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t3通道出去,他远远的就看见好几个穿着出自他手的西服的男子——那是莫怀远公司的人。
莫怀远的随从,清一色的黑色西装,领口上是精致的公司徽章。全都是当年他接手父亲生意时郭子骁送给他的礼物,没有收他半分钱,那设计纯属是友情赞助。
四个几乎同等高度的男人,训练有素的样子,站成了两排颇有些夹道欢迎的意思。他都微微的鞠躬,齐声道,“欢迎您,郭先生。”
郭子骁笑着跟他们点点头,然后问,“你们老板呢?”
其中一个人走到他面前,示意他往那边走,一路跟他解释,“莫先生本来要亲自过来,可董事长临时把他叫了过去,所以咱们就先把您带去酒店,莫先生稍后就来。”
郭子骁心里想着这个“稍后”不知道得是多久以后,可没想到才到了酒店一会儿,莫怀远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虽说两人也有常联系,可几乎都是在电话里。有时候莫怀远去一趟巴黎办事,找郭子骁的时候他总在忙,等他不忙了,莫怀远也已经离开了。
“说起来上次你都说好了要陪我父亲喝下午茶,怎么突然就走了?”
两人站在阳台上抽烟,郭子骁转头看了他一眼,咧着嘴不怀好意的笑道,“该不会是有女人在催吧。”
闻言,莫怀远笑出声来,肆无忌惮的。他弹了弹指尖的烟,垂着眼看那些烟灰掉了满地,良久,他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个女人有这个能耐把我给催回来?”
“还没收心?”
“没玩儿够。”
“ryan……”
“ok,ok.”
见郭子骁又要对他说教,莫怀远灭掉烟嬉皮笑脸的拍着他的肩膀往屋里走,“你要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搞不好哪天我就突然找个女人结了婚吓你一跳……不过说真的,你就这么走了,你家那只小折耳猫怎么办?”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她啊,给我看家。”
说起苏惜,郭子骁难以掩饰那股子宠溺劲儿,霎时就笑弯了眉眼,“还有一年才毕业,不能让她离学校太远……”
见莫怀远怔怔的看着他,郭子骁抹了一把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莫怀远笑笑,“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认真过了头?”
闻言,郭子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说,“对待感情,我从来都没有不认真。只是遇到susie之后,这种想要跟她安安稳稳在一起的感觉分外强烈一些。”
“很爱她?”
“很爱。”
“跟当初一样?”
“ryan。”
郭子骁见他就像要偏了题,微微拧了眉示意他打住。
可莫怀远偏偏要往下说。他叹了口气,撇撇唇,颇有些不屑,“你这个人哪,我真怀疑世界上所有男人的善良和忠贞都转移去了你的身上。”
郭子骁笑了,“我只是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像你,瞎搞乱搞,有意思么?”
“得了吧,我这叫享尽人间极乐。”
“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还不能死,死了谁帮你白手起家?”
莫怀远没个坐相,大咧咧的摆了个他觉着舒服极了的姿势,一脚踢在郭子骁脚踝处,“说真的,现在有什么打算?”
郭子骁往后一靠,随口说了一句,“还不知道,饿不死就行。”
“什么叫做饿不死就行?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想做什么说一句就成——其实我老早就觉得你该离开dk了,做自己的品牌多好?”
“dk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的,你知道,那是我父亲一手创办的公司。我第一次接触设计也就是在设计师办公室里等我父亲下班,那时候我才六岁,当我看见幻灯片上轮流放着一张有一张的设计图,我居然觉得自己也可以画出那么漂亮的衣服……ryan,要不是因为ben,我是不会离开dk的。功名地位我丝毫不感兴趣,我只需要做我喜欢的事情,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够了。”
郭子骁看着莫怀远,认真而无奈的说,“其实,我跟ben一直感情都不错,虽说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始终都是一家人,他对我也一向很好。你还记得04年卢浮宫的皇家珠宝拍卖会吗?”
