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得一个大男人能跟一个小女娃聊上半天心性不坏?或者又是他那时还只是个纯粹的搞艺术的没有市侩气?
安之最终还是答应了帮他刻上一方印章。
后来为了表示感谢,那年春节,他特意捎了半斤上好的瓜片过去,那可是特供中央的,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来一小包。
一晃十多年,当年那个小姑娘都这么大了,说话还是会带个语气词,可是不奶声奶气了,还是嚅嚅雅雅的,只是中间夹了客气和几分梳理。几句话开门见山的,就让他没有再绕弯的余地了。
当然,唐令唔不知道安阳这么生疏的原因是,因为那次地下碧玺拍卖会。虽说先前在殡仪馆外看架势他跟小雁子是认识的,但毕竟好人坏人一时半会她还没有摸清楚,而陆沉雁也没有来得及说。
“你看你看,雁子,我们好好的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安丫头,一跟着你这个运筹帷幄的大总裁,说话都不同了,时刻都得防着人了。”
总不好他也回的那么没气氛,白白生分了吧。他本来也不是一般般的艺术家,人好歹也是一人大代表,说话艺术自然有,这一句话,既是打趣陆沉雁,也表明了他们关系还不错。
陆沉雁笑笑,一把揽过安阳对着唐令唔,话却是对着安阳说的,“那次碧玺底下拍卖会,唐叔是我们的线人。”
哦……
唐令唔这才算弄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安阳自己个也恍然大悟,顿时充满了歉意。
几个人就着那件事情又闲说了几句,整个氛围又渐渐的温暖起来。
唐令唔找安阳和陆沉雁也不为别的,这几年因为“M”案,经他的手流入市场上的安之的作品不在少数,虽说碧玺是他的工作室的,但毕竟技术是安之的。安之是不看重名利和钱财,但他也不能无故霸占了不是?索性便用这笔丰厚的钱在一所着名的艺术学校以安之的名义成立了个奖学金支助基金。
安之一走,一系列的手续下来了,他自己忙,眼看着春季的艺术鉴赏会来了,而且基金会还是交给安阳打理好些,便找了她过来。
最重要的是,当年安之一股脑儿的将他所有的艺术收藏全交给他处理,碧玺相关的他都按照军方和政府的交代处理掉了,可是,还有一块古老的,与案件无关的像是家传的玉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物归原主了。
“玉佩?”
听唐令唔这么一说,安阳眉头都皱起来了、他们家有家传的东西吗?奶奶走得时候,都交给妈妈了呀,嫁妆本倒是都留给了她了。不免,她自己都好奇了。
“你也不知道吗?可尊贵的一方玉佩了,我看啊,估计是汉武帝时期的玉饰了,你看看。”
汉武帝时期的玉饰?陆沉雁倒是皱了皱眉,这年代的东西,他家有。
安阳都不知道?唐令唔更好奇了,赶忙从一排柜子的最左边一个的最里层里头拿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桃木雕花四角镶金的小盒子。
盒子都这么精致,珍贵,更别说里头的那方玉佩了。
一方小小的才够两指宽,半指长的羊脂白玉鸾凤和鸣佩。盒子里的只是透雕了鸾的一枚,即便是在盒子里,可是映着着白皙通透的日光灯,也仍旧将这方羊脂玉照得通透油亮,似乎还散着浅浅的一层光泽。
看到这方玉佩,安阳顿时明白了,而陆沉雁,则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痴痴看着安阳将玉佩小心捏起,对着日光灯左看右看,嘴里还念念有词。
“原来是这个玉佩哦……这不是我们家传的。听说当年奶奶救了个生病的小哥哥,小哥哥走的时候将这枚玉佩挂在了我的脖子上,那时候我才三岁多一点点呢!”说到这里,安阳似乎还挺自豪的,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又扁着嘴巴继续悻悻地说,“可惜爷爷说这枚玉佩太贵重了,我们受不起,便给收了起来,说是以后有机会了得找着那个小哥哥给他送给回去。可惜呀,我那时候太小了,不记得那个小哥哥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后来爷爷也搬了家,估计那个小哥哥也找不到我们了吧。”
“唉!”
安阳拿着这枚鸾凤和鸣佩,又瞅了好一会,脑子里一个劲的在想当时那个病恹恹的小哥哥,无奈,不是那种记忆力惊人的天才,也没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异能,死活记不起来。
反而陆沉雁,看着这枚玉佩,想着她说的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107 命中注定
107
小小的一枚羊脂白玉,映照着亮白的灯光,浑身都通透油亮着,周身笼罩着一层明亮的光。
羊脂白玉在汉代是最兴的,不过,虽然多,但要真正的完好保存自今的,也定然不可多得。而且,像这种质地,抛光,还有这类繁复的图纹,一般的家族肯定得不到。由此可见,当初那个神秘的小哥哥家里有多显赫。她还记得,爷爷说,送他来她家的那个叔叔说,一切保密呢!
