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重生已经快要四年了,她清晰地记得这一年春天南部某区将要发生大地震。其实几年来自然灾害都很多,圆圆都不曾对任何人直白地提起过,这样的先知先觉被别人知道了不可能是好事,她不是没有爱心,只是爱心的程度不够,不足以把她暴露在人前甚至被拘禁起来。把得失权衡之后,她决定只隐晦地提示而不直言。
但也不代表圆圆什么都没有做过,比如她会根据天气和历史记录在网上发帖子,以概率论的方式告诉大家某时某处可能发生某些灾难,这样事后即便被相关部门发现,因为她大学的哲学专业本身就会研究逻辑学,而且电脑上的相关记录也表明她是做了功课和分析之后才预测的,最后加上她娘家、婆家的权势,完全可以保她无虞。而她做这件事情从来没有瞒过四子。四子只当预测灾情是她怪异的爱好。
圆圆这样谨慎只是不希望被当做妖孽对待,气象局、海洋局、地震局不能准确预测出的灾难她若是随口一说一个准儿,那才是咄咄怪事。
可是今年春天的地震震幅不小,死伤很多,最重要的是,圆圆觉得心神不宁。“次级宿主”这个词本来就已经让圆圆情绪低落了很多天了,再加上最近几天莫名的心神不宁,圆圆的表现便很有些异样。
作为枕边人,四子是最先发现圆圆的异常的。这天给年年喂奶的时候竟然走神,还把年年给呛到了,四子有些担心起来。
“圆圆,你最近总是突然就发呆起来,是因为同学们说你什么了吗?”
四子知道圆圆大学期间结婚产女早已让校园里有了些流言蜚语,是不是这些不好的言论让圆圆多心了。
圆圆听到女儿咳嗽哭泣声才回过神来,轻拍着年年的后背,好一会儿年年才停止了咳嗽,可是小脸被憋得通红,眼泪汪汪的看起来委屈极了。圆圆很是自责地说:“都怪我,让年年难受了是不是?妈妈亲亲。”
圆圆低头亲吻女儿的眼角、脸蛋,直到年年恢复了笑容她才停下,可是眼里的自责没有丝毫的消退。四子将圆圆搂进怀里,再次问道:“是不是bbs上又说了你什么?你最近都不出门,应该不会有什么新照片登在网上才对。”
“不是这事儿,”圆圆摇头,她大学四年最习以为常的就是网上总有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传些她跟丈夫、哥哥暧昧不明的照片并且加以猜测,这些都伤不了她,“四子,你知道我偶尔查查各地的气候和当地的历史记录,我总觉得N市仿佛不大对劲儿,气候很是反常,你问问爸爸有什么灾情预警吗?”
四子皱皱眉,对于妻子特殊的小爱好不太赞同,太悲观了,竟然喜欢预测灾情,不过他依然有问必答,“没听老爸说过,也没听爷爷提起过。圆圆,你以前预测的那些虽然也有准的,但最重要的是那些地方各相关部门也有材料报上来,所以上面才会发灾情预警让当地居民注意或者搬迁。你要知道,会做出相应的指示并不是依照你的预测,所以你爱做这些研究也只是个人兴趣而已。圆圆,这次什么消息都没有,你不能你个人觉得气候不对劲儿就让上面做出指示,对不对?”
圆圆狠狠咽了咽口水,这次的事情真的阻止不了吗?
“四子,我特别的担心,这次要是死了人我会自责的。不如这样,我们不是有个私人小岛要开发吗?你找人去N市招农民工行不行?待遇优厚一些,让他们尽量带着家人前往,就说这次建岛要三年,期间不能回家。让他们春天之前就离开,耽误了春耕也由我们来赔偿。这三年的收成都由我们来赔偿。”
圆圆记得地震地区是农村,只要当地的农民工带着家眷都走了,应该可以减少很多死伤吧。
四子静静地看了圆圆一会儿,圆圆这句话说的太不对劲儿了,他们的小岛早就决定要建成私人游乐场,自然要找专业人员来设计和施工,那是送给年年的三周岁礼物,他们原本就计划好了开春之后就动土,如今圆圆却执意要找N市的农民工。
“圆圆,你这么肯定春天前就有灾难?还有,我知道你喜欢做善事,但游乐场是给年年准备的,他们都不是专门人才,若是出了安全问题,你想过没有?”
