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槐的手很白,但左手中指和食指尖却黄黄的。那是被烟熏的,这种痕迹只有资深烟客才能磨练得出来,而叶景槐这种相貌的人,似乎跟瘾君子这个称呼搭不上边。
叶景槐定定地看着秦小欣,过了很长的时间,似乎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才将视线收回来,低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忧忧地,沉闷的吐出几个字:“这几年,你怎么过的?”
秦小欣一直没有回避叶景槐的目光,就那么直直地与他对视。她以为对这个人,对他的目光完全可以做到免疫,可是有那么一刻,她还是心跳加速了。
即使是过了三年,即使是当初经历过那么的痛,此刻,她还是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内心不去对这个男人的眼神所动。
“后来我去找你了,走到中途然后放弃了。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就只有那一次,悔了。如果当初不打那样的赌,如果我继续走走到你的学校去……命运跟我开了个玩笑,从我的生命里拿起了所有的如果。”
叶景桐双手抱在杯子上,不喝,只是紧紧的抱着,此刻,这个盛满杯开水的杯子,对他来说,只有温暖自己的手心这一样用处。
秦小欣依旧不说话,却不再敢抬头与叶景槐对视,她怕自己一个刹不住,会陷进他的悲伤里。
屋子里静静的,过了好久,叶景槐才继续他的话。“其实去年方钰给我提过你,他说他爸爸害怕你在外面学坏,正到处张罗着给你相亲,问我要不要见见你。我当时连问都没问你的名字就拒绝了,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再也装不进去其他人……”
雕花玻璃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然后服务员推门进来,打断了叶景槐。
叶景槐总共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外加一个汤一碗面,全部上齐了,叶景桐替秦小欣烫好了筷子,放在她面前,用公筷给她面前的碗里夹了两样菜。
秦小欣一直坐着,没动,也没说话。叶景槐盛了一小碗烫端起来递到她面前:“你一直都不怎么会照顾自己,学习生活都一团糟。知道那时候你的同学怎么说你吗?”
叶景槐脸上的笑意加深,脸颊现出一个好看的酒窝。秦小欣终于再次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对上,情绪放松了一下,腼腆地一笑:“说我什么?”她的这句话柔柔的,弱弱的,带着些许小女孩儿的娇羞。
叶景槐心头一紧,赶紧移开自己的视线:“迷糊包。”这句话说出来,叶景槐也忍不住地笑了。秦小欣害羞地垂下头,赶紧喝了一口汤。烫太烫,没有把住,呛在嗓子里。她忍住没咳出来,闭着嘴缩着舌头憋得满脸通红。
叶景槐赶紧打开旁边的饮料,倒了一杯放到她手边:“多大人了还矫情,口腔粘膜烫坏了看你明天怎么吃东西,赶紧涮涮。”
秦小欣乖巧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含在嘴里慢慢地降温。叶景槐就那么疼惜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将她的纯真刻在心里,慢慢回味。
秦小欣晚饭吃得不多,倒是多喝了两碗汤。而叶景槐看着文文弱弱纤纤瘦瘦的,饭量却很好,四个菜连荤带素,被他干掉了大多半,剩下的残骸除了辣椒就是葱姜蒜。
他们口味都淡,当初初识时,就因为很少有人不吃辣,他俩才很默契地被炊事员给摞到一边等最后一锅的菜。那时候他俩也是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却在心里暗暗地留意着对方。
三年前的事,依然历历在目,那个在他面前欢快如蝴蝶般地女孩,再见面,却变成了他的弟妹。这种身份的变化,叶景槐很长时间都适应不过来。
“欣欣,对不起,我……这次回来方钰才告诉我叔叔阿姨的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住……”叶景槐抽了块面巾,轻轻擦拭秦小欣嘴边吃过饭的痕迹,没有一丝的顾虑。脸上的笑容敛住,眉眼里全是痛惜。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不能守在她的身边,现在他更是没有资格去守护她。
秦小欣没有拒绝,象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任凭叶景槐为她布菜,为她盛汤,为她剔去鱼刺,为她晒凉了的杯子里续水。她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象一个回光返照的老人。明知道她不会允许自己跟他继续暧昧下去,但这样美好幸福的时刻,由不得她来拒绝。
