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骆宁眼睁睁自己刚刚还龇牙咧嘴的母亲,一瞬间跟变了个人似的,眼底泛着泪光,神色柔和地俯过身,将赵芬芬紧紧搂在怀里,一手还不住地轻拍对方的背:“孩子快别哭了,是伯母对不住你,伯母耍了点小脾气,你快别往心里去。”
赵芬芬含泪轻轻点了点头,委屈的哽咽这才渐渐平息。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骆宁,心里却渐渐堵上一个疙瘩,为什么芬芬,可以将父母的过世,说得如此轻松,虽然落了泪,却并未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任何悲伤的情绪。
难不成芬芬会是这么冷血的人么?
chapter 14 清新绿萝
国庆的七天里,骆宁一刻也没能得闲。
首先是带着二老在A城逛了一圈,就花掉了他两天的时间。
毕竟A市那么大,再加上沈言维爱玩爱闹,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凑上前去瞄个半天。
骆父心中,永远妻子为大,老婆往东,他绝对就说东好。骆宁只得遂了二人的愿。
幸好他也很乐意陪着二老四处闲逛,连国庆打折的游乐园,都挤了半天,给沈言维买了票。
加上刚来的头两天,需要安顿以及处理大大小小的矛盾,四天就这么过去了。
其他的时间,骆宁又迫不及待地赶着去见赵芬芬。
因为怕她累着,骆宁也就没让芬芬作陪,一切都是自己在打理。
倒是沈言维,自从知道赵芬芬的悲惨经历,就一直对这孩子挂心,左右念叨着要芬芬一起出来玩。
骆宁只得以芬芬工作很忙为由搪塞过去。
赵芬芬也总算偷得片刻空闲,一个人呆在大大的别墅里,楼上楼下都是一片空旷。
有时候连咳嗽一声,回音都显得有些渗人。
这房子,还是当初父母过世后,留给她的遗产。十岁生日那天,就送给她做礼物。她也没想过要搬走。
十几年来,一个人住着,也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赵芬芬搬了个摇椅,懒洋洋地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让阳光渗入肌肤,浸透睫毛,铺洒在全身。
阳台的正对面是那栋小凉亭。
也许是因为见到的次数太多的缘故,也许是每次看到,都触景伤情,感怀半晌的缘故,赵芬芬现在看到那块风景美丽的地方,已经快麻木得无甚感想了。
睁开眼,望过去,赵芬芬甚至怔楞了一会儿,才将那小桥流水,明秀清幽的小道,与记忆中细雨连绵,萦绕不休的地方联系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会觉得六年来,时不时望着这块地方黯然神伤的自己,有些傻气的可笑。
多美的风景。
总是对着这细雨亭台哭泣的自己,真是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为什么那么固执地不忘时远,只因为他是记忆中唯一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吧。
这间屋子,曾经只有她跟不时更换的保姆,还有偶尔会来找她的朱媛媛,其余时间里,几乎一直是冷清甚至阴森的。
至于忙于事业的父母,其实从未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谁让她只是家族联姻的产物呢。祖父母去世得早,她必然是不受宠的。
时远曾经给她的世界带来一片光明,最后却连一丝火星都抽走,这比从未体会过温暖更残忍。
或者,她应该感谢时远,毕竟陪她走过一段难忘的路,让她回忆起过去,不至于只剩一片冰凉。
守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想要听一个解释。
一转眼,都六年了。
终于有了那人的消息,只剩一个月。可现在却似乎觉得有些什么在迅速地流逝,被抽走,已经快连这短短的时间,都撑不住了。
骆宁踮着脚,笑得格外灿烂。在楼下冲她挥手,远远地就看到芬芬坐在阳台上,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一瞬间,赵芬芬几乎以为,她再次看到了生命中的阳光。
骆宁却很快收了笑容,跑到大门口,乖乖等着她过去开门。
赵芬芬懒得动了,轻启朱唇,直接报给他一串密码,840428。
骆宁听着那睡醒后,略显沙哑,却悦耳的声音,一愣。他从没想过要芬芬告诉他房子的密码,这么看来,芬芬对他的信任又上了一层吗?