莫怀远点头。
郭子骁笑着,轻轻的叹气,“知道我喜欢chaumet1892年出厂的那块绝版石英表,他明知道对方有意抬高价格也都等到最后将它拍了下来——他自己也都喜欢的,可最后,还是给了我……所以我不怪他。他想让我走,我走就是了,只要他觉得开心,我无所谓的。”
“你无所谓?tm的他要毁了你的手啊!kevin,能为了一个女人丧失心智到这种程度,ben他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根本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莫怀远一脸愤愤的,瞪着郭子骁,“我真怀疑你们俩不是一个亲妈生的,怎么思想觉悟差那么多?”
听他这么一说,郭子骁拉下脸“喂”了一声,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算了,反正你现在人在上海,眼不见心不烦。”
莫怀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顿了顿,他回头看郭子骁,“对了,前两天我还……见了她。”thun。
郭子骁抬起头来,没有说话。
“我是说,苏苒。”
“是吗?”
郭子骁也站起来,垂着眼笑,“她最近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过得挺好的。哦,那天她带她女儿从苏州过来,说是要去给孩子买衣服,在我那儿没坐多久就走了。”
莫怀远看了看时间,拍拍郭子骁的肩膀,“出去吃饭,边走边说。”
天着上要。关好了门,两人闲闲的走在走廊上,莫怀远慢慢的说,郭子骁沉默的听着,偶尔应他一句。
“小姑娘很懂事,还不到七岁,英语说得非常好……不过苏苒我每次见她都觉得她越发清瘦,问她,她就说是体质问题……哎,现在的女人啊,为了减肥十天半月的不沾荤,至于么?”
莫怀远边说边笑,郭子骁也跟着笑。进了电梯,他按了按钮去负一楼。莫怀远的车子停在那里。
“她不是减肥,从小身体素质不好,怎么吃都长不胖。”郭子骁说。
莫怀远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susie老家哪里的?”
“上次她好像有说过坐飞机要飞到上海……当时我在画图,不记得她说苏州还是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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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对待男人要欲擒故纵
莫怀远从新楼盘里挪了一套户型比较好的房子给郭子骁,跃层,楼下给他做画室,楼上有三个房间。
他是这么说的,“等哪天你家的小猫过来了,两个人住着不会太窄。”
那个人有的是钱,郭子骁也很自觉的不跟他谈这个。眼下他要从头开始,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莫怀远很认真的对他说,“需要钱跟我说一声就好,不管多少。”
他笑着摇头,说,“钱我还有,虽然不多,但我想靠自己,想看看没了dk,我自己一个人是不是可以做得好。”
除了住的地方,莫怀远早在他过来之前就给他安排好了工作室。
他从他们公司旗下最大那家商场一楼临街的位置单独给他留了一间卖场,楼上可以办公——他想拒绝,可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挡了回去。
莫怀远说,永远不要对我说感激二字,也不要说你凡事都想靠自己。
他说郭子骁,当年我在巴黎差点坐了牢,是你救了我。他说,你给我的,我永远都还不完。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正直中法关系紧张时期,当时法国警察欺负外来者,一群中国学生示威抗议被收了监。
其中一个是莫怀远的朋友,他找律师保释不成,几句话起了冲突直接就跟警察打了起来。要知道,袭警罪向来不轻,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中国人。
这件事不可能让他父亲知道,郭子骁也不敢告诉家里,他四处求人,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得以救他。
从那时起莫怀远的性子就变了许多。兴许是跟郭子骁在一起久了,人也安静了不少,想事情也逐渐成熟起来,不再如当初那般莽撞。
事情过了那么久,郭子骁都快忘记了当初是怎么一回事,可莫怀远忘不了——知恩莫忘报。他活到了这个年纪,遇见的人不少,帮助过他的人也有很多,可真正让他改头换面的就只有在巴黎那几年……
这些话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会对着郭子骁说出来,可郭子骁全都明白。
安定下来之后,郭子骁开始跟苏惜联系。
这段时间她刚开学,学校事情多,他也忙着布置自己住的地方,一时忙了也就没有给她打电话。
他换了号码,打过去的时候故意老半天不吭声,直到苏惜炸毛了问他到底是谁,他才咳咳两声说,“宝贝,原来你跟我没有心灵感应。”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然后苏惜咕哝了两声,说,“谁知道是你嘛,一走就是一个星期不理我,我以为你在外面都安家了呢。”
他哈哈大笑,问她,“你对我不放心?”
“是啊,就是不放心。长了一双桃花眼的男人谁会放心让他到处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