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见他脸色沉重，在他身旁坐下，温和地问：“你找我？”
“是。”小陈垂下头，咬了咬嘴唇，才说：“我们朝阳分校所有老师托我带来一样东西。”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夏云。
夏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给夏校长的一封信”，内容是对蒋如的某些作为不满，下面密密麻麻按满了手印，不过没有签名。
夏云问：“这些手印是你自己印上去的，还是老师们印的？”
小陈有些格促不安，低下头说：“老师们印的，怕被追究责任，所以只按手印，不敢签名。”说着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夏云的脸。
夏云说：“你把情况说一下吧。”
箭在弦上，已经发出，没有回头余地了。小陈再紧张，心里再打鼓，还是定了定神，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夏云。
蒋如憋了半年，才坐上这个位子，一到朝阳分校，便新官上升三把火，十分严厉。德鑫的工作围氛一向轻松，夏云和洪敏都主张以人为本的管理方式。老师和工作人员早适应这种氛围。一调到分校，对蒋如的严厉措施十分不满。
蒋如为了显示权威，要求老师们全部坐堂；迟到一分钟便扣工资；每天下班后开会讨论一天的工作心得；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要求员工们每天有事没事都得加班。
德鑫的传统，老师们上课前准时出现在教室就可以。虽然有很多老师没有课也自发到办公室，甚至尽量抽时间旁听别的老师上课。但那是自愿，跟上司严格要求不同。这里面，涉及到自由和主观意愿。天天到办公室的人也不少，可是一听如此硬性规定，很多人很是不爽，发牢骚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至于迟到扣工资却是闻所未闻，德鑫的老师只会提前到教室，鲜有迟到的。而员工们偶尔也有迟到的现象，却实在是遇到突发事故，属不可控因素。一听说要扣工资，急性子的人都快炸了。
每天早上开早会，如果再开晚会，真的很让人受不了，不用多说，上班有此种遭遇的理解成岁。
至于每天强制加班，就更没道理了，员工们一般下班后推迟离开办公室，但是蒋如这么规定，变成了加班是理所当然，没有加班与迟到同论，是要扣工资的。
员工们以为蒋如新官上任，折腾几天也就算了，一开始选择发牢骚隐忍，可是忍了两个多月，没有改善的迹象。这两天她又说为了夺分校业绩第一，要员工们全月无休。这下子，员工们真的无法忍了。
越级告上司谁都知道兹事重大，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真敢这么做的人很少。夏云任命蒋如当分校校长，肯定是对她很信任的，要不然也不会任命她。真要把蒋如告了，谁知道夏云会怎么处理？搞不好，告状的人得丢了饭碗的。
因此，朝阳分校的员工们私下商量了两个晚上，商量的根据地就在小陈家。商量来商量去，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最后还是小陈出个主意，以朝阳分校全体员工的名义给夏云写了一封信。信是写了，署名让他们很为难，真要签上自己的大名，跟亲自跑去跟夏云告状有什么差别？最后还是其中一个老师出了主意，只按手印不签名，这样就看不出谁列在黑名单中了，夏云真要追究起来，也只出面的人牺牲。蒋如要报复，也只能找出面的人，既然忍受不了情愿出面，原本就有离开德鑫的打算。
小陈为人认真，做事也较重，蒋如这么做，他早看不惯，又是本地人，没有生存压力，便自告奋勇做了出头鸟。
他原本觉得自己挺占理的，可是一见夏云，心里却怯了。
夏云认真听完他的讲述。这些事都是大事，必须了解清楚再做决定。夏云还是平静温和地对小陈说：“信放在我这里，你先回去。我一个星期内给你答复。”
小陈忐忑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小会议室门口，又站住，回过头朝夏云望了一眼。
夏云也看着他呢，见他望过来，朝他微笑。
拿着信回办公室，打电话把许柔烟叫了过来。她本来是想叫贾翠翠的，一想到贾翠翠跟蒋如不对付，了解到的情况可能有偏差，电话接通时改了主意。
许柔烟接到老板的电话，放下手头工作速度赶了过来。
夏云说：“现在有件事要麻烦你，不过，首先一个，你得先保密。”
许柔烟不知什么事，只有唯唯诺诺地点头。
夏云把信递给她看。她一看，吓了一跳，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夏云。
