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她一把,让她过去。
她只是看着他如同浓墨重染般的微笑,徐徐道来,心下突然感到无比的心痛。
那些原本以为,已经被压抑到最深处的感情,忽然涌上来,对他所有的爱恨,交织在一起,她有那么一刻忽然想要回身,紧紧的抱住他,就算不能一起生活下去,她真想就那么跟他一起去死。
一步一步的向楚青珊的方向走去。
好似每一步,都重如千金一般。
她转过头,咬着唇,提着手中的长裙。
转过头,又望见宋啸正看着她,满眼的担忧,让她犹豫。
咬咬牙,她还是果断的转过来,快步走了两步。
抬起眼睛,却忽然看见,楚青珊眼睛微动,似乎指示着什么。
宋衍不知怎么,忽然明白了什么,在那一瞬间,猛然转身喊,“快跑啊!”
然而已经晚了,她的话怎么也比不过子弹的速度快。
远处不知哪里射来一枪,嘭的一声,打在了林暮沉的背后。
宋衍大惊,只觉得鲜血在一瞬间喷涌,林暮沉还看着她,但是他的脸上,却是深深的疑惑。
噗通一声。
他高大的身影,仰面倒进了海水中。
浪花瞬间,便将他吞没,冬日的海边,艳阳下的海水,却还是冰冷异常。
宋衍大惊,在那一瞬间,只是控制不住的奔了过去,“林暮沉,林暮沉!”她跪在了船边的,对着下面大叫。
海水被染红,他的身影已经不见。
周围全是人声,枪声,但是她已经感觉不到,只是跪坐在船边,喊着,“林暮沉……你回来,你回来……我还没找你报仇,你还欠了我那么多,你还没有一句解释,你回来……就算是死……也要是我准许了才可以……”
她哭着喊着,身后,宋啸站在她的身边,默默的说,“姐……姐……对不起……”
秦沐勋也在后面看着,默默的将身上白色的外套脱了下来,远远的看着她,陷入沉思。
*
宋衍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宋啸坐在一边,“姐,你没事吧。”
宋衍愣了愣,呼的坐了起来,看着宋啸担心的目光,说,“啊?没事。”
宋啸喘了口气,说,“姐……对不起,我早知道林暮沉回来了,接到了警局的通知,说查到林暮沉大约偷偷入境,可能是为了你的婚礼,所以我们偷偷部署……”
宋衍看着宋啸,“哦,没事……”
“我在婚礼前本来想要告诉你的……但是你说选择秦沐勋,我想,那就,还是不要干扰你的选择比较好。”
宋衍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宋啸说,“林暮沉思了。”
宋衍点头,“我知道。”
宋啸说,“警方在打捞他的尸体了,已经验证过海水里和船上采集到的血迹dna,是林暮沉的血迹没错。”
宋衍说,“嗯。”
宋啸抱着宋衍,“姐……你当没有见过他好吗……你不是选择了秦沐勋吗,他死了,你就可以真的过平静的生活了……”
宋衍抬起头,看着宋啸,微微笑了笑,“嗯,我知道……”
宋啸却怎么都觉得,宋衍不对劲。
宋衍说,“我没事了,出院吧。”
当天,他们接了宋衍出院。
回去,宋衍执意要一个人收拾东西,黎米跟宋啸不过对望着看了看,谁也没说话。
宋衍将房间打扫好了,对宋啸和黎米说,“安安交给你们照顾几天好吗,我想要出去几天。”
宋啸愣了愣,说,“我陪你去好吗?”
黎米也同意。
宋衍摇头,“放心,我不是去自杀,不是去死,我还有安安,我怎么可能去死。”
宋衍跟黎米对望了一下,黎米表示相信她,她说的没错,还有安安呢。
宋衍没有带行李,只是带了自己的包和钱,弄好了一切,然后在黎米和宋啸的陪伴下出门。
刚出去,就看见秦沐勋正在外面。
宋衍愣了愣,走过去,看着秦沐勋,“阿勋……”
秦沐勋穿着平常的衣服,看着她,笑了笑,说,“你的东西,我已经打包回来,明天大概能到。”
宋衍点头,看着他,终是不忍,低下头去,说,“对不起……”
秦沐勋笑了笑,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声,说,“本来一直想要快点,快点,抓紧时间,把你变成我的,那么一切就都好了……为了这个,我也做了回坏人,故意拖延你的时间,故意带走安安,让你不能跟林暮沉见面……”
宋衍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秦沐勋。
秦沐勋笑着,说,“最后你终于同意了。”
“但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小衍,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人吃饭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活着,人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吃饭吗?不,人活着是为了开心,开心的活着才是活着,不开心的活着,是生存,所以,小衍,你要好好的活着,不要想太多,只要你开心就好,好吗?”
