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还是那样的冷，仿佛千年的寒冰，刺骨的钻进她的骨髓，嗜咬着她的神经。
阴，还是那样的阴，仿佛地狱的阴气，一股脑儿的笼罩了她，浓重的喘不上气！
下了飞机，她跟继母冯淑芬通过电话，心脑血管科加护病房，她不懂，刚刚不过五十五岁的父亲，怎么就进了加护病房。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位于十楼的心脑血管科的。
入目的，是无尽的白，一片一片的，令人发慌的白。
远远的，她看到了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冯淑芬，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儿，凌乱的头发、褶皱的格子衬衫、蜷曲的双腿……这哪里还是她那刚满四十岁、在绘画界名声大噪的继母？！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姨……”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但是她不能控制。
冯淑芬蓦地抬起头，曾经光彩熠熠的眸子此时看起来竟是那么的空白，对，空白！
“小絮，小絮……小絮回来了。”
继母的声音沙哑的听不太清楚，却字字句句的敲在了柳絮的心口上，那是她的名字，家人在喊她。
“是我，阿姨。”
缓缓的蹲下身，她凝着冯淑芬，慢慢的伸出手，想去握住那双看起来已不像是握画笔的手，却在这时，冯淑芬比她更快，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手。
冯淑芬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是抓住了这辈子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手背上的青筋，闪烁着，跳跃着……
“阿姨……”冯淑芬应该是坚强的、毫无畏惧的，她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惧怕亲人的唾弃，无名无份的跟着父亲七八年，她可以不在乎继女的漠视，世俗的偏见，在三十五岁时，为心爱的人披上白纱，她是这样的女人，一直都是！
☆、第二十七章 爸爸，我回来了（二更之一）
冯淑芬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像是抓住了这辈子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手背上的青筋，闪烁着，跳跃着……
“阿姨……”冯淑芬应该是坚强的、毫无畏惧的，她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惧怕亲人的唾弃，无名无份的跟着父亲七八年，她可以不在乎继女的漠视，世俗的偏见，在三十五岁时，为心爱的人披上白纱，她是这样的女人，一直都是！
但是现在，柳絮却觉得，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无助，甚至觉得，她需要自己，非常需要！
“小絮，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你回来了，你爸爸就会好起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冯淑芬近似呢喃的说着，她用她茫然的眸子，紧紧的、笔直的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份上是她继女的孩子。
她们之间可以说是陌生的，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那个现在躺在加护病房里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的父亲。
或许人是有潜能的，或许，这份潜能只有在精神紧急压缩的情况下才会被激发，所以看着冯淑芬，柳絮才会觉得自己原来可以坚持下去！
“是的，阿姨，相信我，爸爸会好的，一定会！”
她这么告诉冯淑芬，也这么告诉她自己！
从来没想过她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父亲，头套、脚套、手套，到处充斥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推开门，走了进来。
“爸爸，我回来了……”
伏在病床边，她轻轻的说着，平静的一如五年前，她站在父亲面前说：
“爸爸，我回来了。”
可是现在，等待她的却没有父亲苍劲有力的臂膀，没有父亲哽咽的回答：
“嗯，回来就好。”
柳苍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偌大的呼吸罩挡住了他日英俊潇洒的脸庞，这让柳絮看不清楚他，总是一种错觉，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名年迈衰弱的老人，而不是她那整日环游世界、写生作画的父亲！
记得半年前，父亲打电话说要去美国东部的阿巴拉契亚山脉，却在第二天的早上出现在她公寓门前，脸上挂着孩子气的笑容：
“小絮，飞机检修，正好落在纽约机场，巧不巧？”
巧？怎么个巧法儿，他们父女却心照不宣。