“专门人才一个都不少地请过去呗,主要建造人员还是我们商定的那些,那些农民工就负责搬运材料还不行?老公,你按我说的做嘛。”
四子看圆圆连撒娇这招都用上了,只得从命,但依然没忘记把圆圆关于灾难的预测回报给老爸和爷爷。圆圆这几年的几次预测都很准,四子也看过她电脑里做的推论,并不是无稽之谈,按照概率论的分析虽说有些牵强,但事情的发生发展总是有迹可循的,历史上也有几次仪器测量不出的灾情被当地人员用现象分析的方法给预测了出来,也算是主观经验的一种运用,甚至是五行的推理。
事情一旦决定下来,四子便命人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如今已经是初春,很多农民都开始了劳作,所以劝说农民工拖家带口一起去岛上作业的事情并不是十分顺利,一半的居民看到雇主出价很高并且有正规的合同就签了字收拾东西走人,但是还有一半的居民十分心疼土地,坚决不同意放弃春耕,无论给的钱再多也说动不了。
若是有相关的灾情分析材料上报到中央,武爷爷和武爸爸也许会利用职权加重话语权让当地居民搬迁,但是遗憾的是,这次的灾难预测只有圆圆一个人做了,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材料。武爷爷是最相信圆圆的一个,但他也知道不可能打出孙媳妇的名号,哦,告诉中央几个大佬,我孙媳妇预测有灾难,大家快躲起来吧。
别说别人信不信,要是不准,那他以后的话语权就要减少,这其实武爷爷并不十分看重,他九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如今除了逗曾孙女就没别的喜好了。但要是真准了呢?圆圆一定会被有关部门盯劳,毕竟她的这种能力对于国家太重要也太妖孽了。另外一个需要担心的就是,事情要是真的被圆圆猜中了,若是中央执行了相应了措施还好,人员转移没有太多死伤;若是没执行措施呢?死了那么多人,这份责任由谁承担?
总之是个让人挠头的烂事,四子让人用尽了各种手段,到了四月份,N市农村离开的人数达到八成,剩下的两成就无论如何也劝说不了了。
按说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圆圆该安心了,能做的她都做了,甚至是滥用职权做过头了。她至少可以安心了吧。可事实相反,圆圆仿佛患了焦虑症,每天焦灼不已,彻底没办法喂养年年了,年年哭嚎了几天之后认清了现实,不得不喝奶粉,但年年记仇,从此之后只让爸爸抱她,再也不允许妈妈抱她。
圆圆因为焦虑和年年的排斥偷偷哭了好几次,甚至将自己锁在厕所里嚎啕大哭,但是哭完之后依然觉得有把火就在心头烧着,她快要窒息了。
四子不是没法察觉圆圆的异样,他觉得圆圆是患了产后抑郁,每日让微子换着法给她做鱼汤,据说多吃鱼可以让产妇的心情变好。四子不在意圆圆的冷脸,不在意圆圆不理睬她,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圆圆。但是圆圆连给女儿喂奶都不喂了,这是四子无法接受的。
这天四子在婴儿房里将年年哄睡之后,上了楼打算跟圆圆好好谈一谈。进了卧室没发现圆圆的身影,只当她在卫生间,于是四子坐在懒人沙发上等着。
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圆圆从卫生间出来,四子不禁着急起来,他唤道:“圆圆,你是不是在洗澡?”
没有人回答他,四子懵了,圆圆一定在楼上,刚刚在婴儿房的时候他没有关门,若是圆圆下楼了他一定会听到声响。难道她在卫生间摔倒了?四子用力撞着卫生间的门,几下就撞开,出现在四子眼前的一幕几乎吓懵了他。只见圆圆坐在按摩浴缸里,将头深深地埋在水中,短短的发丝如同水草一般向上浮起。四子两步迈了过去将圆圆提出水面,圆圆狠狠地咳嗽起来。
“圆圆!你怎么了!?”
四子轻轻地拍着圆圆的后背为她顺气,但是他自己微微的颤抖着,说出来的话带着深深的恐惧。他以为圆圆要自杀。
圆圆的眼圈红肿着,眼眶里都是血丝,眼泪溢出来如同流水一般往下淌,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四子,“我难受!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哭了,然后打算用冷水冰一冰眼睛。”
四子这才发现圆圆刚刚竟然是坐在冷水里,此刻浑身还在发抖。四子赶忙脱光她的衣服,用浴巾包裹起来,抱着她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自己脱光也躺倒被子里,用体温去温暖妻子。
“圆圆,为什么难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不要偷偷躲起来哭。”
圆圆的眼泪依然静静地流淌着,她哽咽着说:“四子,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觉得太可怕了,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也许我会突然消失,我不知道怎么说,你相信我,我不是疯了,就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
四子给圆圆擦着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受不了圆圆这般模样,只好将她狠狠地按在胸前。四子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圆圆,是不是你说要地震的事儿?你就是因为救不了所有的人就哭吗?别担心,别担心,我去雇些佣兵,你忘了,顺子在M国做佣兵呢,我让他找些人来,把N市的所有农民都绑架出去,到时候就不会有人在灾难中死去了,这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