饭菜很简单,两个人磨磨蹭蹭吃了近两小时。出来时,外面已经是灯影繁沉的午夜了。
叶景槐替秦小欣穿好外套,围好围巾,一只手替她拎着电脑。走到门口,却没有去提车。
“着急回家吗?”秦小欣在女人里身材算是高佻的,可站在叶景槐面前,似乎也只能够着他下巴的位置。叶景槐说话,呼呼的热气一丝一丝地落在她的头顶,让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她抬起头,那么近,那么近地距离,望进他的眸子里:“还有事吗?”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可以传进对方的心里,可是他们站着的这个位置不对。这是处私房菜馆,虽然偏僻,但进进出出,还是不停有人朝他们这边多看几眼。
叶景槐强抑着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如海啸般的激情,脸上所有的笑意都敛住,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我们走走。”
夜深人静,两个人手牵着手,并肩从石板铺就的胡同里往前走。叶景槐的手很热,手心很柔软,秦小欣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如一只忐忑的鸟儿,惊恐地享受,安静的挣扎,却始终不愿舍弃这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她把他埋到心底的最深处,数年都不曾松动,似乎等待的,就为了他手心的这点温暖。
胡同的尽头是步行街,此刻商家大多已经关门,冷冷清清的。他们牵着手,一直从这条清冷的街上穿过,来到了滨城的滨河公园。
公司的风景极好,彩灯繁复,尽管此时夜风寒冷,公园里仍旧有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下棋的人。
河床上,冰结的很厚,河面有贪图捷径的人横穿过去,不远的公路上,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两个人绕着河堤走了一路,有近一公里的路了,叶景槐忽然停下来。河堤边有个架着明火烤羊肉串的,大冷的天,这时候还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喝着啤酒边吃边聊天。
叶景槐转身问秦小欣:“累不累,要不要过去坐一下?”
秦小欣很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叶景槐就牵着她的手,在简易帐蓬里一张条凳上坐下。凳子的四条腿不平,一个颠簸,叶景槐本能地就松开了一直握着的秦小欣的手,第一反应扶住了凳子。
已经习惯了的温暖,蓦然离开外面的这层保护,冰凉寒冷恐惧的感觉顿时侵入了血液。秦小欣身体不由地一个激灵,眸子里瞬间带出了几分惊恐。
叶景槐一回身,看到秦小欣的反应,脑子里不由就是一惊,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些什么才可以脆弱到这样!
他蹲下,蹲在秦小欣的面前,再次将她颤抖着的手收进自己的手掌心,然后安慰她:“没事,我在呢,就在你身边,不会再走开的。”
这一瞬,秦小欣的眸子里突然渗出了泪水,痴痴地望进这个男人的眼里,很小女儿家的咬唇点了点头。虽然经历过那么痛,在秦小欣的内心深处,对这个男人还是有着一丝依赖的。
再次被他握住,之前那种温暖的感觉已不很浓烈,大脑也似乎象被一盆冷水泼过般的清醒过来。叶景槐要了一瓶啤酒,刚打开盖就被秦小欣没收了:“你要开车,得对我们的生命负责。”
叶景槐也不坚持,肉串上来,叶景槐倒是不嫌烟熏味重,嚼得起劲。摊子上没有专用的酒杯,喝酒的人都是对嘴吹。秦小欣倒也不含糊,举起瓶子对嘴,一口下去,瓶子里的酒少了一半。叶景槐半欣赏半不懂的看她。脱去了娇羞的秦小欣,一转身变成了混世界的太妹,痞痞地望着叶景槐一笑,再次举起了瓶子。四五个回合下去,瓶子见底了。
叶景槐想拦没拦住,眼睁睁看着秦小欣一连干空了三瓶啤酒,然后起身往回走,却再也不要叶景槐的呵护了。
她脚步趔趄,却头脑清醒。她知道叶景槐在拿什么样的目光看着她,她更知道,如果今晚她不让自己喝醉,肯定会跟这个男人发生点儿什么。他的眼神,她懂,他透过自己的手掌传递给她的信息,她更加的懂。可是,现在的秦小欣,还有机会有精力再去修复他们那些懵懂时的誓言吗?
在没有确切答案之前,她至少可以保持清醒不被迷失。
叶景槐送秦小欣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叶景桐还没有睡,在书房里处理文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蓦地一个弹跳而起冲向门口。但是门打开,一身酒气的秦小欣身后,站着深锁眉头的叶景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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