骆宁手里还捧着一个盆栽,在花店的时候,突然诗性大发,想送芬芬一束玫瑰,却见那娇艳的花朵被剪断,着实可惜,于是捧了一旁的绿萝。
虽然花店老板很耐心地劝他,送女朋友的,自然是买些花好,比如三色堇,花语是沉思,请想念我;比如粉色风信子,象征倾慕与浪漫;比如桔梗花,真诚不变的爱。都是用来哄女朋友的不错选择。
骆宁皱眉考虑了一会儿,再三衡量之下,还是决定买一盆普通一点的植物好了,绿萝干净好养,还能净化空气,实在些好。
将那花摆在楼上的小客厅里,乍一看,桌上还摆着一盆怒放的百合,花色虽纯洁质朴,却顿觉自己那盆质地粗糙的绿萝没处见人了,只得讪讪放下手里那只灰黑色、缺了一个角的笨重盆栽。
赵芬芬扭回脖子,就看到骆宁在忙着蹭掉绿萝叶子上的污泥,不禁莞尔:“你在做什么?过来一起晒晒太阳吧。”
骆宁一下子心情又好了起来,忙着诶诶地答应。
没有摇椅了,就想着从角落里拖出个小板凳坐过来。
赵芬芬无奈地摇头,纤纤玉指,懒洋洋指着餐桌旁:“搬那么小的作甚,餐桌旁的椅子大些,坐着也舒服。”
“哦哦。”骆宁又听话地去换了椅子,并肩坐在赵芬芬旁边。
椅子还是有些矮,骆宁缩着两条长腿,眺望着楼下的美景,身边又有佳人作伴,骆宁心里好笑地觉得,自己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此生,有一个赵芬芬足矣。
赵芬芬似不经意地问:“伯父伯母都还好吗,怎么今天没陪他们?”
“嗯……”骆宁摸摸耳垂,心里甜滋滋地答,“今天据说有部好电影首映,两个人看电影去了,我怎么好意思去当电灯泡。”
赵芬芬扯起嘴角,捧场地笑笑:“那正好,我们之间也少了电灯泡。”
骆宁清秀的面上一红,低头埋怨:“别这么说她老人家了。”
唉,赵芬芬长叹一声,身子稍微抬上一抬,坐直身体,问道:“刚刚抱着什么,一盆花吗?”
“绿萝,”骆宁答得有些羞愧,又解释道,“我……我本来打算买些花的,可是,还是觉得买些便宜又实用的好,所以……”
“嗯,没关系,我很喜欢,谢谢。”
“啊。”骆宁受宠若惊地摆摆手。
赵芬芬突然怀念起从前,跟时远并肩靠在阳台上分享一杯果汁的时光,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好想喝杯橙汁啊。”
很轻的低叹,却被骆宁听在耳里:“你等等,我去给你拿。”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往厨房去了。
赵芬芬好笑地喊住他:“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冰箱里没有啦。”
骆宁收住脚,朝她展颜一笑:“你等等。”
赵芬芬只来得及看到他飞奔下楼的背影。
再回来的时候,骆宁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甜,手里递过一杯橙汁,一看就知道,是最近的饮品店里现榨的。
“你没给自己买一杯?”赵芬芬接过来,心里有些酸涩。
“钱不够了。”骆宁笑嘿嘿地应着,继续陪着赵芬芬坐下来晒太阳。
赵芬芬突然觉得,骆宁似乎真的很爱笑,只要是面对着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总是会让她深受感染。
这样的骆宁真是不错,随叫随到,温柔体贴,有时候对比一下,骆宁对她的好,也并不逊于时远。
如果时远不再出现,那么就一直跟这个孩子过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骆宁。”赵芬芬闭着眼,吸了一半的果汁搁在摇椅的扶手上,微微摇晃的竹椅,使得阳光在赵芬芬的脸上呈现出不同的明暗色彩。
骆宁轻声应了一声,赵芬芬继续说着:“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
轻轻吐出的声音,让骆宁心头一震,别过头去。
芬芬这是什么意思,告诉他,她的过去,告诉他,她还爱着某个人,然后跟他划清界限吗?
“他,过些日子……”
“啊。对了,我帮你把绿萝搬到房里吧,搁在窗台上好不好,可以晒晒阳光。”骆宁急急打断,不想听对方再继续下去。
赵芬芬不用睁眼,也知道对方离开的背影,有多慌乱。
轻轻叹一声。
赵芬芬的房间装修得清雅又不失时尚,跟它的主人一样。
这还是骆宁第一次光明正大走进她的房间,不禁有些忐忑的激动。
骆宁一想到,这是只有芬芬呆过的空间,心中有一丝得逞的得意。
将花盆放在窗台上,用纸巾擦干净,末了又摆了摆位置,直到满意位置。
骆宁拍拍自己的手掌,看着他的杰作,刚刚鼓起来的心情,因为想到在阳台等着向他坦白的芬芬,又“哧溜”一声瘪了下去。
在这漂亮的卧室里磨蹭了几圈,还拉拉被单,将芬芬的床铺得整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