“阿姨呢，她怎么没来？”她问，冯淑芬早先是父亲的助理，婚后也没有改变。
“她……她没来。”
有时候，她会想起当时他语气中的迟疑，到底是迁就，还是愧疚，现在柳絮却决定了，她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一定要！
那一次，父亲只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他不让她跟星儿去送机，她便答应了，因为在机场，她一定会看见冯淑芬。
如果她坚持，那柳苍平早先的那句话，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第二十八章 原来，她们密不可分（二更之二）
如果她坚持，那柳苍平早先的那句话，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对，等父亲醒了，她一定要问个明白，身为父亲，为什么要在女儿面前甘于卑微？
难道他没想过，正是因为他疏离的卑微，才造成了他们之间微妙的父女情份？
“爸爸，只要你好起来，我不走了，我带着星儿跟你和阿姨一起住，好不好？”
心电监护仪上T波平稳而无力的持续着，柳絮却知道，他一定能够感应的到，因为他不会轻言放弃，放弃他的女儿，他的爱。
出了监护室，冯淑芬还坐在那儿，只是身旁多了一个装满吃食的袋子，见柳絮走过来，她连忙起身，憔悴的脸上微微的抱歉，说：
“小絮，我刚刚……一着急什么都忘了，星儿呢，怎么没见她，你带她回来了没？”
柳絮看着她，心里酸酸的，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恐怕是唯一的另一个最关心父亲的人了。
“阿姨，你不要担心，都交给我好吗？”
诧异，从冯淑芬的眸中浮现，小絮对她从来都是少言寡语，能不说就不说，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的，但是现在，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叫她不要担心……
“星儿我带她回来了，下了飞机，立非说怕吓着她，就没跟我一起来医院。”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刚刚还在想，星儿喜欢吃的锅贴春饼这附近也没卖的，转了一圈也没看到。”
冯淑芬说着拎过袋子，取出一个饭盒递给柳絮：“小絮，真对不起，我没时间做饭等你们回来，先吃点儿凑活着，等下我们一起回家……”
说着说着，冯淑芬的眼睛又湿润了，柳苍平还在监护室，她们怎么算一起回家呢？
柳絮能够明白她的心情，自己的又何尝不是呢，但是她不能倒下，不能！
“中午在飞机上吃过了，不过晚上，我想吃阿姨做的红烧鱼，所以，阿姨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冯淑芬一听，脸上立刻有了些活力，站起身就要走，说：
“红烧鱼？好我现在去超市买最新鲜的鲤鱼，可是你爸爸……”
“阿姨，爸爸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啊？”
故作俏皮的一笑，柳絮拍着胸脯保证，冯淑芬这才略作安心的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柳絮忽然觉得，或许她们很久以前，就是密不可分的亲人了。
******
“保守治疗？！”
面对主治医师的解答，柳絮不能接受，对一个脑血栓病人进行“保守治疗”，那无疑就是变相的放弃治疗，那是她的父亲，刚刚满50岁的父亲，怎么可以？！
“是的，这是我们专家会诊后所做出的治疗方案，病人现在很虚弱，血栓的面积又很大，如果贸然的进行开颅手术，恐怕……”
☆、第二十九章 手术的几率（二更之一）
“是的，这是我们专家会诊后所做出的治疗方案，病人现在很虚弱，血栓的面积又很大，如果贸然的进行开颅手术，恐怕……”
脑外科主任手里拿着柳苍平的磁共振片子，经验丰富的眼中深深的遗憾，医者父母心，有哪一位医生愿意眼睁睁看着病人袖手旁观，实在是没办法啊！
“如果我们要求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双手无措的握着，尖锐的指甲嵌在手心，丝丝的疼，她强逼着自己问出口，现在，无论是什么事，她都要扛着，独自、一个人，扛着！
主任医师透着老花镜看着她，仿佛她的问题有多么的荒谬似的，都说了不能手术，如果可行，那他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这也是医院为什么劝你们保守治疗的原因，希望家属可以根据医生的诊断，三思而后行。”
百分之二十……柳絮慌乱的倒退一步，她不知道……她以为不应该这么低的，爸爸一直身体不错，常年奔波，也没见什么症状啊！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可以去北京，去上海，甚至出国……医生，请您告诉我，我爸的病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拜托了！”
不惜一切代价，她一定要看到爸爸好起来，她还没告诉他，其实她早就不怨他了。
“嗯……依照病人现如今的身体状况，咱们国内的医疗措施应该说大同小异，就算是北京跟上海，我想也不会好到哪去，至于出国，是肯定不行的，病人脑部积血过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