夏云说：“你找个理由，就这信里反应的情况，去朝阳分局了解是否属实，然后向我报告。你看，多长时间才够？”
许柔烟想了一会，说“三天行不行？”
夏云说：“一两天够了，要时间太长了，同事们会乱猜测的。”
许柔烟又想了想，说：“好。我现在就去？”
夏云点了点头。这件事越发让她觉得选择合适管理者的重要，一个部门领导或者分校校长选择得不妥，导致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以蒋如的个性，真做出这些规定也不是没可能。
第二天下午，许柔烟来敲夏云办公室的门，说：“我了解了，情况确实如信中所言。我跟很多同事聊过，他们都对蒋校长很不满，言谈中也有谈到信中所例举的内容。朝阳分校会议室里还挂有一些公告，也是这些强制规定。”
夏云问：“贴在公告栏里？”
许柔烟点头说：“是。开早会晚会，强制加班什么的，都贴在公告栏里。我昨天去了，看见老师们围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呢，一看到我才散开的。”
“围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这话让夏云难以接受，在德鑫，很少有上班时间几个员工围在一起闲聊天的，何况还是不知在八卦什么。
“工作人员的兴致也不高，我听到有两三个人唉声叹气说要能调回总部就好了。”许柔烟把那两三个人的名字说给夏云听，都是从总部调过去的，她都认识。
夏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人心涣散了。
许柔烟又说：“我昨晚参加他们的晚会了，开到七点多呢。蒋校长在会上说要出业绩就得努力加班。”
“她真是这么说的？”夏云的皱头已经皱成“川”字型了，为了加班而加班就能出业绩吗？什么狗屁理论。
许柔烟看夏云脸色不善，把搜集到的资料上缴后，便溜了。回自己位子上，看看周围的环境，对比在朝阳分校看到情况，幸福感油然而生。朝阳分校的气氛远比她向夏云汇报的沉重，她用词还是很斟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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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换人
夏云没有提前跟任何人打招呼，悄悄地来到了朝阳分校。做为老板，为了显示对分校校长的信任，夏云很少下到各分校，真要下校，也会提前跟分校校长说一声。这一次，毫无声息的，就过来了。
朝阳分校的接待小沈见到夏云，吃了一惊。举报信她也是按了手印的。当晚一时冲动，过后想想便有点后悔。德鑫的待遇不错，发展前景没有哪家民营企业可比，真要为此付出代价离开德鑫，她上哪再找一份这么好的工作？现在一见夏云亲自登门，心想肯定和举报信有关，只是不知夏云会怎么处理。他们和蒋如的搏奕，以谁失败告终呢？
夏云倒是和颜悦色，问了她最近的工作情况后，便让她不要通知任何人，直接往会议室走去。
老板问起，小沈不敢抱怨，只是含含糊糊说：“一切都好。”
走到会议室，果然在公告栏里看到许柔烟所说的公告，夏云摇了摇头。到老师们的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只是声音很小，听不清楚说什么。她不便在门外偷窥，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老师们见到夏云，脸上的表情同样不自然，一两分钟后才有老师上来招呼夏云坐。夏云挑人群里坐了，闲闲地问起他们的现况。
刚开始，老师们面面相觑，后来还是小陈打破了沉默，夏云问什么，他都实话实说，虽然有些情况他那天在夏云办公室已经提过。
一看小陈说实话，夏云态度还是随和，老师们才渐渐放开胆子，七嘴八舌说开了。当中不免夹杂些个人看法和想法，也少不了私怨。蒋如的个性太直，有时得罪人而不自知，此时剩机在老板面前说她坏话的也有。
夏云越听眉头皱得越深，真要如老师们所说，蒋如也太过份了。以她对蒋如的了解，还不至于如此吧。
蒋如本人上课去了，完全不知老板到访。她要求所有老师必须坐堂，现在除了没有课的，全部在办公室呆着，一起说她坏话呢。
聊了一个多小时，夏云基本上确定小陈反应的事情属实，许柔烟汇报上来的情况也没有偏差。是得找蒋如谈谈了。
蒋如下课回办公室，夏云已经走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老板来过。
过了两天，夏云打电话把蒋如叫到总部，让她在下午…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