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钧的眉头随着关心慕音量的提高越蹙越深,在关心慕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冷冷道:“你多大的人了,说话口不遮拦的?”
“我多大!我是没你老!你全家都老!”关心慕的眼睛瞬间红了。
“等你学会讲话了,我再和你说。”费钧的声音冰冷中带着一点嘲讽,说完便擦着关心慕的肩膀走出厨房。
关心慕滞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犯错了的费钧竟然还理直气壮的,还一脸倨傲的,他有什么资格!她气得俯身摘下脚底的棉拖鞋朝他的后背扔去。
粉色的拖鞋从他挺拔的背脊上滑落下去,他转身,目光犀利,冷笑道:“你现在所作所为和泼妇有什么两样?”
……
费钧的态度彻底让关心慕受伤了,她承认自己的确情绪激动了,从拨打费钧电话他始终不接听,到心里忐忑,七上八下地回到家找不到他的人,到最后在电视上看着他抱着谷曦冉冲出人群,她的愤怒,委屈都升腾起来了,只是她不会正确地表达自己的委屈,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在极度委屈受伤,自我怀疑的时候就会用激烈的语言来掩盖内心的情绪,她以为费钧会懂,会很耐心地哄她,和她解释,会抚摸她的脑袋,让她别难受,她要的不过就是这么简单,只要费钧柔声说一句“傻瓜,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这样。”她的气可以瞬间就消失,偏偏他还是一脸倨傲和冷漠,硬生生地在她受伤的心坎上又刺一刀。
瞬间,她难受极了,心里憋得慌,只想离开这个家,回到自己母亲和姐姐的身边,但是她没有,她选择木然地回到客厅沙发上,盘起腿,抱着抱枕,一言不发。
第一次她开始质疑自己的婚姻是否是对的,费钧是否是她的良缘,也许他人很好,但是他太过于骄傲,他不屑解释,他有一个世界是她进不去的,他可以温柔也可以残酷,他是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没有耐心和柔情陪她儿女情长。说到底他们没有爱情基础,婚姻就是玻璃城,玻璃总是脆弱的。她当初胆子怎么那么大,就敢一时头昏脑热地嫁给他?
此刻,房间的温度偏低,关心慕的手脚逐渐变凉,她没有哭,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哭泣的习惯,除了剥洋葱时会掉眼泪之外,她的泪腺几乎封闭了,哭泣不是她表达伤心的方式,她伤心的时候只会像这样,呆呆地坐着,眼睛无神地落在某处很久。
对于费钧而言,关心慕的不信任和质问让他有些疲倦,尤其是她来势汹汹,一脸“你和别的女人有JQ”的定论,让他的情绪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她好好问,他一定会解释,偏偏她的语言激烈,行为幼稚,让他无法和她好好沟通和交流。他径直去了浴室洗澡,然后换上柔软的蓝色居家服,去了书房用座机打给秘书电话,吩咐她为他的手机去挂失,顺便买一只新款的手机。
处理完一些琐事,费钧看了看时间,已经近十一点了,他起身出了书房,回到卧室,里面没有人,他下了旋梯,果然看见关心慕依旧坐在那长沙发上,她蜷缩在角落里,死死抱着一只方形的抱枕,低着头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他二话不说快步走过去,来到她身边,俯身一看,她果然是睡着了,便将她轻轻抱起来送回了卧室。
其实在他抱起她的瞬间,她就醒了,但因为全身很疲惫,不愿再争吵也不愿睁眼面对他,她选择了装睡,小心翼翼地呼吸,任由他将她稳稳地抱回卧室,放在床上。他为她盖好被子,然后也躺上来床,关上灯。全程,她都在装睡,一直装到凌晨,才悄悄睁开眼,侧头看看费钧,他已经熟睡了,呼吸匀长,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睡得舒适恬然。她突然恨自己不争气,凭什么他这么无心无肺地睡着了,她要为他失眠?真不值得!她赶紧闭上眼睛催促自己早些入睡。
隔天,许帅很善解人意地跑到关心慕这里,眨眨眼:“看上去好像有烦恼?”
“有啥烦恼?”关心慕哈哈地笑,“我最大的烦恼就是决定中午吃蜜汁鸭腿饭还是酸菜肥牛饭。”
“别扯了姐姐,当我没看见昨晚的新闻啊。”许帅说,“其实可以理解,你家费总条件那么好,就算不去黏花花草草,也有花花草草来粘他,你又那么笨,很容易被其他女人撬墙角的。”
“我又不是非他不可,再说了,我行情也好着呢,早上在地铁上,有个背着吉他的小正太一直偷看我,在心里觊觎我。”
“那个小正太啊!我知道!是不是总穿一件红色的连衣帽,带着鸭舌帽,背着吉他的?哈哈,他在立交桥下自弹自唱捧着一只破碗赚钱的,对了他是斜视眼,你没看出来?”
