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天气一片晴好,这个时间太阳已经斜到了西边摇摇欲坠,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又照到雪上映出片片金光,纪铭臣背对着太阳单膝跪在我跟前、跪在铺满金光的雪地上,连自己的轮廓上都冒出了一圈金色光晕。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的说着最简单又最真诚的话,仿佛整个整个世界都只剩了我和他,迎着满天霞光和满地白雪,他轻而又轻的问出最后一句话,我终于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和理由,哽咽着除了点头再也做不出其他动作来。
纪铭臣嘴角一点一点翘起来,起身拉着我进了民政局。
这种天气来登记的人很少,而且接近下班,我们进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就在收拾东西了,好在只有我们这一对儿,办手续、拍照、盖章,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我站在民政局大楼门口,心里一阵感慨:进去的时候我还是个明媚的未婚姑娘,就算没有千人追捧,少说也有那么几个人对我心仪,结果进去转了一圈,交上几块钱,再出来我就成了白菜价的已婚妇女了。
楼里灯火通明,纪铭臣似笑非笑的盯了我一眼,拉着我往停车处走。上车的时候我还纳闷,他平时斜睨我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这一眼让人看得脸红心跳,怎么看怎么暧昧呢?
我刚关上车门,好没来得及坐稳,纪铭臣就一把揪着我胳膊把我拉了过去,不等人反应,他温热的唇已经贴了过来。
纪铭臣的温热唇舌霸道的长驱直入,挑开我唇瓣缠绕扫荡,迫切的跟好几天没开荤一样,吮着我舌尖恨不能把我拖进他嘴里吞下去,直到我被他吻得舌根都麻疼了,他才微微放开我。
我七荤八素的靠在他怀里喘气,纪铭臣伏在我耳侧呼出的气息滚烫,喘息相闻间,他嘴唇贴着我耳朵,嗓音低哑的喃了一声:“老婆。”
我听得呼吸一滞,埋在他怀里脸热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纪铭臣搂着我低低笑起来,胸膛起伏间,就跟做梦一样。
*
人们都说结婚靠冲动,我一个冲动就跟纪铭臣领了证,头脑发昏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领了证后我该以什么心态面对纪铭臣的妈妈。
领完证的隔天是杨若怡的生日,她圈里朋友寥寥无几,知道她身份背景的更是极少,我有幸成为了少数几个被她叫到杨宅过生日的圈内人士之一。
纪铭臣工作忙没有过来,年轻人凑在一个厅里玩,跟我一起的几个女艺人两眼放光的各自奔向目标,我伤感的站在原地扶额惆怅。
这么多世家子弟,这么多金龟婿,举止优雅的有、相貌优质也有,可他们已经一个个的离我远去了,我是已婚妇女,他们是钻石王老五,就是一个薄薄的小本,给我们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更重要的是,以纪铭臣那个霸道样来看,他要是知道我今天和一群男人玩各种擦边球的游戏,我会死的很惨。
所以我只能找杨若怡去聊天。我来的时候杨若怡脸色就不太好,因为她请了薛绍,但是他没来。这些人在这里玩的欢,杨若怡却心不在焉。
薛绍前段时间出了院,因为合约还没到期,所以他所在的经纪公司一直没有对外界发表声明,他还是那家公司的签约艺人。只不过他的行情已经急转直下,他刚出车祸还在住院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部电影纷纷跟他解约。
现在出院了,关于他的新闻仍是一星半点,而且多是抓住他和蒋婉清的事不放,主持八卦节目的主持人每每提到他,言语间都说他毁容是遭的报应,实在有点不人道。
我要是薛绍,我也会一蹶不振。
说实话,纵使杨若怡的出发点是好的,纵使她不介意薛绍的过去仍然愿意帮他,我也坚持站在薛绍那边。
毕竟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
杨若怡说我和薛绍是一类,她和纪铭臣是一类,这样分多少有些不合理,男女真正平等是件很遥不可及的事,更何况我们的情况和他们还是有些不同的。
一旦薛绍接受了她的帮助,以后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会罩上一个靠女人成事的帽子,而从军从政的杨家人一辈子都不会接受这样的薛绍。这样只会把他俩的距离拉的更远。
可是杨若怡现在被冲昏了头脑,她考虑不到这些,在这么乱哄哄的场合下我也没办法跟她深谈,简单说了几句她就被人叫走了。
这么几句话间,我再回神的时候就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自动配成了双,我无语半天最终选择找个清静地方吃东西。
然后我就遇见了纪铭臣的妈妈。
也实在是我选的不合适。
我端了盘自助甜点,出了我们在的那个厅,转到客厅时,见通到二楼的楼梯后面有几块大大的落地窗,后花园白皑皑的雪景看着很是赏心悦目,我就端着盘子,缩到一颗高大盆景旁边赏景边吃东西。
客厅人来人往,什么人都会经过,纪妈妈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口蛋糕卡在了喉咙。
她衣着得体又气质高贵,我被噎得直跳脚,连忙喝了口果汁才把蛋糕压下去,放下东西局促的红着脸冲她笑了笑。太丢人了。
纪妈妈跟我上次在她家里见到的一样,笑容温婉又无害,“对不起芦小姐,我吓着你了。”
我连忙摆手:“没有,是我自己太贪吃了。”
她又说:“我过来不打扰你吧芦小姐?”