宋衍更觉得愧疚,秦沐勋说,“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
宋衍点点头,看着秦沐勋离开,她想,她现在,要去做一个,她一直想做的,却一直不敢去做的事情。
*
第一站,她先到了她上学的高中。
学校已经完全变了样,从前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她坐在漂亮的长廊上,看着学校里的人来人往,她想起那天大雨天,他带她来这里。
她想起从前长廊在厕所旁边,样子真是不堪,但是在那里,她第一次遇见了他。
他如同阳光下的少年,回过头,对她说,“我叫林暮沉,你叫什么?”
宋衍说,“我叫宋衍……”
放学的时候,她跟着学生一起出去。
每天中午学校后面的小吃街说不出的热闹非凡,大家都各自找着自己想吃的小摊去吃午饭。
宋衍穿过了人群,来到每天都挤满了人的小火锅店。
因为人太多了,她要跟人一起拼着桌子坐,工读生服务员端来冒着热气的小火锅,宋衍看着里面红彤彤的辣椒油,将菜和肉都放进去,有人在周围大呼好辣啊,她吃了一口,其实为了迎合大多数的口吻,不如以前那么辣了。
她想起他不情不愿的吃一口火锅,辣的满脸通红,却固执的不愿意叫出声来,那个时候还要维护自己形象的傻样子。
欢笑声响起,她甚至以为时光真的倒转,她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时候去。
她又吃了一口,不小心呛到了嗓子里,辣的她直咳嗽,眼泪都噼里啪啦的掉在了桌子上。
她擦了擦眼泪,呼了声,“哦,好辣啊……”
吃的饱了,宋衍出去坐了车,两个小时后,她来到了曾经住宿的乡村。
却不想,这里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修好,村民说,好几年前,确实啊,下了雨,这里就别想过车了,后来林氏出资捐款,建了条公路,这条路叫数衍路……
宋衍听了,忽然愣怔,只是一步一步的走进小村庄,看着夕阳西下,灯火渐渐的取代了阳光。
她记起他曾经在这里,第一次对她说,我们交往吧……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晚了,她来到了以前常来的面馆。
进去后,人依旧很多,服务员上了手擀面上来,宋衍拉住服务员问,“你们这里原来的老板在吗?”
服务员说,“原来的老板?我们老板是王女士,你是找她吗?”
宋衍说,“不是的,我是说最原来的那位,年纪很大的那个朱婆婆。”
她说,“哦,您说王女士的母亲啊,老板娘的母亲去年已经去世。”
宋衍愣了愣,那位婆婆已经去世了吗?她心里忽然有些失落。
服务员说,“今天我们老板在办她父亲的葬礼,在昨天,她父亲也去世了。老板的父亲母亲以前特别恩爱的,也年纪大了,都已经九十多岁了,倒是也没病没灾的,就是糊涂了,去年是老太太去世了,老头子剩一个人,确实孤单了不少,也没挨过一年,终于跟着去了。王女士说,父亲母亲一起去天堂相聚了,她将两位老人葬在了一起,小姐是认识他们的吗?”
宋衍想,这该说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抬起头说,“只是见过、”
面还是以前的味道,好吃极了,她整整吃了一大碗。
出去的时候,回头望着这间炸酱面店。
“以后我们老了,也要这样,我切面,你煮面……”
忽然想到这一句,她突然觉得难过。
她想起他给她争来了廉价的戒指,她想起他为她唱歌跳舞求婚。】
她想起他带她去骑车,想起他送她一屋子的白百合。
她想到他在父亲的忌日里,在黑夜中将她抱紧,想起他跟她在机场穿的情侣装被人嘲笑。
她来到父亲的墓地,她说,“爸,我又没出息的来了……”
她坐下来,“让爸帮我保管的东西,我想拿回去自己保管,好吗?”
她拿出小铲子,在从前埋下了那些东西的地方挖了起来。
但是挖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她奇怪,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了?
她一直挖到里面出了石头,还是什么也没有,她终于忍不住,坐在父亲的墓前嚎啕大哭。
真的,丢掉的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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