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果真?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年轻人真是不可限量啊。”冯仁唐不由又是一阵赞叹。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聊得不亦乐乎,全然把各自身边站着的两个年轻人晾在了一边。
这是冯氏千金冯玲玲第一次见到凌力。
从小到大,冯玲玲的追求者多不胜数。因为冯仁唐这辈子只有她这个宝贝女儿,因此她在上流社会就像一块肥肉,人人觊觎。谁能俘获伊人芳心,必将人财两得,美貌兼收。然而她一向眼高于顶,不是嫌那些二世祖长得面如傅粉,娘得很;就是嫌他们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早晚会把祖辈基业掏光吃空。于是她就这样挑挑拣拣地过了二十五年,过得像个骄傲的公主,从没把哪个男人放在眼里。
直到今夜。
直到此刻。
凌力和她认识的那些花花公子全都不同,他身长玉立,修长挺拔,五官精致深邃,脸部线条硬朗,一双丹凤眼飞扬入鬓,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男子,不说话的时候如艺术品雕塑一般凸显立体感。然而他虽彬彬有礼,面含笑意,却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让人觉得不怒而威。她不由暗忖,凌文龙的这个私生子倒是继承了他的血统,和他那小儿子完全是两种类型。一个热,一个冷。而她第一次感到不能把眼睛从一个男人身上挪开。
凌力也微笑着回望她,只见她体态婀娜,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气质高贵典雅,顾盼间眼里似有星子闪耀,不由暗叹:好一个美人。
但接下来他便再无欣赏佳人的心情。冯玲玲一双妙目一直瞅着他,弄得他直想发笑,他既不激动,也不退缩,依然神情自若,笑意如风。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菜鸟,就算是像冯玲玲这样貌美出众,气势逼人的女人也丝毫不能震慑他。他对女人不动情并不表示他不懂风情。在这片刻的眼神较量中,他已经看到了她的仰慕,她的臣服,这个女人纵然再骄傲,再不可一世,她也始终只是个女人。为了避免尴尬,他主动伸出手说,“你好,你是冯叔的女儿吧?”
冯玲玲被他的从容气度所打动,心跳漏掉一拍,但她伸过去的手却沉着稳重,没有泄露一丝心慌,“你好。是的,我是冯玲玲。”凌力握住了她那只手。她的手滑若凝脂,软若无骨,换作是在美国,他会恰到好处地延长握手时间,并在对方掌心里暗暗使劲捏一捏,那是私通曲款的暗号,但他深知这是在中国,来的都是他父亲的宾朋,由不得他放肆胡闹。尤其是这个女人,他是万万惹不得,碰不起的,于是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抖,便松开了。
儿女之间的自我介绍惊动了在一旁的凌文龙和冯仁唐,他们这才想起只顾着相互调侃,还没有给小辈做介绍呢。冯仁唐朗声大笑道,“瞧,咱俩扯得火热,他们小辈倒是自己聊上了。”
凌文龙听了也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他们年轻人有眼缘,聊得来是好事。凌力,这是你冯叔的女儿冯玲玲,不仅人长得漂亮,做生意也很有头脑,你可要好好向她讨教讨教。”
凌力从善如流地答道,“一定,一定。”说着眼神又随意地朝冯玲玲瞥去,只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眸色如水,有情意流转,较之刚才热度更增加了几分。
冯玲玲性格一如她的做派,从不拖泥带水,也不扭扭捏捏,她说,“爸,你和凌叔也好久没长聊了,不如你们聊着,我们年轻人一边儿玩去。”
冯仁唐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见她从来没有拿那样的眼神看过哪个男人,于是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马上说,“那好,那好。”凌文龙也瞧出了一丝端倪,他几曾见过冯玲玲这丫头这般言笑晏晏地对过哪家公子?于是也乐得顺水推舟地附和说,“好。那咱哥儿俩喝酒吃东西去。”
☆、3好心劝当驴肝肺
这个晚上接下来的时间冯玲玲就一直没离开过凌力身边,她一改往日的骄纵,变得温柔似水。所以说没有不温柔的女人,只是她们没有遇到对的人。一旦真命天子出现,再不羁的野马也会乖乖驯服。
满堂的衣香鬓影看到凌力本都心生爱慕,无不跃跃欲试,但见冯氏千金一老守在他身边,像是显示自己所有权似的,便哪个也不敢随便造次。
