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跟着开进去,凌力发现这里的楼间距很宽,环境干净整洁。莫桐一直走到中间的一栋楼下才停下,走进去后坐电梯上去了。她坐的是景观电梯,凌力的眼睛紧跟着电梯一直爬到五楼,紧接着就看到那一层左侧的房子灯亮了,原来她就住在那里。
莫桐大学毕业前一直过着贫寒的生活,她这辈子没曾想过有一天能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买得起房,然而读大学时随便写的一部小说却让她迅速蹿红,在给她带来名望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她对现在的生活很知足。
人已经上去了,凌力终于放心地摇下了车窗。他不知道自己要跟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就这么傻傻地在车里坐着,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怔怔凝望着高处那橙黄色的灯光,不时陷入回忆。
他本应该是恨她的,他本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是她粉碎了他年少时的梦,把他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但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一知道她没死,他还是欣喜若狂?再次见到她,他还是不能自拔?他猛摇头问自己:凌力,你是不是疯了?想一想他不由苦笑,他可不就是疯了。无论他在别人面前多么老于世故,多么坚不可摧,一走到她面前就立即被打回原形,还是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青涩少年。
可是,她却全不记得了。过去于她都没有发生过。
他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等到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他居然没有关车窗就这么坐在车里睡了一整晚。公寓里已经有早起外出的人陆续起床,从他身边经过时疑惑地打量着他这辆车,抬头最后一次看了眼五楼,他轻轻发动了引擎。
......
昨晚在车里委屈了一晚的凌力第二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依然精神抖擞,丝毫不显疲态。他刚坐定,冯玲玲的追命电话就来了。他本以为前晚他已经把话说得够直白,足以让她退却,只没想到这个女人在情感上如同在商场上一样一往无前。她每天还是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天南海北地胡侃,好似那天晚上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喂,是我。”
“看来盛世很闲啊,你每天都有空给我打电话。”凌力听到她的声音就随口调侃。“小心我给冯叔打小报告。”
“切,我忙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我工作的时候就是拼命三娘。”冯玲玲在电话那头啐了一口,假装没听出他话里有话。
“师傅今天有什么交代的?”冯玲玲这两天不是关心他的饮食就是关心他的健康。
“你的新秘书到位了没?”
“还没呢。这才几天?不急。”
“那你要记得多给房间通风,在电脑前放棵仙人掌。你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是刚买的,气味重。你可以在房间里放几盆植物,虎皮兰、景天、芦荟和吊兰什么的都可以。”
“噢。”凌力在电话这头诺诺连声。“谢谢,你都快成这方面的专家了。”
“实际上根据我的经验,只要在房间里放两盆冷盐水,一两天就能把那味儿全除掉。”
“这么管用?那我待会儿就试试。”
冯玲玲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问,“今晚有空吗?那天在酒吧,我可记得某人说以后再陪我喝的。”
凌力一怔,顿时感到十分挫败。靠近不得,又不能拒绝,这就像走钢丝。到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接着他想起了书展,马上借口说,“真不好意思,过段时间就要开书展了,你也知道我刚回来,一切都在熟悉阶段,等我忙完了这阵,一定请你喝。”
☆、21逆转直下
电话那头略一顿,就听到冯玲玲佯装不在意的笑声,“这可是你说的噢,到时候可别又说有什么影展、画展的。”
凌力赶紧答道,“一定,一定。”
放下手机,他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又开始了每日一问:今天该用什么办法把她给弄过来呢?
他突然想起刚才冯玲玲在电话里说用冷盐水能迅速除味的话,他顿时精神一振,快步离开办公室朝第二编辑部走去。他本想故技重施,让莫桐过去给她弄两盆冷盐水来。可走进去一看,却发现后排角落里的那个位子空空如也。他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莫编辑怎么还没来?”他的声音很大,在宁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森冷,二部的小组长赶紧走过来解释说,“莫编辑今天请假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请了几天?”他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周芸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
“就是今天,她请了四天,要下周二才能来上班。”
不知为什么,一股无名火无端就从他心底冒出来,他指着坐在莫桐对面位置的艾达说,“你——过来帮我冲杯咖啡。”说完也不理还尴尬站在一旁的周芸,径自转身大踏步走出了二部。
艾达紧跟着他走了过去。他坐定后,艾达惶恐不安地问,“凌总,冲咖啡的东西都在哪里?”