……
chapter28
关心慕下班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个人晃荡到了以大排档和路边摊着称的xx街,她找了一家烧烤店,点了烤肉,烤鱿鱼,烤生鱼片,烤鸡翅,烤鹿肉,烤牛肉外加两瓶菠萝啤,大开杀戒。人声沸腾,烤炉上的油滋滋声响起,烟味飘荡开来,关心慕又解决掉一串烤鱿鱼,喝了一口菠萝啤,觉得爽哉!
“不要嘛~人家要你喂我嘛~否则我不吃~”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关心慕闻声一看,一对小年轻情侣正在很没素质地互喂食,穿着可爱洋装,长得和洋娃娃漂亮的女孩撅起粉嘟嘟的嘴巴,要求男朋友喂她吃烤鸡心,男朋友自然是服从命令,很耐心地给女孩喂食。
突然想到家里那位傲娇无比的费某人,关心慕深深地被刺激到了,自己为什么婚前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享受过手拉手看电影,吃路边摊互相喂食,一起去海底世界,看烟火,那些浪漫的小说上的情节她从没有经历过。就像是一张白纸,然后任由费钧在上面肆意,霸道,无耻地印染了属于他一个人的墨迹。
嘴巴里的烤鱿鱼突然不香了,关心慕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菠萝啤,正想肆无忌惮地打嗝的时候,发现桌子边的小凳子上多了一个熟人,这衣冠楚楚,身上飘着古龙水味道的不是楚蔚然吗?
“楚总!你也会来这样的地方?”关心慕惊讶,在她的印象里,楚蔚然应该是和六十三楼的旋转餐厅联系在一起的。
“路过。”楚蔚然抿嘴一笑,低头看了看满桌的食物,“你一个人点这么多东西?”
“胃口好心情才会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给我一份烤蔬菜和烤牛肉,还有一杯大麦茶。”楚尉然说。
楚蔚然的吃相很优雅,即使是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下,别人吃得热火朝天,恨不能脱光衣服光着膀子,他裹着厚重的西服,脸上一滴汗水都没有,静静地吃着手上的烤蔬菜,时不时抿一口大麦茶。还有,看一眼关心慕。
“你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楚蔚然看出了关心慕眼眸里的小忧伤,点明了,“和老公吵架了?”
“有这么明显?”
“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就知道了。”楚蔚然说着放下筷子,从西服里掏出方巾为自己擦了擦嘴角,然后看见关心慕的下巴上沾上小团油,很自然地伸手过去为她抹去那团油。
关心慕怔住了,随即将之理解成一个绅士的礼仪,在她眼里楚蔚然亲切没有架子,也是十足的绅士,之前上他的车,他也会亲自为她打开车门,现在的举动也是在他的正常范围内,不得不说他的方巾质地柔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在吃多了油腻的东西,胃被塞得满满之际,嗅到这样一股清淡怡人的味道,很舒服。
“其实我不懂,像你这样的女孩,任何男人……”楚蔚然挑了挑眉,继续说,“都应该会无限制地包容,呵护,怎么会和你吵架呢?”
“谢谢安慰。”关心慕知道他是恭维,社交场的一套说辞,没有多在意。
和关心慕打交道这么长时间,楚蔚然已经明显看出她是个粗神经的女孩,于是也不准备和她绕弯子了,下一秒,他笑了,声音依旧好听悦耳:“关心慕,我们之前见过,你忘记了吧,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
“什么?”关心慕惊讶,“什么时候我们见过?你说是在我们和博达合作之前?还是我将鞋子砸到你脑袋上的那次?”
楚蔚然摇头:“都不是,是那天的冬天,你在路边推销一种叫彩虹糖的东西,我路过,你非要我尝一颗,我记得那天的你穿着红彤彤的羽绒衣,还带了一顶雪白的帽子,皮肤很白,但腮帮子的位置破了一块小皮,系了一条很厚很长的咖啡色围巾。”
关心慕已经记不得了,在读大学的时候每年寒暑假,她都会去大卖场见习和实习,拿着当季的新产品跑到街口向路人推销,每天形形色/色的路人在眼前晃过,她真的记不得楚蔚然了。
“那天对我来说是很特殊的日子,因为我奶奶过世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像是走到了冰窖,浑身很冷,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奶奶对我很好,从小到大陪伴我的日子比父母陪伴我的都多,她很疼我,总是笑眯眯的,对我而言,她非常重要。”楚蔚然继续说,“所以她去世对我打击很大,我哭了很久,走出医院的时候连脚都抬不起来,费力走了一个路口就遇到了你,你穿得像是童话书里的小红帽,笑得很甜,递给我一颗彩虹糖,那糖的颜色很漂亮,砸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我吃了,觉得酸酸甜甜,味道很好。你不知道你的出现给我多大的温暖,那个冰天雪地里,你身上的红色像是一个火炉,温暖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