好不容易珠宝界的龙头老大玉上峰集团的老总陆子明在人群中逮到凌力聊上了,冯玲玲只得得体地退让到一旁。就在这时,一个全身名牌武装,右手拿着只酒杯,左手上戴着一块江诗丹顿世界名表的花花公子凑到她身后,用太监一样的声音尖声细气地问,“怎么了?玲妹妹,终于找到你的宝哥哥了?”这位吊儿郎当,站没站相,看着老像身子骨往后倒的二世祖是房地产大亨雷氏雷得旺的儿子雷继旺。这厮天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追逐名牌,光他手上那块劳什子的表就价值一千五百万。论吃喝、论泡妞、论时尚、论花钱如流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他当推老大,无人能及。这会儿他凑到冯玲玲身后,就像猫嗅到老鼠味儿一样,一脸得瑟。
冯玲玲本盯着凌力看得入神,觉得怎么看怎么心动,怎么看怎么也看不够,突然听到身后这厮的声音,像吞下了一只苍蝇,头也没回,啐了一口道,“去死,你丫的一张臭嘴,什么好事到你口里都变味儿了。”
“嘿,玲妹妹,你平时批我没文化,穷讲究,我也就服了。但今晚我这比喻可是再适合不过。你看,玲和林这两字虽说写起来不同,听上去他妈的可不都一样。多古典,多诗意、多浪漫。结果还是招你一骂。我这拍马屁可不是拍到马蹄子上去了?”雷继旺夸张地做出委屈的样子。终于逗得美人扑哧一笑。
冯玲玲回过头来,斜睨着他说,“我批你你还不服气。没文化就别卖弄肚子里那点儿墨水儿。你可知道,林黛玉和贾宝玉是爱得死去活来没错,可并没落得个好下场。最后林妹妹还年纪轻轻送了命。你这会儿拿他们来打比方,你不是咒我吗?”说着她朝雷继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雷继旺也不恼,他本就是个没文化的,好在有自知之明,而且性格豪爽,直接把老粗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他听冯玲玲这一席话,真心折服,便又问,“那,这么说,真被那小子撩拨两下就春心瘙痒了?”
冯玲玲得意一笑,问,“你看出来啦?算你有眼力。”
雷继旺眼睛往上一翻,轻蔑地“切”了一声,扯着嘴角酷酷一笑,“妹妹,你今晚每一秒钟都在散发巨大的雌性荷尔蒙,你那浪样,在场凡是长了眼睛的,谁看不出来?”
冯玲玲终于把眼睛从凌力身上掉回来,问,“有那么夸张吗?”
雷继旺吃吃笑道,“你这还不明显啊,你是两只眼里只有你那情郎,没看到燕燕她们那双眼喷火,咬牙切齿的样子。她们恨不得联合起来把你打捆,浸猪笼。”
“切,就凭她们,也配跟我抢?”冯玲玲十足不屑地说。
“我说,实际上你用不着这么加足马力,拼命放电,你那颗荡漾的小春心,那小子早一眼就给看穿了。”雷继旺说着举起高脚酒杯,灌下一口好酒,得意地抖着两条软骨腿,接着不怀好意地说,“我看那厮就不是什么好鸟。你哥哥我,敢凭在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和阅人无数的眼睛跟你打包票。你别看那厮一副文质彬彬,道貌岸然的样子,他糟蹋的花朵绝不比你哥我少。我看你这次啊,总算是棋逢对手了,小心点,妹子,可别栽了。”
冯玲玲微微一怔,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不远处身长玉立的凌力身上咕噜一转,漫不经心地说,“好啊,我冯玲玲最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雷继旺看她斗志汹汹的样子,笑道,“那我就预祝妹妹你早日抱得佳婿归咯。”转而又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可别说哥哥我没提醒过你。”
冯玲玲冷笑一声,娇叱道,“滚。”
冯仁唐和凌文龙虽忙着与众人闲聊,却也时刻不忘偷偷在人群中打量他们,看到这对璧人相谈甚欢,两人心里都高兴得直冒泡。
凌文龙五十六岁做寿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像他这样的富贾名流,日日酒肉穿肠过,天天都是在过年,又何苦兴师动众大摆寿宴?况且,真要摆阔露脸也要选在六十花甲吧。他之所以要来这么一出,也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原因就出在他的两个儿子上。虽说人人都羡慕他有两个好儿子,可他们全都无意接替他的事业。他这几年真是愁白了头,几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最后他左思右想,和秦岚一合计,才想出这么个主意。那就是拿自己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当借口,想方设法把两个儿子给骗回来一趟,力争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
四年前,凌文龙和原配所生的小儿子大学毕业了,这小子从小读书就聪明,小学跳了一级,所以比他哥还早一年毕业。凌文龙当时颇感欣慰,心想,总算有人能帮到我了,偌大的家业,他操劳了大半辈子,说不辛苦那是假的。可那个小兔崽子刚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却从来没去公司打个照面,这两年更是鬼影子都找不到,打电话问只说他缺乏管理公司的实际经验,想在外面打拼几年再回来。结果凌文龙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