凌力松了松领带,低头说,“不用了。我叫你过来是有事问你。”
艾达闻言很懂事地站在他桌前,心里已经大致有了谱。
他飞快抽出一根烟,啪地一声点着,深吸了一口,十分烦躁地问,“莫桐为什么请假?”
“她早上打电话来说她一个朋友来了。要在这里玩几天,让她作陪。”
“我还以为她除了你这个朋友就没有其他朋友了呢?”他语带嘲讽。
艾达偷偷观察凌力的脸色,一面思量着到底该怎么回答。她原本就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现在看到凌力心烦意乱,连情绪都懒得掩饰,更是心惊肉跳,如果她说是莫桐的男朋友来了,不知道凌力会作何反应?
莫桐今早仓促地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让她帮忙跟小组长请假,说是大学的师兄来了,艾达知道她这位师兄,两人是大学时候认识的,还是通过他的关系,根基不深的莫桐才进了这家公司,他人在B市工作,但偶尔会到A市出差,每次来都要莫桐作陪。艾达知道这两人相交了多年,但关系并没有真正挑明,但她觉得莫桐那位师兄对她肯定是存了心思的。艾达思忖着要不要出卖她的好朋友,她捉摸着说出来不定对莫桐更有利,一来可以试探凌力的虚实;二来,如果新来的少总只是想打莫桐的歪主意,这样一来,他好歹也会收敛些。
这么一想,她张口就说,“凌总,是莫桐的男朋友来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凌力一下子炸蒙了。这几天他想尽办法靠近她,只是没想到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转念一想,自己也真是大惊小怪,这本在意料当中,都多大年纪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说了,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心里恨得几乎要爆炸,但面上还是竭力克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
艾达扔下这颗炸弹后,暗暗留意他的反应,结果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过了半晌,只听到他低头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艾达“哦”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可还不死心,扭头不经意瞥去,就见他放在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艾达的脚步声远去了,凌力把桌上的茶杯猛地往地上一摔,砰地一声,茶杯碎了,上好的龙井茶叶零零散散撒了一地。那一声闷哼让即将拐进二部的艾达吃惊地刹住了脚,她若有所思地站了片刻,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然后才继续朝办公室走去。
☆、22离奇的招聘广告
“人在哪里呢?赶紧给我下来。”
“你到了?”
“就在你楼下。”杨裴文说完就挂了。
电梯坏了,莫桐穿好鞋,噼里啪啦跑下楼,看到杨裴文一身白色运动装靠在车上,文气中透着活力。他五官俊秀,朗目星眉,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气息,还是那个大学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学生会主席。
看到莫桐走到他面前,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两分钟。我家丫头越来越没把恩公放在眼里了,啊?”他故意绷着脸不高兴地说。
“我一挂电话就跑下来的好不好,到现在还喘着呢。还有,谁是你家丫头了?”
“嘿,居然不认账了啊,所谓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你敢说没给我当过奴婢?”
“我那是靠勤劳的双手赚钱,只出卖劳动力,可没有签卖身契。”莫桐不屑地撇了撇嘴,接着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
如果当年杨裴文没有发那则离奇的招聘广告,如果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个叫杨裴文的人,她的人生将会是什么样的呢?直到现在,莫桐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会想。
一个人,一起偶然事件,一次意外相遇,就像在人生道路上开出的一个新的分叉,能带领一个人的脚步走向全新的未来。杨裴文对莫桐来说就是这样。
他就是在她生活最黑暗的时候照进她生命的灿烂阳光,给她带来了温暖,也带来了希望。
其实杨裴文本人就像是一旭暖阳,只要靠近他,就能被他的阳光感染,当年的莫桐总是这么想。
实际上,莫桐是个孤儿。
她在幼年丧父,母亲改嫁后,和奶奶相依为命。初中毕业那年她奶奶不幸病故,是外婆送她念完了高中。考上A大后,她便正式**,再没有人能支援她了,幸好她申请到了助学金,解决了部分学费问题,但还是有部分学费和生活费没有着落,所以她一入学就没停过,马不停蹄地到处兼职,做家教、卖报纸、发传单、到麦当劳当服务生,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她的每一天都排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