“不打扰,您叫我芦苇就行了。”
纪妈妈笑了笑说:“好,芦苇,最近工作忙吗?”
“不忙。”我咳了一声说:“我没名气,所以片约很少,有一部电视剧的小角色还没有开拍,所以最近很闲在。”
不得不承认,我在耍小聪明暗示她。既然我没有背景,那我至少要向他们证明我的清白,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那么那些不能让他们接受的缺点,能少一个是一个。
纪妈妈哦了一声问:“你入行几年了?”
“两年。”
“哦,那时间不算短了。”
我点点头说:“我不上进,所以一直没什么名气。圈子里太乱,我能混口饭就满足了。”
纪妈妈点头,微笑着温声说:“是这样,杨家孙女说你们在的这个圈子会吃人,踩低爬高的现象太多,没有原则的话很容易被吞的连渣都不剩,芦苇你能把标准设的这么低,可见很有自己的原则。”
我以为她这是对我的赞扬,所以冲她笑了笑。
纪妈妈也笑,她问:“那你和铭臣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本以为纪铭臣她妈这么温婉和善,大概是最容易击破的一个,结果我自作聪明了。我们这个圈子吃人,他们的圈子又何尝不吃人?纪妈妈生活在里面这么多年,我这点小聪明,她大概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才会这样问,既然我要求很低,没有不正经的心思,那我又怎么会攀上纪铭臣?
我本来可以转转眼睛说是纪铭臣攀的我,说我们是一见钟情,但事实上,就是我带着不正经的心思攀得纪铭臣,当初他包养我,还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吞声间,她拉着我手拍了拍,轻轻叹了一声说:“芦苇,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你来我们家,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聪明、懂礼貌还很有趣,不光铭臣喜欢你,我也喜欢,甚至连老爷子都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我们也考虑过,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但你很好,铭臣又喜欢,如果你们感情很好、坚持在一起,最后我们也会接纳你。可铭臣到底还年轻,不稳重、容易意气用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又拼死拼活的去补救。你知道,纪家事业几辈人创出来,铭臣又是那么硬的性子,他不会让它砸在自己手里,就算累死,他也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49包养
纪妈妈脸色一直都有些疲惫的苦涩,她说:“那天在电话里是我失态了,我不该让你面对这种选择,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喜欢铭臣,也知道两情相悦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我可以说比谁都心疼我的儿子,但他为了你,愿意坚持下来,这也是我应该感到自豪的地方,我没把他教坏了。”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微涩意和哽咽,我握了握她手说:“他很好,他有您这样的母亲,我很羡慕。”这是真话。
纪妈妈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我心里立刻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前她给我打电话,我却没能离开纪铭臣,我就已经料到会有第二次,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快到在我刚和纪铭臣领了结婚证的第三天。
纪铭臣妈妈放开我手,理了理自己的披肩,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又像是下了决心,她顿了顿说:“我嫁进纪家这么多年,只一心一意孝顺公婆和打理这个家,那些公事我也不太关心,所以芦苇,我私心里,只希望铭臣能过得好,娶个自己想娶的妻子,我一直相信他的眼光。”
“但是我不能因为自己不打理外事,就不顾纪家的基业……即使我同意,他爸爸和他爷爷……他们不跟我站在一边,我也没有办法,芦苇。”
“情感固然是支撑人的一种力量,但活在我们这些家庭里的人从小就明白,婚姻多数是一种工具和手段。我说这些也不怕你笑话,谁让老祖宗们把这种思想传了下来,儿女情长太奢侈又太不负责任,铭臣可以为了和你的感情努力争取,但他不能自私到为此而牺牲了整个纪氏。更何况你们都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种选择,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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