“唉。”
安阳叹了口气,看了看这枚被人遗落的玉佩,仍旧将它放回那个桃木盒子里。却不想,手才刚刚往下,还在半路上,就被陆沉雁突然而至的手臂给拦住了。
捏在她手里的玉也被他拿过去,安阳错愕的看过去,却见陆沉雁低头盯着那块玉,光滑饱满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那根细细的红绳。
“安阳,傅奶奶救了那个小男孩一命,这本就是你们该得的。”安阳正看的出奇,却听见陆沉雁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她倒是没深究。只答道,“那的确是救了一命呢,也不知道那小哥哥害了什么病,跟抗日电视剧里头那些细菌战差不多,又是抽搐又是长疙瘩,后来爷爷说看他每次发病蜷缩着死死咬着唇的样子,他都觉得罪过,不过,终归是好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爷爷挂念了二十几年了。”
其实,她也蛮挂念的呢。虽说记不清楚样子,也忘记了名字,但总归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曾经出现过的。那时候,她也刚刚被妈妈送回来不久,村里的人都不认识,也就会缠着那个小哥哥了。
说到底,好歹也是她的第一个青梅竹马。
陆沉雁站在他对面,眼看着安阳的眼神一点点涣散,心思一点点飘远。他都跟着回到了那二十多年前。
抿了抿唇,纤细的手指捏着红色的绳索,撑开,倾身过去,将玉佩挂到安阳的脖子上。低低说道,“傻瓜,他很好,真的很好。虽然没有爸爸妈妈疼,但有个小姑娘,有个老爷爷,这么多年来一直挂念。”
这简简单单的话,陆沉雁竟然说的有些吞吐,哽咽。
安阳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突然发觉脖子上多了个东西,下意识的伸手去摸,然后才后知后觉听懂了陆沉雁在她耳边说的话,登时,一脸的温情全部破碎开来,抬眸,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盯着陆沉雁,一张小脸上就差挂个大大的惊叹号了。
紫疙瘩。抽搐,痉挛,这么相同的病症。
还有这枚小小的玉佩。
加上他刚刚呢喃的话……
她的唇就这么微张着,俨然已经忘了,要将它合上。
陆沉雁倒是没她那么惊讶,也大概猜到了她的反应,都不顾唐令唔还在场,笑了笑,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的,珍惜的,恋恋不舍的,仿佛古老的时光穿过千年,落到这静谧悠远的傍晚一样。
那是安阳记不起来的,陆沉雁却深深怀念的一段过往。
那时候,陆沉雁才九岁多一点。爷爷应该为89动乱被审查,被送去北戴河疗养。说是疗养,不过是比看守好听一点而已。不能去看望,也不能写信。打电话。
当时整个陆家都一片阴霾,姑姑就是那个时候出了国,再也不愿意回来。
爷爷被审查了,但爸爸工作还在继续,那群人似乎觉得这样的处置还不够泄恨,将他绑了去,他被他们关在暗黑的屋子里,整整3天,直到一个夜晚,他被人注射一阵实际,当即他就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他成功的由那间小黑屋子关到了自家兀自的地下室里。
那注射的试剂便是现在的MH1病毒。只是那时候的MH1病毒还处于研究阶段,而且研究的领域和深度完全没有现在这么广泛。那时候的MH1病毒也不如现在有这么强劲的药效。
如果当时爷爷没出事,他可能还能去好医院甚至申请国家援助进行治疗。
可惜,那时候陆家已经没什么士气,既不能找人治疗,又怕别人早已经设计好了陷阱他们往下跳。一个传染病毒或者什么其他的病毒,送去隔离,然后不声不响的弄死。那个年头,既然敢阴陆家,自然已经是只手遮天的。陆泽汀和楚澜都不敢轻举妄动,由着他在地下室又关了几天。
直到他再一次受不了那锥心的痛苦昏死了过去,他们才左右托人寻了几位老中医给他看病,但大家都摇头。只有一个出身杏林世家的女中医愿意试试,他便被人偷偷摸摸的送去了那里。
为了怕被有心人发现,也害怕会连累到那家人,他们硬是连他的名字也没敢告诉那家人,更别说透露身份了。当时爷爷的老部下还刻意嘱咐了他们,务必守口如瓶。而他们也不愧是不贪图富贵,以救人为使命的医生,直到他病好,都没有提及他们的性命。他亦没出过门,甚至连他们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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