次不是询问,也没有商量的意思,而是像已然决定般,一进一退,只有其一选择,但对奶奶来说,似乎这一进一退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又只能选择其一。
奶奶的唇角浮出一丝轻浅的苦笑:“我以为这种事,你根本不会在意,我也以为你会不屑甚至反对拒绝这种事,可是现在,好像都只是我的个人想法而已。”说完,奶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的执拗太像那个人,只是他的坚持最终败给了我的父母,也败给了那个时代,败给了现实,你呢?”奶奶似笑非笑的将目光停在庄晨脸上,眉目中满是慈爱与疼惜,还有点点的期待。
“我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哪怕是他们。”奶奶话音刚落,庄晨便抢着道了一句,语气里的坚决与坚定不容质疑。
听罢他的话,奶奶的脸上浮上一层欣慰肯定的笑,而我则是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
我疑惑的看看庄晨,又看看奶奶,再看看对面的两人,除了奶奶的表情略有变化外,庄晨还是一副进门时的老样子,而那个宁承西与秦羽,也几乎没什么改变,只是各自的表情仿佛若有所思。
正胡乱的观察几人时,奶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和小米的事……”
“奶奶您放心,您只需要说出事情真相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庄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于是缓声道。
“呵呵……难道你今天带小琳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奶奶语气温和,之前那些我不懂的表情也完全消失不见,这样的她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奶奶,虽然我仍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庄晨没说话,奶奶也不在意,仍是微微一笑:“我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你怎么会——”
“奶奶,您曾经提及过这件事,虽然那时的您只是开玩笑说说,但是看得出来,这件事并不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所以,我才会私下里找人调查此事。”庄晨说完,对面的宁承西和秦羽附和着点了点头,以示庄晨所言是实,也间接表示他们也参与了此事。
奶奶听了庄晨的话,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但很快又释然般的浮上一层笑意:“原来,你早已经知道了啊。”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庄晨:“连我自己都已经把这件事当成笑话来看,想不到你却当了真,更加没一想到,你会让这件事情重新浮出水面。呵……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而这些注定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瞒了下去。”
眼中波光流转,迷离恋怀,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却又清晰的光芒,脸上的神情像是瞬间进入了某个时间段的回忆流里,幸福满足、忧伤痛苦……各种表情复杂的纠缠在一起,在奶奶脸上一一陈现,随即又一闪而过。
“奶奶,对不起,我们……并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既然真的存在,既然是真的,那我,不想错过原本属于我的人和事。”庄晨沉声道。
“奶奶,我们……”宁承西和秦羽也开了口,只是他们欲言又止的话全都融进了奶奶的一个笑容里。
059 我的……身世?
“孩子,那没什么,伤心和痛苦,不过只是一段时间里的事情,时间慢慢流逝,一切都会改变,到最后,都会沉淀进你的内心最深处,伤心不再是伤心,痛苦也不再是痛苦。”奶奶笑望着她们二人。
宁承西和秦羽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和改变,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分离开来。
可怜我这个局外人,一直听着奶奶和庄晨打着哑谜,现在又轮到和宁承西、秦羽他们了,我暗自苦了苦脸,又不好意思问他们在说什么,看他们说话时的神情,怎么都不适合我现在插话,突兀都是小事,万一一个不小心问的问题是他们忌讳的那可怎么办,真不知道回头庄晨会不会又朝我施展他那捉摸不定的脾气。
于是,只好一再的忍耐着,希望自己脑瓜子再聪明一些,从后面的话里能够听出一丝端倪。
可是……他们却像是故意和我做对一样,我正想着继续探听出一些蛛丝马迹,他们反倒不再接着说了,奶奶更是突然间将目标直指向我。
“小琳,你……”只是奶奶的话除了叫了我一声,连个开头都没有,搞得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吧又不知道说什么,不接吧,又太过不尊重她。
于是最后我只好干巴巴的“哎”了一声,以示回应。
手被庄晨握得紧紧的,之前竟然没有发现,庄晨的手压根就没有松开过。
“说了这么久,原来这个主角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呵……”奶奶莫名的冒了一句话后便自顾自的一个人轻笑了起来。
我茫然的看看她,又看看身边的庄晨和对面的两人。
庄晨的表情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吓人,而秦羽看我的眼神更加深了起来,眉心也略微皱出一丝痕迹,连那个总是一脸嘻皮笑脸的宁承西看我的时候也似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的一个头立马又变成两个大。
正当我疑惑着将目光重新转移到奶奶身上时,只见她轻轻挥了下手,身后的简妈便略微俯下身子,奶奶在简妈耳边低语了几句,便看得简妈转身上了楼。
“小琳,图琳卡……你……没有随你爸爸的姓?”奶奶看了一眼简妈的背影后,轻声朝我问道。
听得奶奶发问,我微微一愣才回神过来,随即朝她点点头。
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听到简妈下楼的声音,不一会儿,简妈便行至奶奶身后,俯身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奶奶面前。
奶奶伸手接过,简妈和奶奶的动作自然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而我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盒子,虽然我在心闷闷的想着为什么又是小盒子,还好像很神秘的样子,脸上却是毫无遮掩的好奇之色。
我的好奇依然在几个人中是最为明显的,奶奶抬眼扫了一眼我们几人,最后将视线锁定在我身上,含着笑望着我。
当然注意到这点的时候,我顿时感到身上有些不自然,看看庄晨再看看对面的两个,刚刚还集中在奶奶身上的目光,此刻竟然全都转移到了我身上。再加上奶奶的那道目光,一时间,我心里没来由的打起鼓来,心说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不至于引起什么不良后果吧。
正胡乱的想着,奶奶突然叫了我一声:“小琳”,我一惊,闪躲的目光即刻便与奶奶对了个正着。
我涣散的应了一声后,便看到奶奶朝我招了招手,我微微一愣,看看庄晨,又看看奶奶。
庄晨突然松开我的手,与我对视的眼里平静如水,明亮的清晰的映出我的影子。
因为奶奶的召唤,我的位置从刚才离她十万八千里之遥直接变成了咫尺之距,手心里是奶奶放上来的那个小盒子。
我疑惑的看着奶奶,只见她唇角扬笑,温和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眷恋无限的神色,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仿佛带着许多过往又像是在憧憬着某个未来。
“虽然很唐突,但,有些事藏不了,终究是要让你知道的,也应该让你知道。”奶奶迟缓的声音让我的心没来由的一拧,她的认真也直击着我的心房。
可是,说了那么多,不仅提到我,还提到我妈妈,妈妈的爸爸,一下连了这么多人,我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又到底想要说什么
现在又突然给我这么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岁月痕迹,甚至整个外观都带着一股神秘气息的小盒子,难道他们说那么多都是和我有关?还有这不起眼的小盒子也和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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